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第 50 章 第 50 章

姚謙在電話里問:“電影宣傳的時候回來嗎?”

姚陌拿肩膀夾住手機,反手帶上門,“和劇組一起,可能抽不出時間。”

另一頭安靜了片刻。

姚謙聲音沒什麼起伏,“你哥要結婚了。”

停頓。

“哪個哥哥?”姚謙說的不會是他自己吧?姚陌需要消化一下……

掛斷。

好傢夥,脾氣真大。姚陌盯着中道崩殂的來電,表示習以為常。反正姚謙不是第一次提前掛電話了。

他跟自己女朋友打電話也會這樣嗎?

這次電影宣傳定在C市,齊遠聲問她要不要見見他長大的地方。

姚陌一想,他長大的地方不就是他爺爺奶奶家嘛。趕緊用搪塞姚謙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後台這一處沒什麼人。

姚陌對着鏡子,淺淺地補了一層口紅。

鏡子旁貼着《啟明星》的海報,梁海、紀琰和齊遠聲穿行在玉米地里,與幾個年輕人相對的是潛行在宇宙中的尋生派。宣發很負責,A大食堂外都貼着海報,齊遠聲回校戴着口罩和帽子,還被人認出來過。

電影終稿畫下句點,接下來交給市場審判。

姚陌應當信心滿滿,但宣發一路走順,她卻生出幾分憂慮。

這不,視線收回,姚陌發覺鏡中口紅漫出一點,擠過了唇線,“嘖”一聲,有些不耐提手擦掉。

此次隨行的有中藝國際的電影部門負責人王總。中藝國際給出重視,范漣上台的底氣都吹脹了。

姚陌發揮不錯,講起話來妙趣橫生,場內笑了好幾次。范漣嚴肅一些,但性格豪爽。

自由問答環節,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男生問:“兩位導演是情侶么?”

姚陌差點彈出一個大舌音。

宣傳部長曾經給出一個方案,讓姚陌和范漣臨時組CP,來個導演情侶檔吸引流量。

被姚陌和范漣雙重否決。

那男生話音剛落,齊遠聲和梁海、紀琰對視,嬉笑着說:“兩位導演一個是男媽媽,一個是女爺爺,輩分不同啊。”

姚陌拿起話筒:“范漣是我師兄,大家看看《笑傲江湖》這些武俠小說里哪一對師兄妹是有好結果的?同一師門,不能搞辦公室戀情。”

其他的問題倒都中規中矩。

結束后王總和C市負責人走一塊,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老人走中間,王總畢恭畢敬。

她穿着天青色風衣,長裙至腳踝,一雙樂福鞋,是一個時髦的老太太,頭髮利落的側分,精神頭很好。

老人對上姚陌的目光,柔和地笑了笑。

不知是否姚陌的錯覺,她的眼神在姚陌臉上停駐片刻,帶着一絲不含惡意的打量。

幾個年輕的演員叫囂着去吃C市當地有名的餐廳,齊遠聲請客。

姚陌和范漣閑聊。

三波人馬狹路相逢。

梁海和紀琰很能來事,王總介紹后小嘴沾了蜜,直叫:“原奶奶好!奶奶真時尚!”

姚陌疑惑地瞥一眼齊遠聲,他怎麼不叫人?

走到人更少的地方,只剩下他們仨。

齊遠聲搔頭說:“奶奶你怎麼來了?”

奶……奶奶?

姚陌已經覺出不對勁了,仍然有被震到。她今天穿的西裝配切爾西靴,如果是高跟鞋,怕是平地一個趔趄。

“遠聲。”奶奶笑得狡黠,視線緩緩轉向姚陌,“不介紹一下?”

