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第 84 章

第 84 章 第 84 章

浴室里,瀰漫著玫瑰冷香和雪鬆氣息。

姜姒和陸凜的味道截然不同,此刻,卻又極好地交織在一塊兒。

灼熱的觸感仍在繼續。

一寸寸。

姜姒像是一幅極具誘惑的畫。

而陸凜在那幅畫上,添了一簇簇火苗,輕而易舉就點燃了她。

少帥府中,植物生長,鬱鬱蔥蔥。

其中兩種最是聞名。

一株高大溫暖的雪松,和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

男人的身量很高,女人靠在他懷裏就顯得嬌小起來。

雪松的樹榦遒勁有力,玫瑰花柔軟誘人。

她分明帶刺,卻也為他收起了刺。

雪松覆在玫瑰之上,十指相扣。

氤氳的霧氣里,他身形頎長,她輪廓單薄,兩人影影綽綽,看不分明。

室內,花與樹在半夢半醒間沉醉。

窗外,夜風拂過,帶來沁涼的感覺。

一道低啞的聲線落下。

緊隨其後的是,溫柔的沉吟。

那是一種勃勃生機,便連空氣都是炙熱動人的。

在陌生的環境裏,和熟悉的人,做一場快樂的夢。

-

姜錦月今天出院了,薑母已經提前聯繫好記者,今晚就要舉行記者發佈會,揭露當年的事情。

薑母叫來姜方朔,和他一起來到姜父的辦公室。

薑母平靜地開口:“我要開記者發佈會。”

她把當年曹宣萍藏下姜姒,設計讓他們領養姜錦月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空氣死寂,很久都沒有人說話。

姜父心情複雜道:“曹宣萍確實心思歹毒,可是……錦月她並不知情。”

望了姜父一眼,薑母諷刺地說道。

“前幾天,姜錦月已經和曹宣萍聯繫上了,卻一直隱瞞着我們。”

“你現在還覺得她是無辜的嗎?”

姜父無言。

姜方朔嘆了一聲:“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現在再重新提起來,又有什麼意義?”

而且……

這會造成公司股價大幅度下跌,公司的名聲會受到極大的損害。

薑母當然清楚姜方朔的意思,她冷着聲音。

“你的意思是,任由你的親生妹妹受委屈?”

“你還不明白嗎?”薑母看向姜方朔,“你早就被姜錦月洗腦了。”

姜方朔想反駁,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姜父忽然開口。

“我和方朔的想法一致,我不同意開記者發佈會。”

“現在公司正在關鍵時期,如果爆出這件事,你知道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嗎?”

“況且,姜姒和我們並不親近,就算我們這麼做,她也不一定會回到我們的身邊。”

“姜家的臉面……”薑母忽地開口,“比你的親生女兒還重要?”

頓了幾秒。

姜父咬牙道:“難道不是嗎?”

話音剛落,薑母忽然抬起手,重重掌摑了姜父一巴掌。

“啪”地一聲,姜父難以置信地看着薑母,他怒喝道:“你瘋了!”

薑母面無表情地開口。

“瘋的那個人是你!”

姜父怔住。

這時,薑母腦海里浮現了姜姒的臉,她有些哽咽。

“和我們血脈相連的人,是姜姒。她受了這麼多委屈,你非但不護着她,反而護着那個冒牌貨!”

“姜姒為什麼不親近我們?都是因為我們偏愛姜錦月,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心寒。”

“人的心是一點點冷下去的。”

“我們從來沒有盡過家人的職責,我們虧欠了姜姒太多。”

聞言,姜父和姜方朔臉色蒼白。

薑母掃向他們,她一字一句道。

“我們已經錯了這麼多年,現在……你們還要繼續錯下去嗎?”

空氣寂靜,姜父和姜方朔沒有開口,他們心裏浮起愧疚。

薑母最後落下一句話。

“今晚我會帶姜錦月去記者發佈會,你們誰都不準告訴她。”

姜錦月並不知道這些事情。

今天她出院了。

她本來在醫院裏等着姜家人接她出院。但奇怪的是,她等了很久,姜家人一個都沒出現。

換做以前,姜錦月一定會打電話過去,撒嬌問薑母他們為什麼不過來。

但她一想到,昨晚她接到系統提示,陸浮笙的氣運值完全歸零。

她就歇了這個念頭。

姜錦月無法抑制心底的恐懼,現在除了傅濟臣的氣運值,其他氣運人物的氣運值已經全部流失。

她不能再失去姜家人的庇護了。

最後,是姜錦月的經紀人把她送回了姜家。

姜錦月回到家裏,家裏空蕩蕩的。不知怎的,她心一慌,有種失去一切的恐慌。

這時,有一個人下了樓,她看了過去,是薑母。

薑母聲音很平淡:“你回來了。”

