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我的團長我的團(十九)
“解散。”
“都解散。”虞嘯卿聲音很輕,同樣的話重複了兩遍。
虞嘯卿說這話時林夜站立門邊靜靜的看着,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傷和喜怒。
看着虞嘯卿邁過門檻時轟然倒了下來,張立憲幾人快速接住他,穩穩的抬着虞嘯卿走出作戰室。
看着炮灰團的龍文章搖搖欲墜,腦袋不偏不倚地撞塌了沙盤上的南天門。孟煩了沖沖的在師部院子裏大叫,尋求每一個能幫到他的人。
但每一個人都在漠視他、用冷冰冰的態度對待孟煩了、對待龍文章。
沒人想龍文章和孟煩了也許救了他,人們只恨拿走了希望和信心的人。(*原文)
林夜輕嘆一聲,揮手示意大剛小柔前去幫忙,自己則是去看虞嘯卿,心病還須心藥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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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嘯卿是一時鬱結暈倒去過,緩過勁後人很快醒來。醒來的他眼睛獃獃地望着天花板,人一動不動,彷彿沒有知覺的木偶一般。
見林夜進來,唐基示意張立憲等人都出去,他朝林夜點點頭踏着緩慢的步伐離開。
林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輕聲說:“你別太焦慮了。”
就在林夜以為虞嘯卿不會開口時,只聽見那嘶啞低沉道:“這是你第二次說我焦慮。”
剛來到禪達時林夜曾對虞嘯卿說過:“不要太過焦慮了”
並告訴他:“南天門遲到會是你的囊中之物,你現在的努力不會白費的。戰,會有你打的時候。”
虞嘯卿抬起右手在眼前抓了抓,顯然什麼都沒有抓到。
“呵~”虞嘯卿苦笑一聲,整個身子陷在床榻上。
他彷彿受到委屈的孩子一般蜷縮着身體,雙目緊閉,左手拳頭緊握,右手緊緊抓着枕頭一角,嘴角緊閉,微微輕顫,倔強又無奈。
“我來禪達只有一個目的,攻上南天門,拿回被奪走的土地,可是,”虞嘯卿突然睜開雙眼,人騰一下從床榻上坐起。
高聲道:“可是,一個妖孽卻用一場沙盤戰告訴我,我所有的努力和堅持都是一場笑話。”
虞嘯卿的聲音高亢又充滿悲涼,明知是一個局,可虞師要過怒江西岸就只能踏進這個局去。
明知是局,虞師也要過去!
虞嘯卿無奈的閉上眼睛,聲音虛弱:“你出去吧,我累了。”
林夜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的離開。
砰!砰!
屋內虞嘯卿的兩隻拳頭重重砸在床板上,床板發出抗議之聲。
砰~砰~砰~砰~
又是幾聲砰哐,讓人很懷疑那床板的壽命能有幾何!
一直守在門外的張立憲等人聽見屋內動靜就想立即衝進去,人被唐基攔了下來,示意他們原地等待。
片刻后屋內回歸平靜,屋外一直有人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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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剛小柔協助孟煩了將龍文章抬上他們來時的車上,孟煩了不會開車,他拒絕了大剛開車送他們回住處,也拒絕大剛幫他送龍文章回禪達迷龍家。
川軍團的炮灰們不反感同林夜和她的人往來,但是孟煩了不願意跟他們交情太深。
雖然彼此在同一個天空下生活,呼吸一樣的空氣,但孟煩了很清楚,林家的大剛小柔就像虞師的張立憲們,他們和炮灰團的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孟煩了艱難的獨自推車拉着龍文章回迷龍家,他的肩膀在南天門趴窩時被射穿了,今早獸醫給他上藥時又是一番折騰。
若不是放心不下龍文章,孟煩了更想自己也躺地上去,至少那樣他就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
快到迷龍家時上孟煩了被張立憲帶人堵住,張立憲們因為希望的破滅、虞嘯卿的昏倒,氣憤不平來找人算賬。
由於龍文章的昏迷,孟煩了又是傷兵,善存三分理智的張立憲們只好將孟煩了裝扮成日軍俘虜,命他跪地向禪達虞師謝罪泄憤。
聞訊而來的孟父和小醉和張立憲們打成一團,張立憲們顧忌他們是平頭百姓,手腳受到束縛不敢真的動手。
被林夜催促去看龍文章情況的大剛小柔遇到這混亂的一幕,一時間場面更加混亂。
小柔攔在張立憲面前:“你們真以為自己是在為虞師座抱不平嗎?你們是在給虞師抹黑,恃強凌弱,以多欺少,欺辱為國負傷的傷員,凌弱挽救一場必敗之戰的勇士。這就是虞師教給你們的勇氣?抱負?忠誠?你們才是懦夫。”
伸手指着張立憲、何書光、余治、李冰罵道:“一群不敢承認失敗、接受失敗的懦夫。”
何書光被罵氣急,指着小柔惡狠狠放話:“你說話可要小心,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啊?”
