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陸凜視線微移,落在了鄭管家的身上。
鄭管家像是得到了准許,頓時鬆了一口氣,一顆心沉沉地落地。
先生和太太怎麼一見面就針鋒相對了呢?
這不應該啊。
鄭管家擦了擦頭上的汗,上前一步,走到姜姒身邊:“太太,先生回來了。”
明明姜姒早已認出他,她卻笑眯眯地說:“哦?是陸凜啊。”
陸凜方才沒有半分反應。
現在,姜姒對陸凜直呼其名,似乎認出了他,他的情緒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姜姒看了看系統面板。
氣運值10?
陸凜的情緒隱藏得很深,就算站在她面前,她也猜不透。
鄭管家忽然懂了,太太剛才故意裝作認不出先生,一定是為了引起先生的注意。
現在這場合,他們這些電燈泡就不應該在啊。
鄭管家隨即後退,給了傭人們一個手勢。
每個人都福至心靈,迅速撤離,客廳里只剩下這對心思各異的夫婦。
姜姒剛才都在注意陸凜,她坐在沙發上時,才看見了桌上放着的一個紅木盒子。
難不成這會是他送的見面禮?
姜姒皺着眉,怎麼也想不通。
身後傳來腳步聲,陸凜走到了姜姒旁邊的沙發上,彎腰落座。
兩人分坐一側的沙發,硬生生在中間劃出楚河漢界。
姜姒抬起眼,對上陸凜的視線。
寂靜里,四目相接。
這對夫婦的眼中,滿是試探。
姜姒雙臂環抱,輕靠在沙發上,做足了防備的姿態。
陸凜雲淡風輕,漫不經心地敲着鉑金錶。
他知道,姜姒方才已經先發制人,現在她一定不會主動。
她在等他開口。
陸凜藏起眼中的探究之意,手指按在紅木盒子上,輕輕推至姜姒的面前。
他的聲線清淡:“陸太太,不想知道這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麼嗎?”
陸太太。
姜姒半眯着眼,這個稱呼倒是很有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陸凜,他想做什麼?
按照系統的描述,此人心思莫測。有一天,陸凜會不會猜到她這具身子已經換了靈魂?
陸凜要送她的,總歸不會是什麼危險物品。
但姜姒仍是謹慎起來,她的視線落在盒子上。
她抬抬下巴,聲音輕軟:“那就勞煩陸先生幫我打開,好嗎?”
聽到姜姒嬌俏的語氣,陸凜眼眸微沉,結婚三個月,他們見面的日子屈指可數。
他彷彿從未真正了解過,他這位新婚太太。
思索半秒,陸凜就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落在鎖扣上,輕輕一掀,盒面打開。
“民國黃蕙蘭的飄花翡翠手鐲,成交價三億。”
姜姒微怔,原來真的是見面禮。
陸凜竟然拍了三億的翡翠手鐲給她?
誠意十足,同時也令她心疑。
但是,姜姒的目光在那對翡翠鐲子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有些移不開眼。
姜姒上輩子聽過黃蕙蘭,也知道她是最喜歡翡翠的人,黃蕙蘭對翡翠的品味是頂好的。
飄花翡翠手鐲,上等的料子。
完全踩中了姜姒的審美,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姜姒沒有流露欣喜,只是淡淡做了評價:“翡翠很漂亮。”
陸凜掀起眼皮:“喜歡就好。”
姜姒表情很淡定,大腦中思緒紛飛。
陸凜只是為了送手鐲?他沒有別的反應?
比如問問她,為什麼要買酒庄?為什麼花2億投資一個爛片導演?
她可是在國內揮霍了幾個億誒,陸凜怎麼就跟沒事人一樣?
禮物都收了,姜姒總該有點表示。
她稍傾身,詢問:“我投資了衛渡導演拍戲,你知道嗎?”
姜姒在心裏默念,快生氣呀,快凶我,這樣我才能獲取你的氣運值。
陸凜面不改色,還是那句話:“你喜歡就好。”
姜姒:“……”
陸凜低頭看腕錶,緩聲道:“今晚我加班,先走了。”
姜姒捏着旗袍,輕聲回了句:“哦。”
姜姒就不信了,她能花2億逼陸凜回國,一定能靠花錢逼他生氣。
陸凜現在毫無反應,就是因為她花得太少了。
姜姒想到包里的那張黑卡。
如果她砸錢,拍更多的爛片,陸凜還能這麼淡定?姜姒走到窗前,望着陸凜的車駛進了沉重的夜幕里。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次的交鋒,陸凜暫時還沒有猜到,她的身份。
姜姒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陸凜和她前後腳回到陸家,這件事即將傳遍全網。
在旁人的眼中,陸凜不遠千里飛回國,僅僅是為了見姜姒一面。
難道說,這對夫婦的關係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
相比姜姒的悠閑自在,現在最不好受的人是姜錦月。
姜錦月坐上保姆車,身心俱疲地靠在車後座上。
“大哥有沒有打電話給我?”