姚陌飛快地瞧一眼。暗想,淦,陰溝裏翻船。C市是他的大本營。

“奶奶,這是我女朋友,姚陌。”

“這是奶奶。”

姚陌站在原地,明明面含清風,卻感覺腳已經與鞋子不在一個方向,只肖一聲令下,就可以拔腿而逃了。

記憶中,姚陌有見家長的經驗。

中學時父母來送飯,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和當時的男朋友搶點心還被他媽媽目睹。大學亦有過一次,房記成的父母來A市,他非要拉上她一起吃飯。一頓飯吃得姚陌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她沒有結婚的打算,但男方的父母總以一種看未來兒媳婦的目光來審視她。

這讓姚陌怎麼受得住。

“奶奶。”姚陌叫了一聲。

齊遠聲回國后隨爺爺奶奶長大,與兩位老人的感情非常深。正是因為姚陌知曉,她打心眼尊重齊遠聲的爺爺奶奶。有了這份心情,心臟已經在狂跳。

這樣,順勢去拜訪了齊遠聲家。

姚陌在路上小聲問:“是不是你叫奶奶過來的?”

齊遠聲顧左右而言他:“這屆觀眾真沒眼光,明明是我們更配!”

幾人圍坐在餐桌上。

讓姚陌感到慶幸的是,原藝不在這裏。不然她都無法直視齊遠聲了。

爺爺奶奶果真如齊遠聲所說的好相處,完全沒有問及姚陌的家庭狀況,一直分享着齊遠聲幼年趣事。

爺爺話少,每句話都慢吞吞的,奶奶更活潑一些,會刷抖音快手,對新穎的電影技術很好奇。

田嬸添碟子時便大喇喇朝姚陌看了幾眼,奶奶逗趣:“小田,人在這住幾天,可多的是時間給你瞧。”

語畢,所有人都笑起來。

姚陌覺着自己真成了一個羅浮宮里的蒙娜麗莎,齊遠聲坐得離她很近,從桌子底下伸出手抓住了她的,竟然還玩小動作,扣她手掌心。姚陌直接擰他手背。

他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眉眼的笑意蕩漾開,話也很多,像是非得張開嘴,讓內心膨脹的喜悅蹦出去似的。

吃完飯後,田嬸收拾,姚陌和奶奶坐在沙發上,齊遠聲抱着一個50L的收納箱下樓。

“看,這些是我小時候的照片!”

一部分是姚陌看過的。

之前有一段時間,齊遠聲樂此不疲地給姚陌發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電子版。

姚陌表示自己非常樂意看可愛的人類幼崽。尤其是這小夥子沒有長殘,會讓人忍不住感慨,大自然真是鍾靈毓秀。

郊區的夜晚,星星都擠在夜幕上。

灌木叢里漂着螢火蟲的光,光是冷的,不似煙頭的猩紅。蟋蟀和青蛙的叫聲不能用悅耳來形容,聒噪才對。

姚陌總覺得草叢裏窸窸窣窣的聲音來自數不清的爬行動物,下一秒就會溜出一條蛇,打姚陌腳跟爬過。

“姚姚,看!”

齊遠聲指着田坎的小路。

姚陌不明白。

他忽然喊出來:“噢咿呀——”聲音回蕩進林子裏,收到一片沙沙的回應。

姚陌:?

齊遠聲:“這個是‘陌’,那個是‘遠聲’!”

姚陌:“……”

屬實小學雞。

是初戀才能做出的事。

原本只是忍俊不禁,笑出聲后變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四周空無一人,她許久沒有笑得這麼放肆。

她名字的來源即為“阡陌交通”,阡陌指田間小路,縱者為“阡”,橫者為“陌”。齊遠聲倒是記得很清楚。

齊遠聲沒頭腦地來了一句:“這裏是最好的‘陌’。”

姚陌:“嗯?”

“你聽到了什麼聲音?”

“風聲。”

“還有呢?”

