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康璐璐番外2
7.
康璐璐一直兢兢業業的扮演着富婆的角色。
一群人劍拔弩張時她能緩和下氣氛,在局外人眼裏,康璐璐就是個人傻錢多的傻大姐。
富婆嘛,必須得有點弊病不是。
比如樂意給年輕帥氣的男性提供掙錢機會。
Louis貼心地獻上一份低脂牛奶。被曾經的繼子撞見了小男友,康璐璐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是阿璽太大驚小怪了。
講道理,他爸難道沒做過更出格的事嗎?他在她這裝什麼清純少男?
作為長輩要大度。
既然阿璽來了A市發展,於情於理康璐璐都應該請他吃個飯。
阿璽欣然答應。
康璐璐找了家口味跟X市接近的私房菜館。
兩人閑聊,總難以逃過那個對他倆來說都很重要的男人。
“你不知道嗎?我爸早就和他的第三任老婆離婚了。那個女人卷了他很多錢,他現在只上床不結婚。”阿璽特意加重了“第三任”。
阿璽盯着康璐璐的眼睛,她整張臉細微的表情都在他掌握之中。
康璐璐面無異色,很坦然的聽阿璽聊他父親,她前夫。就好像他們在討論一個與他們無關的明星。
康璐璐見識過董事長前夫的第三任老婆,是個在美國讀書的混血兒,還沒畢業就整日飛X市。因為酷似年輕的布蘭妮,外號“小甜”。
有權有勢的男人在外頭擁有粉色邂逅,在X市再普遍不過。康璐璐想得開,放得開。
那些所謂的小三小四都謹守本分,沒有誰舞到康璐璐面前。
除了小甜。
她們的第一次交鋒,康璐璐非常非常不愉快。
那真是倒霉的一天,不能全怪小甜,但小甜的出現顯然將這份不愉推到了高峰。
8.
康璐璐最大的軟肋,是她的家庭。具體來說,是她外公外婆、她爸媽和她弟弟。
外公在她讀初中時去世,外婆獨居在農村,康璐璐一周打一個電話給她。
自從康璐璐結婚後,爸媽和弟弟已經換了一套200平的大房子,他們本就住在省會,房價偏高,康璐璐慷慨地另買了一套給弟弟做未來婚房。
“反正你現在有錢。”這是父母的原話。
是啊,反正我有錢。
康璐璐掏錢時也這麼想。
母親每天會給康璐璐打一個電話,噓寒問暖。有時候康璐璐在看展,只能抽空說一句忙,母親忙說“好好好不打擾你了”。掛電話后能回味個十幾秒。
彷彿在品嘗一個美味的舒芙蕾,餡兒為親情。
雖說是豪門闊太太,康璐璐沒生孩子,總覺得心裏不踏實。衣服鞋子包包不必愁,但遇到額外的開支,她便發憷。
某一天,康璐璐決定賣掉珠寶,給家人買輛車。她接到中介電話時阿璽在一旁打遊戲。康璐璐已經很避開他了,但這倒霉孩子是個人精。
等她掛了電話,阿璽語句拉很長,悠悠說:“阿姨,你要給你的家人買車?”
“對,有什麼問題?”
“沒有。只不過你這看起來不像家人啊,跟吸血鬼似的。”
康璐璐沉默了許久,上樓,關門。
被阿璽刺破的謊言裏,流出暗綠色的膿水。
她最終沒有買那輛豪車,只說她的生活也不容易。沒多久,父母一同在電話另一頭問她能不能出個一半的錢。
康璐璐狠下心拒絕了。
再之後,他們的電話便少了。
最密集的一次,是康璐璐和董事長離婚那段時間。他們原本不知道女兒在辦離婚手續,打電話問這個月的錢怎麼沒有打過來,是不是工作人員忘記了。
康璐璐輕描淡寫道:“沒,我要離婚了,以後沒錢給你們了。怎麼,我不能去創業嗎?我養不活自己嗎?你們依靠我這麼多年,也該獨立行走了。再說我爸不是有退休金嗎?”
9.
阿璽諷刺康璐璐的家人是吸血鬼,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兩人沒有說話。
真是奇怪,以前阿璽說過更過分的話,做過許多惡作劇,康璐璐都只是一笑置之。怎麼這次說出實話,她反倒聽進了心裏?
她可以光着膀子,但不允許別人指出這是皇帝的新裝。
把這份情緒消耗完,康璐璐對阿璽的視角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挪移,像是愧疚,又像是感謝,更多還是彆扭。畢竟這可只是一個初中小屁孩。
這時,大廳里傳來一陣喧嘩。
康璐璐走出門,聽見董事長的聲音含着怒火:“我倒要聽聽你那些禮節學到了哪裏!”