明明她的語氣很淡然,但姜錦月還是眼皮一跳,她放軟了聲音:“媽,我現在去收拾行李。”

薑母忽然開口:“不用收拾了。”

“反正以後又不住這了。”她略帶深意地道了一句。

還未等姜錦月反應過來,她又聽到薑母的聲音。

“之前我不是說過,等你出院后,送你一個禮物嗎?”

姜錦月一喜,薑母的聲音落下:“今晚我帶你去參加記者發佈會。”

“什麼發佈會?”姜錦月好奇。

“你去了就知道了。”薑母淡聲道,“這場發佈會和你有關。”

姜錦月怔住,她轉念一想,薑母說這是給她的禮物,肯定是要給她一個驚喜。

果然,姜家還是很寵她。

這時,薑母瞥了她一眼,輕諷道:“你才幾歲,臉上怎麼有皺紋了?”

姜錦月顫抖地看向鏡子。鏡子裏,她的皮膚異常黯淡。更恐怖的是,她的眼角已經出現了清晰的細紋,她的臉也在微微下垂。

是因為氣運值大量流失嗎?

現在她的衰老速度比常人快了數倍,除非氣運值回來,否則這種改變不可逆轉。

薑母還在這裏,姜錦月拚命按捺住情緒,她才忍住沒有把鏡子砸了。

姜錦月勉強笑了笑:“媽,那我先去補個妝。”

之前,姜錦月的頭上已經出現了白頭髮。最近白頭髮的數量漸漸變多了,她決定今晚戴個帽子過去。

然後她再戴上墨鏡,遮住她的眼紋。

她不能讓自己憔悴的臉,暴露在公眾面前。

-

陸星沉從姜雲皓那裏得知,今晚姜家要開記者發佈會,揭露當年的事情。

這個狠狠打臉姜錦月的時刻,當然要讓姜姒親眼看到。

下課鈴聲一響,陸星沉就火速往家裏趕。

出發前,他還通知了陸司越和陸浮笙,讓他們趕緊回家,一起見證姜錦月出醜。

陸星沉前腳剛到家,幾分鐘后,陸浮笙和陸司越也到了。

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不約而同邁着步子,搶着走進陸家,要向姜姒邀功。

“是我通知你們過來的,我要第一個告訴大嫂這件事情。”

“你年齡最小,哥哥幫你傳達就行。”

“……”

姜姒坐在客廳里,聽到喧鬧的聲音,她懶懶地瞥過去。

“你們吵什麼?”

聲音一下子停了。

陸星沉第一個走了進來,他提高了聲音,興奮道。

“大嫂,薑母今晚要開記者發佈會,揭露曹宣萍當年的惡行。”

聽到這句話,姜姒眼前一亮,嬌聲道:“快,把電視打開。”

現在記者發佈會還沒開始,鄭管家把切好的西瓜拿了上來。

姜姒睨了陸星沉一眼。

陸星沉十分積極地拿起銀叉子,紮起一塊西瓜嘗了嘗。

他看向姜姒:“大嫂,這西瓜非常好吃,甜而不膩,香甜可口。”

姜姒滿意地點頭。

陸司越忽然開口,他提了提手裏的袋子。

“大嫂,我在路上給你買了蝴蝶酥,你可以邊看發佈會邊吃點心。”

姜姒頷首。

這時,陸浮笙開了口。

“大嫂,我帶了上好的綠茶過來。天氣變熱了,我怕你中暑,所以先幫你備着。”

姜姒挑了挑眉。

鄭管家欣慰地看着這幾個人,他忍不住抹了一把激動的淚水。

現在陸家人的關係越來越好,多虧有太太啊。

過了一會兒,記者發佈會開始了。

姜姒坐在沙發最中間,陸家幾個人乖乖地坐在旁邊。

姜姒看向電視,發佈會現場坐着很多記者。

薑母和姜錦月還未到,他們眼底已經燃起了八卦之火。薑母已經提前告訴他們,今晚姜家會公佈一個重大的消息。

這時,會場的門緩緩開了。

按快門的“咔嚓”聲接連響起,薑母和姜錦月走了進來。

姜姒望向姜錦月,她饒有興緻地想。

姜錦月大晚上戴着墨鏡和帽子幹什麼?難道她現在的臉不能見人嗎?