“青蛙、蟋蟀,還有鳥在叫。”

“走過來一些,青蛙啊,在池塘邊。”

姚陌往前走幾步,終於見到了齊遠聲老早便念叨過的池塘。

說是池塘,卻更像一個小湖泊。池塘一側種了柳樹,青翠的枝條延伸到水面。另一側依稀能看清齊遠聲搭的石頭路和木架燈,他還給燈撐了一個小傘,看起來有些滑稽可愛。

水面倒映着天上的那一輪皎月,清輝均勻盪灑。

十分好看。

齊遠聲說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呆在這思考人生。他小學不怎麼說話,經常坐在這裏雕木頭,還被原藝拉去醫院測了智商。

姚陌還記得,齊遠聲說自己一開始很怕水,一遍一遍被扔進這個池塘,才練就了很好的水性。

正這樣想着,身旁已經傳來入水的聲音。

他脫掉外衣和長褲后便跳了進去。

姚陌驚了:“你不怕有蛇嗎?”

齊遠聲回頭一眼,眼底有着賤兮兮的篤定:“它們怕我還差不多。”

姚陌:“……”

啊這,您小時候不是純良小可憐,而是遠近聞名的惡霸吧!

齊遠聲的動靜打碎了月亮。姚陌站在一旁,都市久待,享受此時清新的空氣。

忽然,水面沒有了齊遠聲的蹤影。

他會潛水,姚陌一時便沒在意。蚊蟲飛蛾遍地飛,但她出門前噴了很多驅蚊水,能夠靜靜欣賞夜色。

又過去一段時間,齊遠聲依然沒上來。

“齊遠聲?”姚陌往前走,已經離水面很近。一連喊了幾次,她有些急了。

齊遠聲衝起身,水珠子濺到她衣服上。

姚陌後退兩步,抖了抖,嗔道:“別嚇人。”

齊遠聲張開右手,“看這個。”

他的手掌心放着幾顆晶瑩剔透的珠子,還有一塊金鎖,上面刻着出生年月日和重量,分明就是齊遠聲的出生金鎖。

“我藏在下面的寶貝,送給你。”齊遠聲眨眨眼,“這是我的秘密基地。”

姚陌接過來,齊遠聲說:“拿了我的寶藏,可就是我的人了。”

不久前看過的照片上七八歲的齊遠聲,和眼前二十多歲的齊遠聲重疊在一起。

姚陌笑,“你土匪啊。”

“姚姚姚姚!這裏是不是最好的?”

“是,而且,這裏也是最好的‘遠聲’。”姚陌撫摸着齊遠聲的臉頰,很涼,帶着水汽。原本長了肉,這段時間忙宣傳奔波,又瘦回去了。

齊遠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進了月亮的倒影。

姚陌今天穿着平底鞋,踮起腳尖才夠住他。

*

爺爺奶奶對齊遠聲的濕身見怪不怪了。

深夜,姚陌睡在客房,田嬸帶來了驅蚊燈,床上鋪着涼席,室內被熏香熏過,縈繞着一股淡淡的崖柏香氣。

窗外的蟋蟀聲音密密匝匝,如果有實形,一定像瀑布那麼壯大。

姚陌只在大學支教時見識過這樣的夜晚。

姚陌以前的生物鐘是早上7點醒,和齊遠聲在一起后,逐漸前移到了6點出頭。如果是在自己家,她肯定會睡個回籠覺,但這天,姚陌醒后便爬起了床。

窗外公雞打鳴,田嬸在餵食,羊咩咩叫。

姚陌洗漱時順便處理了一些公務,下樓發現爺爺奶奶都已經起了。

姚陌:“早啊,爺爺,奶奶。”

奶奶:“起這麼早。”

窗外的綠意上矇著一層薄紗的白,嗅起來一股子水汽。齊遠聲不知在哪。

奶奶往樓上瞧,說:“他許久沒回來,今日睡過了頭。”

直到吃飯時,齊遠聲最後一個落座。姚陌心想,他是怕她起遲了不好意思呢,所以遲遲不下樓。沒想到吧,她沒有睡懶覺!