“我無話可說。”阿璽極為冷靜。
康璐璐都能想像他臉上渾不在意的、桀驁的表情。
這種冷靜無異於墜入油鍋的一滴水,噼里啪啦的混亂過後,董事長已經拿來了鞭子。
阿璽跪在地上,左邊臉腫成了饅頭。
這次不知發生什麼,竟然叫董事長動了那麼大肝火,連家法鞭子都拿出了手。
被兩人的架勢驚到,康璐璐有些猶豫。往常她一直不插手董事長管小孩,畢竟后媽難做,但這,萬一出了什麼岔子……
康璐璐柔聲道:“這是怎麼了?你們都消消氣。老公,阿璽現在在叛逆期……”
“這件事跟你沒關係!”
與此同時,鞭子接觸皮肉,啪——
康璐璐隔得近,錯覺那吃血的鞭子也碰到了自己。渾身肌肉微縮,頓時不想再扮好人。
她腳剛往後挪半寸,阿璽忽然說:“我是被冤枉的。”
啪——
“冤枉?你在叔伯面前不說,回來車上不說,現在你說,你是被冤枉的?”
啪————
啪——————
“我才14歲,怎麼去把別人的肚子搞大,你14歲就有兒子了嗎?”阿璽跟父親說話,眼睛卻望向康璐璐,微微咬着下唇,與此同時眼底浮現一層霧氣。
是一個小孩的求救。
康璐璐收回了邁樓梯的腳,眼神朝下逡巡一周,看過去正好眼神碰撞。
出乎三人意料,更出乎所有傭人意料,康璐璐雙手握住了董事長的胳膊,聲音很輕卻清晰:“老公,要不等事情調查清楚再看怎麼懲罰阿璽?”
畫面凝滯了三秒。
吊頂而下的華貴歐式水晶燈輕微地搖晃。
康璐璐被甩坐在地板上,在怔忡之間,力道已經順着鞭子刺綻了她的皮膚。
拋開一些夫妻的情趣不談,這是她第一次被打。
當她跌倒時,她瞧見了阿璽嘴角那一抹刺眼的得逞的笑意。
康璐璐彷彿一個衣不蔽體的吉普賽人,裏頭卻裝着一個舊中國婦女的靈魂。董事長是如此威嚴,高高舉起鞭子,對妻子和兒子一視同仁。
她曾經崇拜的那個男人將她的自尊掐在了手裏!
而她的靈魂,還是她親手遞上去的!
康璐璐做出了當下最利己的決定,反正已經要挨打,在疼痛間,她用身體護住了阿璽。
10.
董事長扔掉了鞭子。
這一場單方面凌虐的尾聲是懊惱,他扣上兩粒扣子,原地站幾秒,什麼也沒說。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只有花園裏不知名的昆蟲讀不懂這裏的氣氛,以及仔細聆聽能夠聽清的,康璐璐加粗的喘息。
董事長走了出去,很快響起布加迪威龍的引擎聲。
他離開了。
Linda急忙拎着醫藥箱上前,其餘人都圍着阿璽,被阿璽吼走了,這裏餘下康璐璐、阿璽和Linda。
阿璽說:“謝謝你。”
“不用,我做了我該做的。”
康璐璐艱難地站起身,Linda扶着她。她們走了幾級樓梯,聽見男孩在身後倔強道:“你又不是我媽。”
疼痛已經充斥着康璐璐的大腦,在傷痕之內有另一個康璐璐在生長。這是童年時候生機勃勃的她。
康璐璐“哼”一聲,“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做了虧本買賣。”
康璐璐發燒了,整整燒了三天。
康璐璐問,董事長呢?
Linda說,這三天董事長沒回來。
康璐璐笑,他有悄悄回來,因為她臉上殘留着他指尖的溫度。
康璐璐享受着下午茶,看着胳膊上的痕迹,回憶那頓挨打仍觸目驚心。花園裏園丁在澆水,阿璽拍着籃球,他對長高有執念,但辛辛苦苦還只172。
這時,康璐璐接到了久違的電話。
母親的哽咽傳來:“璐璐,你外婆去世了。”
康璐璐撥打董事長的手機,在即將掛斷之際有人接聽。
“Hello?”
