第 11 章 第 11 章
雲念打開車子後備箱,裏面裝着一隻長長的黑色皮箱。
冬榮問:“是什麼?”
“你回去就知道了嘛!”雲念努努嘴,“快拿走!”
待她離開,冬榮懷着滿腔疑惑回家。
打開皮箱,裏面放着一把長長的黑色雨傘。
冬榮一眼就認出,這是兩年前,他送給雲念的那把傘。
這傘價格十分昂貴,傘柄上還刻着他的英文名,是某奢侈品牌專門為他定製的。
當歌手的那幾年,他確實擁有過無上榮光。
可惜也只是過去了。
他現在已經宛如一個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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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榮是什麼廢物啊,十八線退圈也不會這麼悄無聲息吧,就沖他這不負責任的態度我也要粉轉黑】
【藝人退圈能是他自己說了算的???】
【他這級別只要不犯法,難道還有人逼得了他???】
【他再怎麼高的級別,當初也不過是個簽約三年的小新人,合同都捏在公司手裏,他能做什麼?】
……
這幾年國內樂壇確實人才凋敝,冬榮一個退圈兩年的過氣歌手,還能隔三差五因為一些破事兒上熱搜。
今天上熱搜的起因是有個選秀綜藝的練習生唱了冬榮的歌,由於長相也有幾分相似,於是網上鋪天蓋地地營銷他是“小冬榮”。
雲念帶着挑剔的眼光把這人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覺得他比冬榮差遠了,唱得也遠遠沒有原唱好聽,怎麼好意思給自己營銷“小冬榮”的?
再回頭看評論,真是越看越生氣。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來,冬榮確實不是因為那些莫須有的傳言被雪藏。
否則圈內人怎麼會把他當成一座不敢逾越的高山,只能打着他的名號營銷呢?
在娛樂圈裏,冬榮確實是一個傳奇。
出道就是爆火,每一首單曲都廣為傳唱。
兩年出三張專輯,張張都是高品質。
既能靠臉吃飯,也能靠才華吃飯,能唱能寫能時尚,天生就該走這條路。
老天爺追在他屁股後面給他喂飯。
再看網絡上綜藝熱度排名,都過去兩年了,冬榮參與過的綜藝還佔着兩個前十。
雲念一直想抽時間把他以前的節目和舞台演出全部看完,但是一來她沒那麼多時間,二來,冬榮出道那三年簡直堪稱勞模,幾乎是全年無休地在跑通告。
他那三年彷彿被掰成了六年來用,在過去的歷史中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後迅速如同流星一般隕落。
雲念完全想不通,這樣的人,怎麼會患上抑鬱症?
他家境富裕,大學是名牌,畢業后選擇實現夢想,出道唱歌一路上升,看起來完全順風順水。
唯一的遺憾就是父母早早去世。
雲念也經歷過母親去世的挫折。
確實很痛苦,但並不會因此就患上抑鬱症。
……
然而這些問題猜是猜不出來的,只能等冬榮哪天想開了,自己親口告訴她。
薯球在腳邊竄來竄去。
雲念乾脆把它抱起來,舉着面對自己的臉。
薯球的身子墜成長長一條,輕聲細語地朝她“喵喵”。
這是只性格非常好的藍雙色布偶,又粘人又乖巧,很適合陪伴。
雲念在它臉上吧唧一口,笑着問:“我給你找個和你一樣好看的哥哥,怎麼樣?”
薯球:“喵。”
“你要逗他開心。”
“喵。”
“給你加小魚乾。”
“喵喵喵。”
雲念單方面決定協議達成,放下薯球愉快去進浴室洗澡。
睡前,她拍了幾張貓照發給冬榮,又提醒他記得明天收快遞。
-
快遞是個巨大的箱子,箱子上面貼着一張便利貼,寫道:祝賀絨絨喬遷之喜。
冬榮沒想到自己還能收到禮物。
久違的,他情緒出現一絲波動。
——是很細微的、稍縱即逝的喜悅。
拆開箱子,裏面裝着一套懶人沙發,躺進去有很深的嵌入感。
冬榮實在很喜歡這種軟乎乎的東西,之後好幾天的午覺都沒在床上睡。
一個星期後,冬榮窩在懶人沙發里,忽然想,好像很久沒有和雲念聯繫了。
賣房買房,一切事情結束之後他和雲念之間好像就不再有什麼羈絆。
他們原本也只是兩個偶然相遇的陌生人。
之前要不是雲念一直主動聯繫,冬榮其實也不會主動聯繫她。
……
奇怪。
明明已經吃了葯,為什麼他還是有點兒難受。
“忘情水”什麼時候這麼不管用了?