他抓着茶葉蛋,笑得有點憨,姚陌看了看,到底沒出聲。

這種一家人一塊兒吃早餐,天南地北聊聊的體驗,姚陌感到新奇。那個叫“齊遠聲”的拼圖又拼上了幾塊,但沒有喪失新鮮感,倒更吸引她了。

可是這種吸引,反而讓姚陌感到一陣恐慌。

她,真的可以嗎?

今日活動是釣魚,姚陌有經驗,一點不慌。

齊遠聲釣魚的姿勢和爺爺如出一轍,魚竿抖動,齊遠聲說:“上鉤了!”姚陌拿出手機記錄了這一幕。

吊上來幾條魚,他們挑了最肥的那一隻做魚湯,剩下的倒回大自然。

路上奶奶說起她和爺爺婚前軼事,幾人聽得樂了,爺爺問:“遠聲,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可把齊遠聲問住了,他今年本命年,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身旁陸陸續續有同學結婚。齊遠聲也幻想過,和姚陌結婚,但兩人同居狀態跟婚後差不離,而且一直忙《啟明星》的事,這個念頭便一直沒提上枱面。再者,以齊遠聲對姚陌的了解,她有些抵觸婚姻。

這個問題肯定不能丟給姚陌,齊遠聲思索一會兒,假裝渾不在乎地說:“我年紀還小呢,爺爺你急什麼。”

晚上兩人踩着石板路去竹林乘涼,齊遠聲問姚陌:“姚姚,如果我向你求婚,你,會不會同意?”

姚陌早猜到今晚逃不開這個話題,他的問句是打直球,她倒更希望他能油滑一點旁敲側擊。

她很隨意地任風穿過指縫,笑說:“為什麼要求婚,我們現在不快樂嗎?”

“好吧,我太笨了。如果我有求婚的打算,一定是一個bigsurprise!到時候就知道你的答案了。”

姚陌走着走着,齊遠聲真琢磨起了這事,便落了后。

她原本不想說的,考慮到她對他口中的bigsurprise已經PTSD,安靜了一會兒,姚陌以一種輕快的語氣說:“不要想這麼多啦,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說再多遍也不為過。”

“我們和別人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都是人,都是生物,都要掙錢。你看那些進入婚姻的人,十之七八隻是覺得到了該結婚的時候。”

“可是我們之間,是愛情啊!”

“愛情不就是荷爾蒙分泌的產物?實際上荷爾蒙最多維持不到一年時間,人一輩子可以對很多人產生好感。”

“原來你真的是這樣想的。”

如果姚陌仔細聽聽齊遠聲的喘息,一定能發現他走了岔路。

他這句話中的“真的”二字有問題,姚陌沒多想,她只想儘快跳過這個話題。

“所以啊,我們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再拘泥於這些形式。法國那邊可不缺大齡情侶,非婚生子還超過了婚生子呢。”姚陌笑了下,打趣着說,“齊遠聲,你什麼時候這麼封建了?”

安靜。

靜。

其實竹林和昨晚一樣吵鬧,姚陌顧着眼神躲閃,哪有心思分給小動物。就算這會兒樹上真伏着一條蛇,兩人也看不到。

“你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不懂?是不是從來,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我們兩個人的未來?”齊遠聲大聲問。

這人,為什麼轉不過彎?姚陌算是發現了,他已經陷入死胡同了!認為中國的女人要是真愛一個男人,就一定會嫁給他!那她可得跟他說清楚,愛情與婚姻不是綁定在一起的。

“你難道不覺得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結婚嗎?你看看現在有多少對夫妻,身邊躺着的,結婚證上寫着的,心裏藏着的,都不一定是同一個人啊!”

