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你真的是指揮親自找來的?”楓葉交響樂團不少成員圍着黃希月一臉八卦。
“嗯。”黃希月捏着自己的小提琴,眼神中帶了些見到陌生人的羞意,但舉止卻又落落大方,令人生不起厭惡,“指揮他……去聽我們的演奏,然後去後台找到了我。”
“哇哦!”周圍人群一臉唏噓感嘆。
“怎麼了嗎?”黃希月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鋼琴手善意解釋道:“你是指揮第一個親自找來的,我們當初是其他團推薦過來的。說明你很被指揮看重。”
黃希月臉頰飛紅:“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正當訓練室一片熱鬧之時,謝易之推門而入,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有黃希月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今天訓練兩個小時,新譜子已經已經發給你們。”謝易之說完這些,眼神才落在邊上黃希月身上,“坐上自己的座位,一個月試用期不合格,離開。”
這與黃希月所期望的樂團第一次見面完全不同,好在她維持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沒有失態。
謝易之讓楓葉樂團成員這麼害怕,和他嚴苛的指揮訓練分不開。短短兩個小時,他並未因為黃希月是新來的,而溫聲對待,同樣挑剔刺人。
也許正是指揮訓練時說的話太多,私下謝易之基本不怎麼開口說話。
“今天到這裏結束,你們自己訓練或者休息。”謝易之丟下一句話,便離開。
謝易之在華恆道也有一間公寓,有時候樂團排練新樂譜,他會在這休息。今天雖然有空,但為了防止秦泊又上門,他不願意回自己市區的住所,直接留在了華恆道公寓。
這幾天定城天氣不錯,沒有肆虐的妖風,陽光暖暖的,打在人身上格外舒服。也很……適合練習二胡。
黃啾啾是這樣想的,她從房間裏拖出一把椅子,精神十足地坐好,將二胡放在自己的腿上,正準備開始練習。
同樣謝易之也覺得天氣不錯,很適合站在陽台上喝些熱茶,結果剛走出來便看見那天的二百五,她正試圖拉着她那可怕的二胡。
“喂!”謝易之立刻放下茶杯,試圖喊着對面陽台上的人。
可惜謝公子向來注意形象,做不來那些野蠻粗暴的舉動,聲音根本傳不到對面黃啾啾的耳朵里,反倒是黃啾啾的二胡聲瞬間攻擊了謝易之的耳朵。
當初那麼遠的距離,隔着一棟建築、人流,還有車玻璃,謝易之都被黃啾啾的二胡聲折磨到了。如今不過是隔了一道不算太寬敞的街道,謝易之感覺自己像是受到了音波攻擊。
謝易之以極快的速度下樓,穿過街道,走進了對面的公寓,最後敲響了黃啾啾的門。
來勢洶洶的敲門聲,即便是坐在陽台上的黃啾啾,都能感受到門外之人的焦躁。
“你、你好?”黃啾啾打開門,疑惑看着門外的謝易之。
謝易之從未這麼仔細看過黃啾啾,她穿着陳舊卻服帖的棕色家居服,更襯得肌膚白皙細緻,眼睛乾淨剔透,乍一看還算好看,只不過此刻她在謝易之心中如同惡魔。
“你是哪個樂團的?”能住在華恆道公寓的,不是某個樂團成員就是某個樂團培養的後備役。
黃啾啾聽着謝易之語氣帶着怒意,有那麼一瞬間迷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引來對面人生氣的敲門。
事實上謝易之表面上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淡漠,帶着冷意,即便是和他相處了兩年的楓葉樂團成員也聽不出來。
“是素竹樂團的。”說完黃啾啾認真問道,“你是哪個樂團的呀?”
黃啾啾本意是想知道黃希月在哪個樂團,卻不知道對面的男人根本不理會她後面那句話。
謝易之皺眉低頭望着看起來特別好說話的黃啾啾:“你在素竹樂團負責什麼樂器?”
“定音鼓。”雖然謝易之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黃啾啾還是好脾氣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去年,素竹樂團的定音鼓手不是你。”謝易之陳述道,不是誰都能敲定音鼓的,而在去年差一點素竹樂團贏了楓葉樂團,足以說明他們的樂手並不比自己樂團的人差。
“我是後來的。”黃啾啾點頭,仰頭望着男人,她覺得他好像氣消了一些。
“能進素竹樂團敲定音鼓,說明你在打擊樂方面很厲害。”謝易之斂眉,“別成天拿出二胡來製造噪音,多練練其他不好么?”