持續大半年的葯后嗜睡副作用也完全沒冒頭,這麼舒服的沙發里,他竟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乾巴巴地繼續躺了一會兒,放在旁邊的手機震動起來。
冬榮立刻探頭去看。
來電顯示胡先。
冬榮又重新躺回去。
直到胡先第二次打來,他才接通電話。
“在睡午覺嗎?”胡先問,“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
既然有這種擔心,又何必打兩次電話呢?
冬榮嘆了口氣,低聲說:“沒睡。”
“那就好,正好有點事兒跟你商量。”胡先說,“你最近上熱搜挺頻繁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冬榮語氣淡淡的,“我很久不上網了。”
“哦……也是。”
胡先反應過來,頓了頓才繼續說:“是這樣,最近有個選秀綜藝,熱度挺高的,裏面目前排第三的男生和你長得有點兒像,總是藉著你的名字炒作,說他是‘小冬榮’。”
“嗯。”冬榮不在意地說,“這點小事,應該不值得你特地給我打電話。”
胡先:“是,這個對我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還給你提了熱度。”
冬榮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肯定道:“你們想讓我藉著熱度復出。”
“這個……”
胡先擔心刺激到他,猶豫了一會兒,退讓道:“是這樣,其實我們這邊也商量過,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出來吧……你就這樣,先開一次直播試試水,怎麼樣?現在很多演員都去直播帶貨呢,你作為歌手,開直播唱歌很正常的。”
冬榮沒答話。
胡先等了半天,忍不住又退了一步,“要麼……你就安心在家寫歌?寫出來不想唱也沒事兒,公司最近簽了很多新人……”
“哥。”冬榮忽然打斷他。
“哎,你說。”胡先忙道,“你說你說。”
冬榮:“公司最近是不是很難?”
“就……你知道的。”胡先嘆了口氣,“自從沒了你,公司這兩年對賭一直沒達標,新人死活捧不起來……哥也不想逼你,但真是沒辦法……”
沉默片刻,冬榮開口道:“其實我生病這段時間,寫過一些歌,但完成度都不如以前。”
“真的?!”胡先的聲音立刻拔高好幾個度,激動地說,“沒事沒事!你寫的歌再不完整也比別人好一百倍!”
“我一會兒把譜子整理一下,你拿給公司新人用吧。”冬榮說,“不要署我的名字。”
胡先一愣,“不、不署你名?”
一首寫着冬榮名字的歌,顯然要比沒有冬榮名字的歌值錢。
但冬榮也只能讓到這個地步。
“哥。”他耐着性子說,“我總有一天要回去的。”
胡先:“是,我、我知道,這是肯定的。”
給公司新人寫這麼多歌,顯然是件自降身價的事兒,還會讓冬榮被冠上‘江郎才盡’的頭銜。
短期確實能得到些許利益,卻不利於冬榮未來的發展。
然而,這要在冬榮能夠儘早復出的前提下。
如果他不能儘早復出,那麼這點兒短期利益便是他最後的價值。
這一點,胡先和冬榮都心知肚明。
但話說到這個份上,胡先也沒好意思再問冬榮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復出。
他道完謝,又例行囑咐安慰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這邊剛掛,冬榮又接到一個電話。
這次真的是雲念打來的。
那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還好不是。
“哥哥剛剛在給誰打電話呀,說那麼久?”雲念笑嘻嘻的,“我都在你家樓下等你好久了呢。”
冬榮怔住,“我家樓下?”
“對,春江霧雨這個你家樓下!”雲念說,“趕緊下來見我呀!”
冬榮心緒起伏,一邊接電話一邊往電梯走。
雲念果然就在樓下。
遠遠地,冬榮看見她穿着一身深藍色的制服。
這制服有些眼熟。
冬榮回憶許久才想起,這個制服,分明就是春江霧雨售樓部的銷售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