發佈會現場,姜錦月和薑母落座。

不知怎的,姜錦月心裏忽然湧上了深深的恐慌,她眼皮一直跳着,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似的。

薑母為什麼忽然召開發佈會?

為什麼一定要她到場?

這場發佈會……真的是給她的一個禮物嗎?

姜錦月心思很亂,她看向薑母。薑母看都沒看她一眼,側臉冰冷淡漠。

她不由得更慌了。

這時,薑母開口,她的聲音異常平靜。

“今晚,我要宣佈一件事情。”

“當年我的親生女兒姜姒走丟了,我之所以一直找不到她,是因為有人故意藏起了她。”

聞言,姜錦月臉色一白,無法抑制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她。

她現在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薑母知道了!

薑母知道她的生母是曹宣萍,知道曹宣萍當年做了什麼,更知道她和曹宣萍見面了。

從頭到尾,今晚這場發佈會就是一場針對她設下的局。

一場讓她名聲掃地,前途盡毀的局。

姜錦月不禁顫抖着,不行,她不能讓薑母說出當年的事情。

不然,她就徹底完了。

姜錦月看着薑母,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薑母的手上,她看着薑母懇求般地搖了搖頭。

當著眾多媒體的面,薑母毫不留情地抽開了手。

姜錦月的臉色慘白。

看到這個場景,媒體們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快門聲此起彼伏地響着。

薑母的聲音落了下來。

“當年惡意藏起姜姒的人,就是姜錦月的生母曹宣萍!”

“曹宣萍故意藏起姜姒,是為了讓姜家領養她的親生女兒姜錦月,用她取代姜姒的人生。”

“據我所知,姜錦月早就和她生母聯繫上了,她對先前的事情完全知情。”

全場嘩然。

以前大家只知道姜錦月是假千金,但沒想到,造成姜姒和姜錦月人生互換的人,竟然就是姜錦月的生母。

這個消息也太令人震驚了。

姜姒看到這一幕,她諷刺地笑了。

姜錦月奪走別人一切的時候,她有沒有想過,善惡到頭終有報。

她可以蒙蔽旁人雙眼一時,但她無法欺騙旁人一輩子。

這是姜錦月種下的因,現在她承受了這個果,是她自作自受。

姜錦月絕望地坐在那裏,她死死掐着掌心,指尖幾乎要沁出血來。

她根本不敢看向台下,她能想像出那些人的表情。

嘲諷、不屑、厭惡……

全都指向她一個人。

下一秒,薑母的聲音毫無溫度地響起,猶如最鋒利的利刃,直直刺向姜錦月。

“從今天開始,姜家會追究曹宣萍的法律責任。”薑母繼續一字一句道。

“姜家還會解除和姜錦月的收養關係,收回她的一切資源。”

“如果姜錦月不同意解除收養關係,她可以隨時向法院提起訴訟,姜家奉陪到底!”

姜錦月眼底滿是恐慌,解除收養關係?

那她再也不是姜家的養女了,她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此時,媒體們爭先恐後地發問。

“姜錦月,你給曹青蟬捐贈骨髓,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和曹宣萍達成了某種協議?”

“你鳩佔鵲巢,有沒有半點愧疚之心?

“……”