這裏光線很差,月色透過竹葉,只在他臉上灑下些微不均勻的暗光。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我已經知道了你的答案。”

齊遠聲慢吞吞說,語氣卻很決絕。

“之前我問王亦宸,我是不是姚陌停留過的一個地方。

“對於你來說,在巴黎的三年是真空的,像是電視劇里的‘三年後’,屏幕一黑一亮,你走了,你回來,我們在一起。可是真的不是這樣的。

“我往返幾次,可是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眼前。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當你和你的朋友暢飲。

“我把這種滋味深刻地印在骨子裏,以後的每一天,我的身體都會提醒我,我不能失去你。姚陌,我真的無法想像以後的日子沒有你。”

姚陌應該早一些想到的。

她在巴黎時,不止一個同學說過看到一個帥氣的東方男子,這些同學有男有女。姚陌怎麼會往這個方向想,因為她一直愛得保留和體面。

其實更早一些,齊遠聲成為準男友那天,他問“不知道你的心,是不是和我一樣?”。

她看到了背包里的登機牌,那些登機牌已然化作思念的實形,只是她一直逃避。

“齊遠聲,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我愛你!我只想要你的愛,想要你全部的愛。”

說到“愛”這個字眼,姚陌以前可以很輕鬆地回去,愛不是表面說說,是要看實際行動。她以前就是雲淡風輕的對孫鈺爵這樣說的。

但對齊遠聲,姚陌說不出來。

誰能想到,她一開始,只是想單純的約個炮。

“你聽我說——”

“我不聽!你會嫌我年紀小,你心裏覺得我不懂事。可是我一直在努力,這顆心是乾淨的。我沒有談過戀愛,你是我的初戀,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著說著,齊遠聲有些口齒不清了,一個意思反覆表達幾遍。

姚陌心裏也很難受。

理性告訴她,今晚的談話幾乎是一場無效溝通,除了她知道他愛她。但他到底年少,為賦新詞強說愁,八分委屈在腸子裏盪一圈,強說出去便成了十一分。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姚陌做了一個她自己始料未及的動作,這個動作是她高中和朋友時常吐槽的霸道男友招牌動作。

她把他推到樹上強吻了。

*

兩人吵過一架后,餐桌上的氛圍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爺爺奶奶一切如初,齊遠聲照常會給姚陌剝雞蛋。當著爺爺奶奶的面,她前天不想要,他嬉鬧,給爺爺奶奶一人剝一個,這次不想要,他一鼓眼,往自己嘴裏塞了。

吃完后齊遠聲覺得自己幼稚,找補似的,給大家剝了新的雞蛋。

好吧,待會哄哄他。姚陌這樣想着。

院子裏傳來汽車停靠聲,奶奶擦擦嘴,從容道:“是藝兒回來了。”

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姚陌自詡為百年精怪,那原藝就是千年大妖!對方的壓迫可比爺爺奶奶兩人大多了,總是寵辱不驚的樣子,一看就是見多了風波。

尤其原藝還曾是姚陌的偶像,要擺脫心理壓力可太難了!

姚陌提醒自己,自己只是她兒子的女朋友,私人關係不影響合作。

姚陌起身:“原總。”

“不用這麼客氣。吃的什麼?我餓了,田嬸,添一副碗筷。”

原藝和姚陌聊了一會兒新電影,眼見着越聊越起勁,奶奶咳一聲,笑意盈盈地看一眼原藝,看一眼姚陌:“不要把工作帶到家裏噢。”

原藝喝了口粥,從善如流道:“你倆關係,得有幾年了吧?”

是的……咦,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原藝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生小孩?”

兩位老人家對視。

有沒有人能告訴姚陌,結婚生小孩的話題是見家長必定要面對的終極問題嗎?!!!

她的內心天雷滾滾。

原藝前輩,你用一張女總裁的臉,說這種家長里短的話,真的很違和……

而且齊遠聲的小性子還沒消,姚陌愈發為難。

“這個事情,我和遠聲還沒有考慮過,等《啟明星》上映后,忙過這陣子再說。”

原藝頷首:“嗯,不能總往後推。”

齊遠聲把自己和姚陌的碗筷放回水槽,走回來說:“我今天帶姚姚去後山玩。”

小兩口走了,奶奶搡原藝:“你幹什麼一回來就棒打鴛鴦?”