大剛推開何書光,護小柔在身側,蔑視何書光道:“你敢動她一下試試?”雙手抱胸:“怎麼?被說到痛處了?惱羞成怒?動手啊。”
“你別忘了虞師現在都還躺着,林小姐還在擔心虞師,你倆替這死瘸子和炮灰團的人渣團長出頭,想過你們小姐的立場沒有?”張立憲腦子轉得快,立馬用林夜來壓大剛小柔。
大剛小柔才不吃這一套,小姐曾經說過:張立憲們被虞嘯卿驕縱太過,一切以虞師馬首是瞻,根本體會不到龍文章這些底層士兵們的艱辛。
“勞您關心,用不着。”小柔輕描淡寫,轉頭去看龍文章,人因為精神虛脫,心神耗盡導致昏迷過去,這才放下心來。
虞慎卿及時出現帶走了張立憲們,一場風波這才漸漸平息下來,而另一場風暴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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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外力作用下,虞嘯卿手中柯爾特的射擊角度從他的太陽穴更換為天花板,其中一發打飛了余治的頭盔。
張立憲、何書光、余治、李冰四人合力總算把槍搶了下來,虞嘯卿還要掙扎被林夜敲上睡穴這才安靜下來。
守着醒過來的虞嘯卿,林夜沒有過多的安慰,張口就是指責。
“虞嘯卿,你是小孩子嗎?別跟小孩子一樣矯情!不就是一次沙盤對戰失利,那總比真槍實彈的慘敗來得強。”
“都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知己卻不知彼,對南天門的情報信息掌握不全,知道用犧牲血戰來換取勝利,為什麼就不能接受失敗的結果。”
“沙盤對戰失敗了又如何?只要虞師在,你在,你就有拿下南天門的機會,而不是在這裏頹廢、心灰意冷用自殺來逃避現實。死亡很簡單,你死了那你的部下呢?虞師的人怎麼辦?換個人來收編虞師,讓他們成為別人手中真正的炮灰?”
林夜繼續道:“虞嘯卿,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沒有領頭人的虞師就是一盤散沙,誰都能咬一口瓜分的肥肉,你的夢想只能成一場空,虞師也只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個真正的笑話。”
虞嘯卿心灰意冷:“我卧薪嘗膽忍辱負重了這麼長時間,虞師練兵許久,通過無數鮮血人命換來的寸寸陣地居然只是一個局,一個用來消耗虞師戰鬥力的局,我的秣馬厲兵成了一個最大的笑話,我沒用!”
林夜不忍,“你有用!”
摟住虞嘯卿的頭放在自己懷中,虞嘯卿也不掙扎順從的靠着林夜。他就像弓,一直緊緊的繃著弓弦,現在弓弦斷了人也垮了。
虞嘯卿感到萬念俱灰,他一直枕戈待旦十分期待的一場大戰居然只是竹內準備好的陷阱,他還傻傻的進去了,把整個虞師都搭了進去。
他累了,真的累了,他也想有個能依靠的地方。他是虞師的精神支柱,虞師的魂,虞師的官兵都將自己的命交到他的手上,可是這個虞師的魂卻將虞師送沒了,如果他真的能閉眼該多好。
林夜:“勝敗是兵家常事,你能通過一場沙盤知道這一戰的結果這就是虞師的福氣,你該感到慶幸,因為你還有調整作戰計劃的機會。勝利的希望渺茫但是還有勝利的辦法,只要你能找到。”
“勝利的辦法?”虞嘯卿喃喃自語,輕嗅靠着的人散發的清香,不安徘徊的心感到安寧,他閉上雙眼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林夜輕輕撫摸虞嘯卿的頭髮,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指尖短髮,她心疼虞嘯卿。
鐵血剛毅的虞嘯卿有鋼鐵一般的意志,但他也是人,有血有肉、會哭會痛、有七情六慾的人。
他也會感到失望和頹敗,會有脆弱的一面。看到虞嘯卿失魂落魄的倒下那一刻,林夜感到心疼,心疼這個一心想收服西岸將自己逼到極點的男人。
虞嘯卿不是天身好戰,現實塑造了他。他只是太焦慮了,焦慮半個國土的淪喪,焦慮上峰們的隔江坐視。他真的很想收服西岸,將進入踏入國土的敵人都趕出去。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在虞師,真正能懂虞嘯卿的只有龍文章一人,他們是同類人,但是龍文章選擇與川軍團為伍,他拒絕虞嘯卿的示好。
林夜輕聲安慰:“別給自己太多壓力,歇一會兒,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