姜錦月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

她下意識站起身就往外跑,她太慌亂,驀地摔倒在地上。

帽子從她頭上滑落,墨鏡也滑了下來,她的臉完全露了出來。

大家看得很清楚,姜錦月頭上有了一些白髮,眼角還有遮掩不住的細紋,整個人像是老了好幾歲。

台下響起一陣陣抽氣聲。

姜錦月狼狽地坐在地上,她試圖用手遮擋住頭髮,卻無濟於事。

台下的閃光燈刺眼極了,竊竊私語聲似細針一樣,刺入她的耳中。

姜錦月快要崩潰了。

她捂着自己的臉,不想讓媒體拍到。她慌不擇路地站起身往外跑,只留下一個倉惶的背影。

看到姜錦月狼狽地離開,姜姒眸光微動。

姜錦月靠收穫氣運得到了很多好處,現在,她衰老得這麼快,說明她得到了反噬。

得到的越多,失去得越多。

姜姒點開了網上的評論。

姜錦月糊了以後,她第一次擁有了極高的熱度,是被網友們罵上熱搜的。

#姜錦月生母曹宣萍#

#姜錦月白髮#

#姜錦月脫粉#

#眾多品牌與姜錦月解約#

【姜錦月生母太壞了,怪不得姜錦月心腸也這麼黑,姜錦月現在這樣真是活該。】

【姜錦月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白頭髮了?她到底是做了多少虧心事?】

【姜錦月滾出娛樂圈,你這個小偷!】

【薑母終於悔悟了,這次發佈會幹得漂亮,狠狠打了姜錦月的臉。】

【憐愛姜姒,我們的姒姒受到好多磨難哦,幸好陸家人寵她。】

陸星沉、陸司越和陸浮笙,他們看了發佈會全程。

他們覺得這樣真是解氣,誰叫姜錦月搶了姜姒的人生?

見姜姒一直在看手機,陸星沉以為她心情不好。

他連忙開口:“大嫂,你渴了吧,要不要吃口西瓜?”

“誰說大嫂想吃西瓜了……”陸司越漫不經心道,“大嫂應該更喜歡吃我買的蝴蝶酥。”

陸浮笙輕哼一聲:“我的綠茶已經泡好了,你們誰都不要和我搶。”

陸家人們的新一輪爭寵又開始了。

-

姜錦月離開會場,她坐在車上。

她想發動汽車,但她的手一直在顫抖,車子始終無法發動。

這時,她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她驚慌得抬起頭。

很多人朝她走了過來,每個人眼底都帶着憤怒。她心一跳,連忙把車窗升上去。

過來的很多人都是姜錦月的粉絲,知道她今晚參加記者發佈會,她們滿懷欣喜地在外面等着。

他們沒想到,姜錦月竟然和她生母聯合欺騙大家。

“姜錦月,滾出娛樂圈!”

“你不要再出現在公眾面前。”

“你這個偷走姜姒人生的小偷,枉費我喜歡了你這麼久……”

一句句責罵砸了過來,姜錦月根本不敢抬頭。

她整個人蜷縮在那裏,身子顫抖着。

過了很久,人群散開,姜錦月逃也似地開車離開了這裏。

她下意識想要去姜家。

但她忽然想到,姜家要和她解除收養關係,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姜家的女兒。

黑夜裏,姜錦月身子緊繃,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接下來,她還會面臨巨額的違約金。

沒有了姜家,失去了這層身份的庇護,可想而知,她的處境會多麼艱難。

她的容貌、事業、家庭……

在今晚全面崩塌。

姜錦月甚至不知道,她現在應該去哪?

偌大的世界,她竟無路可去。

從一個人人艷羨的頂流女明星,到現在深陷泥沼,形象跌入谷底。

姜錦月捂着臉,她絕望地哭了。

-

傅濟臣辦公室。

近段時間,傅濟臣幾乎將全部時間都花在了工作上。

自從旗袍店一別,他再也沒見過陸凜和姜姒。

前幾日,他還看到了網上的熱搜。

陸家所有人都出現在了陸司越的演唱會上。

他們看上去其樂融融。

而姜姒坐在陸家人中間,她眾星捧月,明亮耀眼。

她和陸凜也極為相配。

傅濟臣盯着他筆下的設計圖,陰冷極端的色彩,彷彿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暖。

此時,敲門聲落下。

傅濟臣紛亂的思緒恢復平靜:“進來。”

吳特助進來彙報:“傅總,有人想要見你,他說他叫董遲淵,想和你談筆交易。”

傅濟臣頭也沒抬:“不見。”

吳特助:“他還說了,這筆交易和陸凜有關。”

這次,傅濟臣抬眼,緩慢地看了他一眼。

傅濟臣的氣質素來陰冷。

這一眼,像是沉沉的大山壓了下來。

吳特助心一緊,他很快察覺到,在他提到陸凜這兩個字時,傅總身上的陰鬱之色愈發深了。

為傅濟臣工作多年,吳特助卻不知道陸家這件事。

不知為何,傅濟臣腦海中閃過一張臉。那天在看電影的時候,他見到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明明那人從未提起他的名字。

傅濟臣卻把董遲淵和那個男人聯繫在了一起。

他眉眼沉了下來,宛若黑色漩渦,整個人身上的溫度更是急速下降,讓人不敢靠近。

“讓他進來。”

五分鐘后,傅濟臣辦公室的門開了。

當看見董遲淵的身影時,他的眼睛半眯了起來。

董遲淵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身上有着傅濟臣沒有的親和力。

他面上帶笑:“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傅濟臣眼神示意,吳特助點頭離開,合上了房門。

