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真龍快婿(12)

第 65 章 真龍快婿(12)

對於修士而言,佩劍是身份的象徵,是實力的證明。而對於家主而言,仙府則代表着世襲的尊榮、權勢的彰顯。

在這之前,沒人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金麟台上,斗妍廳中,金家家主被人生生折斷了佩劍。

金光善自己也覺得難以置信。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那半截仙劍,劍鋒上僅剩的靈力仍在負隅頑抗,維持着作為仙劍的華彩。可隨着靈力的流失散溢,劍光還是難以挽回地趨於暗淡,最終徹底消逝。片刻之間,靈氣充盈的上品仙劍便化作凡鐵。

一旁的金家修士早就將飛出的另半截劍從木盒上拔出,可抬頭一看家主那臉色,皆嚇得噤若寒蟬,無一人敢上前遞劍。忽聽得獵獵風響,捧劍修士只覺眼前有海藍身影一掠而過,而後手中便陡然一空。

他心下茫然,抬眼一看,只見乾坤碧虛扇大開,輝光灧灧,五色交輝,而那半截劍正安安靜靜地蟄伏於其上,摺扇寶光比照之下,粗陋得宛如枯木。

而那摺扇的主人手腕一翻,扇子便“咔”得一聲闔上,斷劍飛出,“噹啷”一聲響,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藍敏行一邊將摺扇在手中百無聊賴地開開闔闔,一邊朝金光善道:“你御下不嚴,理應同罪。但今日放你一馬,不廢靈力,只斷仙劍。回去將這兩截斷劍懸在卧室,好好反省反省。”

說著,她身形微動,那半截仙劍便被踢到了金光善面前。

此言此舉,此情此景,於整個蘭陵金氏而言,不啻於奇恥大辱。

在場眾人見狀,皆驚得默默無言,又都不由自主地朝藍敏行看去——這世上竟有如此膽大妄為又揮灑從容的人。

斷劍凄凄慘慘地卧在地上,金光善直氣得面色鐵青,渾身顫抖。他怒極反笑,將手中半截劍朝下狠命一擲,兩截斷劍相斫,齊齊裂成碎片,光澤明亮的金石磚地也被砸得碎石橫飛。

藍敏行笑道:“怎麼,你竟敢不服氣?”

金光善狠狠瞪着她,一言不發地大步向前,行至主位,斂袍坐下,半晌,忽然大怒發作,一腳踢翻了身前的小案。

滿案的金盞銀碟骨碌碌滾下台階,金光瑤見他失態,有心圓場,還未上前,便見金光善朝藍敏行暴呵道:

“你今日若不給老夫一個交代,便休想活着離開金麟台!”

話音剛落,有一股靈力自斗妍廳外席捲而入。只片刻間,門外便黑壓壓地立着一大群金家修士,皆神情冷肅,佩劍齊齊出鞘,成片的金星雪浪袍在風中烈烈而舞。

劍主殺伐,寒光凜冽,整個斗妍廳都因此寒意森森,靜得落針可聞。劍影匯成一片銀色的海洋,朝藍敏行蓄勢待發。

魏無羨眉峰狠蹙,可還沒等他撫上陳情,那隻熟悉的小手又搭在了他的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魏無羨抬頭,在對方琉璃色的眼睛裏,他看到了自己近乎猙獰的倒影。他被自己的神情嚇了一跳,不知怎的,透過面前這個人,他毫無預兆地想起了另一個人。

他不受控制地轉身,眼神穿過層層人群,熱切地尋找着另一雙琉璃眼睛,找到之後,便再沒有將眼睛挪開。

與此同時,藍敏行的眼風自門外一掃而過,卻視廳外眾人如無物,她轉而朝金光善搖頭笑道:“這世上怎麼有你這般不識時務的蠢材。”

“你方才說,不會讓我活着離開金麟台。可天知道,今日之後,金麟台還會不會存在。”