“我提的問題他們從來沒想過么?現在不解決只會越拖越麻煩。”

往上邁了幾步階梯,原藝自說自話:“我是推他們一把。”

齊原藝上樓換了一套舒適的家居服,田嬸泡了她最愛的碧螺春。電視放着,兩位老人在各做各的。

齊原藝說:“你們能接受遠聲不結婚嗎?”

許久,奶奶的聲音像嘀咕,帶着些埋怨:“我們這一輩老馬克思主義對婚姻的態度非常明確,詳情可見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

“那,丁克呢?”

這個話題是爺爺的主戰場,他鬍子一撅,表示:“那怎麼行!結不結婚是一碼事,孩子還是得要,總得生一個吧?”

奶奶將手裏的針線扔進鐵盒,“你以前也跟我說只要愛情不要孩子。”

爺爺扶了扶眼鏡,偏過頭,聲音弱了不少:“這不是也只要了一個。”

“你嫌不夠?”

*

早上的場景,可比前男友修羅場還要修羅場。

齊遠聲昨晚想了很久,今天他問:“你是不是覺得婚姻是利益交換?”

“是。”

“你不相信我們?”

“怎麼說,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我們對同一事件的標準是不一樣的,你的80分,在我這裏或許只是剛及格。”

“可是沒有婚姻,我怎麼去確保你會和我在一起一輩子?”

“這個需要確保嗎?”這幾天本就是出差,假日不在預想中,姚陌感到疲憊,也不擅長處理這些,揉了揉太陽穴,“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

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至少不能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時機。

齊遠聲被刺傷了,賭氣撇過頭:“看來這件事情,我們是沒法達成共識了。”

姚陌沉默。

上一次散步池塘邊,姚陌幸福得快要融化。

這一次,她卻渾身僵硬成磐石。

這一瞬,姚陌認識到了,他們都沒有做錯,事情卻錯了。

兩人不歡而散。

洗漱后姚陌自覺明天應該離開了,她強迫自己入睡。

姚陌睡着后沒多久,屬於姚謙的專屬鈴聲響起。沒鬧多久便停了,姚陌頭疼欲裂,沒接到這個電話。

當她醒來問姚謙,他卻表示無事發生。

姚陌不相信。

她決定搜一下自家哥哥聯姻的新聞。姚家在B市是地頭蛇,可以搜當地新聞。

當姚陌看到新聞,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一連讀了兩遍,找了不同的報道,她沒有看錯。姚陌給姚謙發消息:【我馬上回來】

很快,姚謙回:【OK】

姚陌收拾了行李箱,窗外天色蒙蒙亮。

她拖着行李箱下樓,田嬸剛喂完雞,端着小碗走進來,瞪大了眼:“姚陌小姐提着行李箱,這是……要走了么?”

“嗯,謝謝田嬸這兩天照顧。”

原藝站在走廊另一頭,未語先知:“我看到你父親的消息了,田嬸準備點吃的,吃完了我讓司機送你。”

姚陌視線往樓上飛。

齊原藝說:“他昨天睡得晚,凌晨還去廚房找東西吃,沒起床。”

姚陌“哦”一聲,司機已經開車來了。她向齊原藝道謝,敬重的,不論是出於同行業,還是出於對齊遠聲母親。

這真是一場糟糕的會面。墨菲定律在提醒姚陌,看啊,這就是為什麼你不願走進這樣的關係,你也不願走進別人的家庭。

羨慕,渴望,又覺得自己像小丑。

姚陌的包上還貼着《啟明星》的貼紙,上面寫着:“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她也不想走進去。可是她做事就是這樣。

還是搞砸了啊。

想給齊遠聲發個信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昨晚忘了充電,現在手機直接自動關機。姚陌翻找充電寶,沒找到,充電寶八成在行李箱裏。

她將手機撂一旁,內心竟然變態般產生一絲破罐子破摔的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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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茶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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