傅濟臣坐在椅子上,沒起身。

他緊盯着董遲淵的眼睛,目光很冷。

冷意攀上脊背,董遲淵的笑容依舊如初。

傅濟臣:“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董遲淵笑道:“我想和你聯手,對付陸氏集團。”

董遲淵和陸父無冤無仇。

可他卻恨極了陸家,恨極了陸凜。

他不清楚原因,一直以來,心底始終有一道聲音告訴他。

“摧毀陸氏,摧毀陸凜。”

那道聲音彷彿有着無窮的魔力,讓他忍不住遵循。

久而久之,這個信念像是根植在了內心深處。

即便董遲淵從未見過陸凜,卻恨他至深。

猶如累世的宿命。

前世所造的業,成了今生的果。

董遲淵不禁在想,或許他們有着累積幾世的仇恨吧。

傅濟臣陰冷的聲音響起:“原因?”

董遲淵隨意編造了一個理由:“陸凜和我家族有過節,所以我想找你一起合作。”

沒等傅濟臣回答,董遲淵開始說起他的計劃。

這麼多年,他在陸氏逐漸布下局。

董遲淵沒和傅濟臣見過面,可他多少能猜出傅濟臣的性格。要是繞着彎子說,他沒準會被轟出去。

雖然他想達成合作,但是他沒有透露最關鍵的點。

傅濟臣越聽,眉頭越是緊皺。

沒回國前,為了針對陸氏,他確實做了不少準備。

董遲淵的計劃縝密,不少想法和他的一致。

如果他們聯手,就算不能毀滅陸氏,也能重創陸家。

有陸凜在,陸氏集團滴水不漏。

可在陸凜接手陸氏前,董遲淵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傅濟臣等待、期盼了多年,他卻在此刻猶豫了。

為什麼呢?

他想不明白。

不知怎的,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姜姒的臉。

明艷張揚。

肆意得像是將最耀眼的顏色都堆在了她的身上。

傅濟臣目光幽幽,站起身望向董遲淵。

“合作愉快。”

董遲淵好像對他們的合作成竹在胸。

他語氣篤定:“合作愉快。”

董遲淵越過桌子,朝傅濟臣伸出了手。

傅濟臣垂在身側的手,並沒有舉起來,直接無視了他的示好。

面對傅濟臣的刻意冷漠,董遲淵卻沒半點的生氣。

這也能看出他的城府極深。

董遲淵緩緩地收回了手。

“那我們下次再見。”

人離開了,辦公室重新安靜了下來。

傅濟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底下的車來車往,喧囂熱鬧得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夢。

他站在高處,只有孤獨相伴。

一整個下午,傅濟臣就這麼站在窗前。

直至落日的餘暉映紅了大半的天空,橙黃的夕陽掛在地平線上,搖搖欲墜,陽光很快就要消失了。

此刻,傅濟臣才挪動了他的步子。

久站的僵直讓他的腳微微刺痛,他感受到血液舒展開來的酸澀。

他盯着那輪落日,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傅濟臣坐上車,夕陽光照亮了他的側臉。

半明半暗間,他的眉眼少了以往的陰沉。

或許這一次,他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

他也能感受到,那種不被人操控的自由。

傅濟臣開車去了陸氏集團的樓下。

剛通報完,傅濟臣就得到了見面的許可。

令他意外的是,他這次的會面極為順利。

似乎這早就在陸凜的預料之中。

電梯直達頂樓。

空氣很安靜,在鋥亮的電梯前,傅濟臣看見了自己。

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放鬆。

這是第一次他進入陸凜的地方。

傅濟臣仍記得,他車子停在陸家外面的情形。

抗拒、憎恨、寂寥。

而現在他卻要將董遲淵的計劃,告訴陸凜。

“叮”的一聲。

電梯到了。

傅濟臣敲響了陸凜的辦公室門。

他直截了當地開口:“有人想要對付陸氏。”

陸凜:“是董遲淵嗎?”