說到這兒,藍敏行悠悠嘆了一口氣,彷彿在為這座百年仙府而感慨。隨着她的這聲嘆息,眾人莫名覺得,天地似乎也顫抖起來。

藍敏行起身,旁若無人地自桌案上斟了一杯酒,朝窗外輕輕一灑。

這杯酒就像是邀請風雨之神的請柬,彷彿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感召,雲氣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滾滾而來,聚集在金麟台的上方。只片刻之間,彤雲厚重如絮,遮蔽了金烏的光芒,斗妍廳頓時一片昏暗。

混沌迷濛之中,眾人看到了一幅奇異的場景——天空彷彿崩裂了一塊,四周天際依舊是風和日麗,獨金麟台上方烏雲滾滾,山雨欲來。雷聲自這方小小天地間轟鳴而起,狂風卷積着烏雲,黑壓壓地迫近,令人膽寒。

雷鳴似千萬兵車呼嘯而過,氣浪如排山倒海的肆虐拍擊。狂風席捲金麟台,將金星雪浪的花海夷為平地,將明晃晃的琉璃瓦吹得七零八落。斗妍廳中,珍稀古玩碎了一地,金盞銀碟四處滾落,侍立在一旁的隨從想將門窗關好,逆着狂風艱難地走到窗邊,卻發現,窗欞不知何時被這狂風折斷了。

天空中有閃電一掠一掠地跳動,藍敏行立於風口之中,衣衫髮絲卻紋絲不動,狂風見她便如火蛇遇水,畏服着不敢上前。她斜靠着牆,饒有興味地看着金光善臉上的神情,閃電把天際照得忽明忽暗,藍敏行的臉上也浮現出晦疑莫測的神采。

對方的目光是懶洋洋的,透過這樣的神情,金光善彷彿看到了一隻捻着鬍鬚的貓,而他就像一隻老鼠。貓捉住了老鼠,輕而易舉地將它按在地上,卻不急着吃,而是慢悠悠地舔舐着利爪,思考怎麼把獵物折磨到死。

接下來的事實印證着金光善的看法,沒有任何徵兆地,藍敏行將輕搖的摺扇倏然闔上,然後在掌心“叩叩”敲了兩下。

金光善對天發誓,這是他有生以來聽到的最可怕的聲音。因為在下一刻,那混沌的天空中閃過無數道閃電,閃電彷彿通了靈性,如游蛇般匯聚起來,最終融為一體,挾萬丈金光衝天而下,直直地劈向了金麟台!

痛呼還來不及發出,轟然倒地的巨響便如高山崩裂,將整個斗妍廳都震得顫抖起來,無數的石灰粉塵從樑上簌簌而落,在這迷亂的粉塵中,眾人的視野一片迷濛。

“不好了!朝元樓塌了!!!”混亂中,有人爆發出一聲尖叫。

金光善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朝元樓是金麟台的正門,也是金麟台的臉面。它距今已有六百多年歷史,自蘭陵金氏開宗立派伊始便傲然矗立,金氏先祖耗費大力氣鑄造用以安定風水。整座建築以白玉作牆,以金瓦蓋頂,內外牆都刻有陰陽篆文,檐牙高啄,高低錯落,大開大闔,恢弘開闊。

蘭陵金氏先祖曾曰:“朝元一樓,可定我金氏氣運不衰不朽。”因此,朝元樓又被稱為“安定門”。

斗妍廳地勢極高,可俯瞰整座金麟台。眾人默默地望向朝元樓的廢墟,都震驚得難以名狀。在仙門百家心中,朝元樓彷彿自開天闢地以來便駐守蘭陵,它氣勢恢宏地拔地而起,供無數修士瞻仰,永遠是那麼耀眼奪目,沒有人能想到它會以這樣一種形式倒塌。

那富麗堂皇、光華流轉的樓閣就這樣分崩離析,那雕刻着無數符咒花紋的白牆金瓦,曾經是那麼光輝耀目,可在頃刻之間卻支離破碎。篆刻着“金麟台”三字的巨大金匾被閃電劈作兩截,映着晦暗的天色,蕭索而凄涼地匍匐在地上。

這如果不是劈在朝元樓上,而是劈在血肉之軀上……金光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終於明白了藍敏行方才那句話的意思——“天知道,今日之後,金麟台還會不會存在”,也明白了自己先前的威嚇是多麼不自量力。