小甜在另一頭,聲音甜美可人。
康璐璐的美甲陷進肉里。這一天對她來說,真是漫長又煎熬。
康璐璐輕車熟路,當跟董事長的男助理打電話一樣,得知董事長在洗澡后,問:“你哪位?”
畢竟這還是頭一回遇見在康璐璐跟前舞的。
“我是他的sugar啊~”
11.
姥姥的葬禮是喜喪。她活到了90歲,死前沒有病痛,自然老死。
康璐璐很想回去參加這場葬禮,但脖子上和臉上的痕迹難以遮掩,她只能告訴父母,她和董事長在國外有事,一時趕不回來。
康璐璐沒指望董事長隨她回鄉,他們婚後回市區都得提前一個月安排。
但沒想到,董事長直接指令阿璽隨她回去。說是這不知感恩的臭崽子不識民間疾苦,應當去農村見識見識。
阿璽以絕食抗議。
對這父子倆的關係,康璐璐是不打算再涉足了。
美甲洗掉,指甲也剪得很乾凈。她往吐司上抹草莓醬,對於阿璽要不要隨她去鄉下這件事無可無不可。
當阿璽垮着臉,挎着行李包,隨康璐璐上飛機時,康璐璐還是動了壞心思。
她並未告知父母自己回鄉的時間,順便取消了來接自己的車。
甫下飛機,市區熟悉的溫暖濕潤的風撲面。
阿璽吸了幾口,皺着鼻頭說:“太幹了,沒有X市舒服。”
康璐璐翻白眼。
阿璽一路隨康璐璐出機場,等待一會兒,皺着眉頭問:“司機怎麼還沒到?不守時。”
康璐璐笑着說:“親愛的,我們乘出租車。”
“出租車?”阿璽憐憫瞥她,“你的城市雖然不是一線,雲肅在這裏有分公司的。”
言下之意,分公司負責人應該來接待。但兩人竟然淪落到打出租車。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已經被我爸打入冷宮了嗎好可憐啊哈哈哈哈哈!
康璐璐絲毫不氣,雲淡風輕地排到一輛出租車。
阿璽問:“去你爸媽家嗎?”
“不去。”
“那去哪?”
“找人販子把你賣了。”
“你……呵,你才沒這個膽子。”阿璽環着手臂,不無傲嬌道,“你太沒生意頭腦了!”
待二人來到了尚未修葺過的破破爛爛的汽車站,阿璽一路輕鬆看戲的表情終於變了樣。
“你瘋了?!!”
“愛來不來。”
這汽車站雖然在市區,卻修建於上世紀80年代,政府規劃要重修,一直沒動工。一眼看去,儼然是個城中村,好不凄涼。
康璐璐買了車票,阿璽站在後面,離人群三米。旁邊有座位,他嫌臟,不肯坐下來。
阿璽篤定道:“康璐璐,你是故意的。”
來到了自己的地盤,康璐璐笑得很張揚:“呵,你猜對了。”
想到這位小少爺即將在破舊的、人擠人的中巴車上呆兩個小時,康璐璐簡直要仰天長嘯了哈哈哈哈哈!
阿璽一路踮起腳,一隻手裏捏着紙巾擦擦,另一隻手捂着鼻子。
康璐璐善意提醒:“你繼續這個樣子,很快要麼我們被揍一頓,要麼我們半路被搶劫。”
阿璽:“……”
真憋屈啊!
一路跋涉,終於走上汽車。阿璽剛安生下來,卻聞到了濃郁刺鼻的味道,上一波乘客遺留的方便麵味兒盈滿整個車廂。他奪走一個靠窗的座位,康璐璐施施然坐在他旁邊。
乘客陸陸續續上車,汽車開動了。
阿璽這輩子沒坐過這麼顛簸的車!
和同學去太空體驗館他都沒吐,這會兒子胃裏開始翻滾了,喉嚨管開始痒痒了。
身旁的人異常淡定,遞給他一個膠袋:“吐這裏頭。”
絕不!
是誰脫下鞋子?一股爛雞蛋酸臭味在密閉空間發酵。
嘔!
阿璽搶過膠袋。
12.
汽車緩緩駛入車站。
阿璽臉色蒼白,早晨定型的髮型早已被風吹得一片凌亂。當他跳下車,再度冷笑:“還有什麼招式你都給我使出來,我不帶怕的。”
康璐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手錶顯示已經下午六點,去鄉下的末班車是五點半。
她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阿璽問:“這裏房子修得太矮了,空間利用不合理。”
“你家在哪?也是一棟很矮的房子嗎?”
康璐璐憐憫一笑:“還沒到我家,這裏是縣城,我們明天坐車下鄉。”
“還要再坐車?!”