傅濟臣一怔。

早些日子,陸凜就發現了有人在惡意攻擊陸氏。他提前準備好了應對措施,也找人調查了那個人。

那人很狡猾,心思也縝密。

陸凜花費了一些功夫,才查出了那人的身份。董遲淵。

紐約一家金融公司的董事長。

陸凜還調查出,當年正是董遲淵將傅濟臣的母親,帶出了國。

他想起了,姜姒同他提起過一件事。

傅濟臣是陸家的兒子,也是他的弟弟。

趙助理正在調查董遲淵和傅濟臣母親的關係。

陸凜在等消息。

沒想到,趙助理還沒到,傅濟臣先來了。

傅濟臣沉下心:“董遲淵希望和我合作,摧垮陸氏。”

“還有你。”

陸凜一點都不意外,當他看到董遲淵的照片時,他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人似乎天生就是來恨他的。

趙助理回來了,他動作很急,直接開了門。

“陸總,這是你要的資料。”

話音剛落,趙助理髮現辦公室里還有第二個人。

他愣了幾秒,下意識將資料往後藏了藏。

陸凜向傅濟臣點了下頭。

“多謝你的提醒,讓陸氏少了很多麻煩。”

他送客的意思很明顯了。

察覺到陸凜的異常,傅濟臣的視線落在那份資料上。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預感。

“這資料和我有關嗎?”

陸凜知道瞞不過他,點頭應聲。

傅濟臣往前走了一步:“我能看看嗎?”

下一秒。

他補了一句:“我不會後悔的。”

傅濟臣接過資料。

他緊緊盯着上面的內容,不錯過一個字。

資料上顯示,傅濟臣的出生日期做了假。

他本是十月出生,被提前了二個月。

傅濟臣原本以為,他和陸凜的生日所差無幾。

現在一來竟是個笑話。

那時,他的母親已經出了國,又怎麼可能懷上陸父的孩子?

檔案袋裏,還有多張董遲淵和傅思菀的合照,兩人舉止親密。

篡改他生日的護士長和董遲淵是多年的好友。

真相呼之欲出。

當年,陸父和初戀傅思菀發乎情止乎禮。

兩人分手后,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傅思菀被董遲淵帶到了紐約,懷上他的孩子。

在董遲淵的洗腦下,傅思菀將自己的孩子作為了對付陸家的籌碼。

傅濟臣喃喃道:“我是董遲淵的孩子?”

由於滔天的怒氣,傅濟臣胸膛劇烈地起伏着。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紙上的那些字變得歪七扭八,辨識不清。

所以,這麼多年,他經歷的只有一場騙局嗎?

還是由他最愛的親人親手編造的。

在這場騙局中,他不過是個棋子。

一個可以隨意操控、隨意丟棄的傀儡。

沒人在意他的心情,沒人在乎他的想法。

也沒人問過他,是否願意。

他恨陸家的拋棄,恨陸父的無情,恨着一整個陸家。

這麼多年,仇恨像藤蔓一樣,纏住了傅濟臣。

是他賴以生存的理由。

當真相揭露,他連出生都是被人設計好的……

那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巨大的恐慌席捲了他。

傅濟臣拿着資料的手,不可控制地顫抖着。

脆弱不堪,彷彿一擊就倒了。

下一秒,傅濟臣肩膀上忽地一沉。

他抬起頭,發現那是陸凜。

落地窗前,陸凜站在燈火通明的光亮之處。

連他的眉梢似乎都着了色。

陸凜的聲音彷彿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濟臣。”

傅濟臣意識到,這是陸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陸凜的嗓音低沉,敲擊傅濟臣的耳膜:“這件事和你無關。”

“世上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自有變數。”

傅濟臣看向陸凜的眼底,平靜而幽遠。

他心裏有個想法。

陸凜知道他的計劃,知道他想要對付陸家。

可他卻一點也沒有生氣。

明明兩人沒有血緣關係,傅濟臣卻在此刻,感知到了陸凜的真誠。

這時,陸凜像是真的成為了傅濟臣的哥哥,教會他那些不曾有人告訴過他的事情。

“你現在有了新的生日,新的人生。”

陸凜的話和他這個人一樣,熾烈堅毅。

他好像從不為發生過的事情後悔,只允許自己向前看。

字字句句落進耳中,傅濟臣感覺到身上的重擔,好像盡數消失了。

“從今以後,你可以只為自己而活。”

傅濟臣周身的黑夜被驅散。

他的人生將不再是一個悲劇。

和旁人說的無心無情不同,陸凜的心和血都是熱的。

現在已至黑夜,但是他站在哪兒,陽光彷彿就會照到那裏。

這一刻,傅濟臣眼前驀地閃過了姜姒的臉。

陸凜和姜姒很像。

他們都是向陽而生的人,身上那股炙熱的血液,沸騰着,洶湧着。

而他們身上的光,總能照亮別人。

令人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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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作妖成了反派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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