縱使是最高明的修士,也無法在獵獵狂風中御劍而行;縱使是最上品的仙劍,也無法抵禦這萬鈞雷霆的凌空一擊。仙道之所以令無數人前仆後繼地追求,除了那種凌駕於碌碌眾生之上的迷人感覺,更因為它永遠沒有盡頭……總有那麼一刻,總有那麼一種力量,會令你感慨於自身的渺小。

“我恨不得將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擺在你面前。我想給你永恆的生命、不朽的愛、雪域的風暴、瀚海的力量,我想教你如何呼風喚雨,馭水召雲……做我的妻子吧,我要與你共享屬於北海之神的一切,我要讓你擁有世人永遠也無法得到的力量。”這是重淵對她的承諾,是烙印在她心魂上揮之不去的神之印記!

藍敏行的眼光從金光善開始,在廳內廳外的修士臉上一一掃去:“雷霆雨露,皆為天恩。獲罪於天,無所禱也!今日我只追究金光善和金子勛兩人的過失,其餘人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她又望向矗立在門外的金家修士。經此一事後,他們再不復先前的冷肅神情,衣衫頭髮被狂風吹得狼狽凌亂,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着。

“如果你們願意用自己的身軀向上天的威嚴挑戰,如果你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為他人的錯誤陪葬。那麼——就繼續站在門外吧。”

駐守在門外的金家修士終究還是三三兩兩地逃離了,金光善這時完全呆了,他頹唐地跌坐在地上,一張臉變得煞白,冷汗津津而落。

靜默,長長的靜默,所有人都彷彿被禁錮在琥珀中。

“你這個該死的賤女人,有本事先把我劈死,給我個痛快!!!”金子勛打破了沉默,用絕望的嘶吼朝瀚海的女主人發起了最無力的攻擊。

藍敏行置若罔聞,只是朝金光善道:“金子勛以活人作餌,是為不仁;恩將仇報,是為不義;蠱惑主上,是為不忠;修為淺薄,是為不能。你說,應當如何處置?”

金光善癱坐在地上,連開口已是不能。而一旁的金光瑤卻敏銳地聽出了對方的弦外之音,連忙正色道:“我家宗主被金子勛言語所蠱惑,誤聽讒言,還請姑娘不要再見怪。一切罪魁禍首都是金子勛,我蘭陵金氏一定會從嚴懲處!”

藍敏行笑道:“我說呢,金宗主三天前還答應我把金子勛交給我處置,今天卻忽然改口,必然是受了小人的蠱惑。”

聽到這兒,金光善也明白過來了,對方這是在給自己台階下,暗示自己將過錯推到金子勛身上。

他連連道:“是是是,老夫是受了金子勛的蠱惑,沒有弄清事情的真相……自今日起,將金子勛逐出金麟台,他便不是我蘭陵金氏之人!”

藍敏行撫掌道:“好,很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處置了這樣的害群之馬,我們終於能騰出手來,商量商量該如何處置溫氏殘部了。”

其實,金光善若是老老實實地接受現實,不要聚集眾人上金麟台,也不要編造那些不盡不實之言,藍敏行便不會揪着這件事大做文章,今天會是天氣晴好的一天,朝元樓會依舊矗立。可惜,他這點陰謀詭計太不入流,在他啟動計謀的一剎那,那些漏洞便註定了他會成為藍敏行的獵物。

金光瑤是金家少有的頭腦清醒之人,他一早就意識到這才是藍敏行真正關注的問題。今日的困局完全是金光善自作聰明的後果,他想用陰謀詭計打得對方無法翻身,可最終計謀敗露,反令她順勢而為、借勢立威,令蘭陵金氏顏面無存……可她既然這麼做,那就意味着眾人的存在也給了她一定的壓力。

金光瑤心念微轉,將金光善扶到榻上,正色道:“金子勛用活人作餌,的確陰毒無比,敗壞了我蘭陵金氏的名聲。可那些人原本隸屬於岐山溫氏,享盡榮華尊榮,作威作福,金子勛痛恨他們,也是情理之中。”