“是的呢。”
“那我們今晚住哪?”
“隨便找個小賓館咯。”
“絕不!”
13.
阿璽或許以為康璐璐故意選了個差勁的賓館,為了整他。
這可真是冤枉康璐璐了!
一來縣城條件不怎麼樣,二來她已經多年沒回來,壓根不知道小縣城經歷了怎樣的變遷。按照她記憶中的路線找了家幾年前還不錯的賓館,沒想到空調、熱水器各種問題,桌上擺的方便麵在過期與不過期之間徘徊,阿璽沖了個冷水澡,任康璐璐拿着開水壺敲門,也不理她了。
第二天阿璽沒怎麼樣,康璐璐卻有些着涼。
二人攔一輛的士去汽車站,副駕駛已經坐着其他人,阿璽站在原處,康璐璐卻打開車門上了車,回過頭問:“怎麼不上來?”
“這不是空車。”
“嗐,沒這麼多講究,上來。”
阿璽這才知道,因為縣城面積小,出租車不按里程收費,而是按人頭。
要先送副駕駛的顧客,的士繞了道,路過一家金碧輝煌的酒店。
“呵。”阿璽冷哼。
康璐璐順着他的視線,扭着腦袋看了看,用方言問司機:“什麼時候修了這麼氣派的酒店?”
“阿個是去年修的,說是五星級還是四星級酒店,可貴,窮人哪裏住得起,都給大官住的咯。”
康璐璐打了兩個噴嚏。
也不知是因為著涼,還是旁邊的小鬼在心裏頭罵她。
講道理,她家雖然不是富豪,勉強夠上小康家庭的標準,又享受幾年錦衣玉食,就算想要整他,她也不會搭上自己好伐?
坐在今天的中巴車上,阿璽再度感受到人間不值得。昨天只是入門級碰碰車,今天才正式。他拒絕了康璐璐遞來的膠袋,褲兜里已經提前揣了小袋子,但今天不大一樣,破損的汽車刮過穿堂風,阿璽的屁股隱隱作痛。
他忍了許久,終於抬眼看康璐璐。
卻見對方好整以暇,□□裸的眼神寫着看好戲,定睛盯着他!不知笑了多久!
見阿璽的怒火從脖子燃燒到額頭,康璐璐知道小孩臉皮掛不住了,趕緊扭過頭,佯裝看風景。
14.
外公外婆住的房子是木板房,康璐璐想修個鄉村別墅,被外婆回絕了。站在保護文物和童年記憶的角度,她也捨不得拆這房子,於是花大價錢護理,裝了許多老年人友好設施。
外婆做了一輩子農民,不願生活在城市,八`九十歲仍會種點小菜。康璐璐路過菜園子,順手摘幾根黃瓜。
照顧外婆的嬸子是同村的遠房親戚,每天早晚各來一趟,做一些重活。外婆去世時,她就在身邊。康璐璐提前聯繫過嬸子,她便一直在菜園子門口等康璐璐,一見面,眼淚落下幾滴。
康璐璐哭不出來,冷冷清清道:“先進屋。”
嬸子拿出塊帕子,擦了擦臉:“哎,我做了飯的,你們湊合吃點。”
說著話,眼神止不住往阿璽那飄,怕是已經猜出了他的身份。
康璐璐頷首:“我老公的兒子。”
“哦!是個俊小伙!大老闆肯定很忙的哈。”
一頓飯的時間,康璐璐已經將外婆的生活了解了七七八八。
農村的生活比較簡單,再說下去,無非就是重複,或者村子裏的家長里短。她不想聽,吃完飯便想辦法把嬸子勸走了。
留下康璐璐和阿璽。
嬸子只會做普通家常菜,沒什麼賣相。康璐璐桌子,阿璽吃了兩碗飯,碗裏乾乾淨淨的,看來真是累到了。
“我要在這裏呆3天,這3天你睡在右手邊那間房,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以到處走,但飯點要回來,不要搗亂不要闖禍。”
阿璽蔫蔫點頭,拖着沉重的身體去補眠。
不知道董事長為什麼忽然抽風。
他當演變形計嗎?
康璐璐困惑的同時,對阿璽產生了一絲真心的關切。
可是阿璽不配!
第一天他水土不服,第二天他熟悉地形,第三天他、鬧、失、蹤!
午飯沒回,晚飯沒回,電話不在服務區。
天色擦黑,這裏地形難走,是實打實的深山老林。
康璐璐擼起袖子,叫上嬸子,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