“我有很努力練習二胡的,它是我的愛好。”黃啾啾也有些不開心了,“這裏,我以為可以自由練習的,周圍大家都在練習自己的樂器。”
“但是他們都是學會了基本功,雖然聲音大卻屬於優美的音調。”謝易之這句話撒謊了,在他聽來整個華恆道少有他不覺得是噪音的音樂。
“你聽錯了。”黃啾啾不服,“我們前面一棟公寓三樓、右邊公寓二樓還有它旁邊公寓的三樓,都有人在練習新的,不熟悉基本功的樂器。”
謝易之一愣,仔細在腦海中回想,發現確實如此,最後無法只能道:“你……我住在你對面,你的二胡干擾到我午休。如果你真想練習,可以進房間,關上窗戶,這裏的公寓都是隔音的。”
黃啾啾下意識朝陽台看了一眼,隨後一臉歉意:“抱歉,那我以後進來練習好了。”
謝易之不着痕迹挑眉,果然,這人看着就像被欺負的料。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進房間午休,而她在外面繼續練習。
轉身離開前,謝易之忽然補充了一句:“你二胡基礎聽起來太差,要想學好還是找個老師比較好。”
……
下午,黃啾啾正式成為素竹樂團的一員。大概是受指揮谷城敬的影響,樂團里的人都比較穩重,昨天帶她去公寓的畢朱居然算是活躍的了。
谷城敬一個中年男人,不跟年輕人一樣活躍,更多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和負責任。不得不說一個指揮在樂團成員心中是有一個指標性的作用。
“啾啾,加油,不要緊張。”邊上拿着長號的年輕男人回頭和善道。
“好、好的。”黃啾啾吃了一驚,不是因為沒見過對方,而對方卻知道她的名字,是因為頭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友善。
黃啾啾心中打鼓,上一次有人這麼莫名其妙對自己友好,還是高中的時候,之後那位在黃啾啾心中屬於友善的朋友,轉臉便在其他人面前嘲笑自己,雖然黃啾啾也不在意這些東西。
這時候黃啾啾忽然發現樂團坐在前面的成員們不少都在回頭看她,一旦接觸到自己的眼神,他們都會露出友善的笑。
“今天,我們樂團迎來了一位新的成員。”谷城敬站在最前面,沒有了面試時的迫人氣勢,更多像一個路邊友好的中年大叔,“我知道前段時間你們有人打賭面試中那四個人,誰能進我們團,怎麼樣?”
“我贏了!”谷城敬帶了點得意,這時候一點也不像個持重的指揮。
整個樂團瞬間對指揮‘怒目而視’,其中豎琴手更是大喊了一聲:“狡猾!”
素竹樂團原先的定音鼓手因為家裏的緣故,最後離開了樂團。他們留在定城大半年尋找合適的候補,上個月經過篩選有四個人進入面試,原本大家下注有四個人選,結果谷城敬又加了一個選擇——四個人都進不了。
那時候黃啾啾還沒來定城,谷城敬之所以做這個選擇,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一個樂團選擇合適的新成員總是無比謹慎的,有時候能力不排在最前面,符合整個樂團的眼緣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是誰都像楓葉樂團一樣,什麼人都選進去。謝易之個人能力雖強,到底還是太年輕,有些東西看不透。
想到這,谷城敬不禁搖了搖頭。他是不會點醒謝易之,這人不符合他們谷家的眼緣。
刺激完整個樂團,谷城敬終於開始排練樂譜,今天主要是讓黃啾啾適合大家的節奏。原本他都做好準備至少要花上幾天的時間讓黃啾啾來適應,然後再讓大家來磨合她。
結果……一曲之後,黃啾啾如同水滴進大海,和整個樂團融為一體,沒有任何不適或者聽着不舒服的感覺。彷彿她已經和素竹樂團合作了許多年。
聽個人演奏和樂團演奏感覺是不一樣的,黃啾啾雖然面試時表現不錯,但也只能算不錯,在谷城敬心中驚艷談不上,畢竟他見過那麼多天賦者,自己也是一名優秀的演奏家。而黃啾啾在和其他人合作時,簡直……融進了整首曲子。
谷城敬看着後面的黃啾啾,一臉難以置信:“你是怎麼混到那種地步的?”
大家都是做樂團的,谷城敬對在那種不知名學校表演的樂團水平心中有數,他們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樂團’。
黃啾啾一臉茫然。
“算了算了,好在你已經是我們團的人。”谷城敬恢復正常,“你還要多練習定音鼓,雖然大部分不錯,但還是能察覺你的生疏。肯定是三角鐵敲多了,把定音鼓忘得差不多了。”
這話對也不對,黃啾啾定音鼓是在之前樂團里學的,直接跳過了正常學習定音鼓的程序,像小軍鼓也沒學。
第一天的樂團練習還算順利,黃啾啾回到自己的公寓,在房間坐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走到陽台處。她想起今天謝易之,從內心裏黃啾啾並不怪他一直這麼凶。他好像對聲音……特別敏感,而二胡又太具有穿透性,加上她確實拉得太難聽。
有時候黃啾啾自己也會因為聲音而不能專心做事,她明白那種感受。
走到陽台,黃啾啾愣住了。男人站在對面,長身玉立,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受到他周身凝聚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