他這話說得十分婉轉,卻在提示眾人一個被遺漏的事實——被金子勛作餌的是溫氏殘部。

果然,此言一出,眾人又竊竊私語起來,用畏懼而掩飾的目光對着藍敏行指指點點。

看到這兒,金光瑤不由暗罵金光善,要不是他自作聰明,又怎會被對方揭穿真相,從而佔了道理?如果一開始就實話實說,憑着眾人對岐山溫氏的痛恨,金子勛又何至於落到這般下場,對方又如何能借題發揮大鬧金麟台?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身旁,金子勛已經被侍從拖走,那裏的位置空空如也。原本那樣自大自負的人,最終成為勢力鬥爭的犧牲品,金光瑤也不知心裏是幸災樂禍的痛快,還是兔死狐悲的惆悵。

先前的爭論是蘭陵金氏和藍敏行雙方的,作為外人的聶明玦不便多言,他雖覺得藍敏行有些強橫霸道,但內心深處還隱隱有些高興。畢竟,經此一事,金光善臉面盡失,大約會將野心收斂收斂。

可一提起岐山溫氏,不出金光瑤所料,聶明玦便坐不住了,他率先開口道:“金子勛罪有應得,這個暫且按下不表。但不知姑娘要如何處置溫氏殘部?”

“自然是論罪處置,有罪當罰,無罪當赦。”

此言一出,群情激奮,嘈雜涌動。一名家主更是道:“溫狗有哪個是乾淨的,哪個手上不沾幾條人命?也許只是沒被我們發現而已!”

一提到岐山溫氏當年的暴行,四周附和之聲不絕,斗妍廳頓時喧鬧起來。聶明玦抬手,示意眾人先安靜,而後便道:“縱使溫氏殘部中有人不曾參與兇案,但他們若在溫氏作惡時保持沉默,那就等同於袖手旁觀。總不能妄想只在溫氏興風作浪時享受優待,溫氏覆滅了就不肯承擔苦果付出代價。”因家仇之故,聶明玦對溫氏一族是最為痛恨,他又是完全容不得沙子的性情,說話也是單刀直入。

藍敏行道:“聶宗主對岐山溫氏如此痛恨,是否因為殺父之仇?”

聶明玦聞言,神色凜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藍敏行道:“可老宗主之死和射日之徵隔了將近十年,敢問聶宗主,這十年間你為什麼沒有去報仇?”

面對這樣的問題,聶明玦眼中露出怒意,但他還是咬牙切齒地冷冷道:“其時岐山溫氏如日中天,在下只得選擇保存實力,擇時而發。”

人群中有人附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岐山溫氏那麼厲害,去硬碰不是找死嗎?那樣豈不是棄家族於不顧?”

藍敏行點頭道:“因事而行,才是智者作為。聶宗主當時年紀雖輕,心智卻堅毅,在下很是佩服。”

聶明玦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語調一轉,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答覆。

“只是,聶宗主有殺父之仇,礙於形勢,卻只能隱忍不發。而溫氏族人縱使不同意家族的所作所為,可他們與其既有血緣之親,又有宗族之義,如何能輕易割捨?溫若寒其人更是獨斷專行,族人若是想要脫離家族,難逾登天,縱使能脫離,日後也難以自處。所以,溫氏中有些人雖不曾脫離家族,也是礙於形勢,聶宗主為何容他們不得?”

聶明玦聽了,心中雖然仍舊不忿不服,但着實是無言以對。此時,魏無羨又道:“當日血洗蓮花塢,溫情姐弟曾助我收斂江叔叔和虞夫人的遺骨,又暗中救出被困的江澄。此舉在當日看來,無異於同溫若寒作對,也不知在聶宗主心中,這還算不算在‘溫氏作惡時保持沉默’?”

聶明玦聽了,微微一怔:“竟有這等事?”

魏無羨點頭:“我與江澄皆是證人。只是蓮花塢事務繁忙,江澄分身乏術,無暇過來。”

金光善在宴請眾人時,對外宣傳只是一場花宴,江澄便不以為意。聶明玦原本也不想來,但其麾下謀士都猜測金光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思量一番后,他還是抽空過來了一趟。

聽得魏無羨這般說,聶明玦斂眉思量了一陣,便沒再說什麼,算是持中不言了。

“魏嬰,你區區家僕之子,自然不懂大家族的宗族禮法。溫情就算對你和江宗主有恩,但她也是溫氏之人,溫氏敗亡,她理應……”說這話的,是安慶姚宗主。

可他話還沒說完,藍敏行便截過話頭,眼神倏而轉為凌厲,冷冷道:“姚宗主,你慎言!以出身論人最是荒謬,秦始皇的祖先也不過是給周天子養馬的!你口口聲聲‘家僕之子’,我竟不知平陽姚氏一族的先人是何許人也,難不成比始皇帝還厲害些?”

“至於你所說的什麼宗族禮法,更是迂腐。若照你所言,宗室與國同體,當年元麟王朝被慶曆王朝所滅,蘭陵金氏的祖先就該以死殉國,也不知這話你是否同金宗主說過?在場也有些在射日之徵中棄暗投明的溫氏舊部,是不是也該立刻懸劍自殺?”

“你這女子……”姚宗主被她說得面紅耳赤,正想出言譏諷,可觸上對方冷冽的低眉垂目,忽然間便想起了那坍成一片的朝元樓,一股寒氣頓時順着脊梁骨往上爬,那話頓時堵在了喉嚨口,他連忙逃也似地鑽回了人群。

“魏嬰,你那麼大張旗鼓地維護溫氏殘部,難道是想拉攏人心,好宣揚你的旁門左道?”說話的是安慶周氏的宗主周凌雲,即周良玉之父。此人心機深沉,頗通權術,言辭中的機鋒也甚為凌厲。

藍敏行心中已微感不耐,眼神在人群中一陣陣地掃過。她沉聲朝周凌雲道,也是說給所有人聽:

“有些人喜歡拿出身、功法來評價人,可這些最狹隘不過。千百年前,仙道橫空出世,也被人視為異類,世人譏諷曰:‘修行求神仙,多為仙所誤’。可當下看來,在坐諸位誰不因仙道劍術而顯名於當世?”

“許多事情不是既定不變的,周宗主你多活些日子,自然就會發現,別說是功法,就算是倫理綱常、自然法則,也通通可以改變!”

“縱使不能變,我也會讓它改變!”

寂靜,唯藍敏行的聲音在斗妍廳中迴響。

朝元樓依舊是一片廢墟,金麟台的上方依舊彤雲密佈。

忽然間,有一道奪目神光破開雲層,從自空中垂下,直直延伸到藍敏行面前,如九天光璀匯聚而成的虹橋,來接引神女歸位。

重淵說過,等他把那些玩意都分給小朋友,他就會去接藍敏行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藍敏行踏上這虹橋,足下隨即幻化出層層雲霞,金華隨步流漾,與虹橋神光交相輝映,五光十色,瑞相紛呈。

她順着虹橋一路向上,直至身影在雲層中若隱若現,眾人目不暇接,一時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正當他們議論紛紛之際,夕輝照耀的天空,忽然遮天蓋地地燃燒起來,雲浪翻滾如沸,神光破雲而出。光芒由暗至明,最終絢麗不可逼視,如燎原之火,似日中之陽。

在那席捲天地的神光之中,一隻五爪應龍在雲浪中現出身形,赤金龍鱗光芒璀璀,護體神光獵獵而燃,光輝燦爛不可名狀,日月星辰都因他而黯然失色。

驚呼凝固在喉間,除了魏無羨和藍忘機,下方的眾人都怔怔地看着那赤金應龍,從內心深處,生出了最古老的敬畏。

那赤金應龍身上,隱約立着一個海藍色的身影,有個聲音從無盡蒼穹傳來:

“無論你們是否信服,都要按照我說的做。因為——連神明都會折服於我,你們還沒有荒唐到要和神比肩的地步。”

與此同時,那赤金應龍周身的光芒愈來愈盛,最終遮天蔽日。他帶着藍敏行,直入九霄,終不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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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亂葬崗父女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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