姜錦月知道姜姒最怕大哥,特地通知了姜方朔。
姜方朔答應她,一下飛機,就去姜姒那兒。
算算時間,姜姒應該被罵了吧。
今天在化妝間,助理見識到了姜錦月的脾氣,說話變得小心翼翼:“還沒接到姜總的電話。”
姜錦月皺了皺眉。
汽車很快就到了姜家。
她還沒走到門口,身後便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是姜方朔的車子。
姜錦月眼睛一亮。
剛瞧見有人從車上下來,她就委屈叫了一聲。
“大哥,你回家了。”
和姜錦月想的不同,姜方朔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像經受了什麼打擊。
姜姒最怕大哥了,大哥還能在姜姒那兒吃癟嗎?
姜方朔的態度確實古怪,他沒有和以往一樣親密地拍拍她的腦袋,聲音略顯疲倦。
“天氣冷,進去再說。”
姜家只剩下薑母和姜錦月,傭人全都下去了。
姜方朔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有些不信。
剛才姜姒無視他這事兒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他聲音顯得有些艱澀。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姜姒好像……變了個人?”
姜錦月眼淚安靜地落下來:“妹妹越來越容不下我了,和從前一樣,她根本沒把我當姐姐。”
“可能是我做錯事了,如果我登門道歉……”
薑母打斷,心疼地把姜錦月摟在懷裏,連聲哄着:“你哪有什麼錯,她一直都是這樣,怎麼樣都教不好。”
“還有雲皓,說要去阻止,人也不知道跑哪裏了。”
姜方朔眉頭擰着;“聽說他也去了姜姒那裏?”
姜錦月抽噎:“他說他人被姜姒扣住了,沒辦法過來。”
所有的事情一團亂麻。
姜方朔往沙發上一靠,頭疼地按了按眉心:“早就和你說過,別進娛樂圈,現在我們姜家在別人眼裏成什麼了。”
原本還委屈落淚的姜錦月,忽然哭不出來了。
大哥什麼意思?
姜錦月忽然警覺。
長久以來,這些人的遷就和寵愛,讓她太過安逸,差點讓她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一開始,她按照每個人的性子,詳細制定了針對每個人性格的方案。
對於姜方朔,姜錦月採取的方案是,始終扮演乖巧聽話的妹妹。
和姜姒出格的脾氣形成對比。
因為她知道姜方朔為人比較正直,但他有個小毛病,就是重面子,非常在乎外界對姜家的評價。
而現在,向來以正面形象出現的姜錦月,在姜方朔的眼裏,第一次有了裂縫。
姜錦月眼圈發紅,在薑母的懷裏怯生生地開口,彷彿無意間提起:“我還聽到一些和妹妹有關的奇怪謠言,我肯定是不信的……”
姜方朔看過來:“又說姜姒什麼了?”
姜錦月支支吾吾地說,“他們說妹妹被鬼附身了。還說要做什麼法事之類的,其餘的我也不太清楚。”
“胡鬧!”
姜方朔皺眉,拔高了聲調:“誰亂傳的謠言,我可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這要傳出去是會鬧大笑話的。”
從姜方朔的性格就能看出來,他全然不信這種靈異之事,對他來說,都是些旁門左道,上不得檯面。
而姜錦月不同。
姜錦月本身有一個系統,她對鬼怪之事半信半疑。
對付姜姒一事,她又不會親手去做。無論如何,倒霉的人只有姜姒而已,怎麼也不會扯到她的身上。
一旁的薑母沉默着,沒有搭話,若有所思。
姜方朔在家停留了一會,就站起了身:“我先回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
姜錦月亦趨亦步地跟在身後,把他送到了門口。
“大哥,路上小心。”
姜錦月剛哭完,眼尾還帶着紅,乖巧懂事的模樣讓人心疼。
姜方朔意識到剛才對她的態度有些急了。
他嘆了口氣,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今晚的事情我會處理妥當,姜姒那邊我也會抽空見上一面,讓她好好收斂自己的脾氣。”
很快,姜方朔的車子駛離了姜家。姜氏集團的官微連夜發了聲明。
【姜錦月的確是姜家的養女,可她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家人,希望大家不要對此過度議論。】
這一則聲明,變相承認了姜姒是唯一的姜家千金。
卻也做出了對姜錦月的維護。
姜方朔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將網上對姜錦月的議論壓了大半。
網友的評價逐漸向同情姜錦月靠攏,反倒讓她吸了一批路人粉。
同時,網友也在感嘆姜家的公平,對兩個女兒一視同仁,才會讓網友誤會,姜家的股票也開始變得平穩。
處理完事情,姜方朔一大早就給姜姒打了電話。
姜姒接到電話時,正在返家的路上。
昨晚熟悉的那道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
“姜姒,我是你大哥。”
姜姒才沒興趣討好一個古板無趣的姜家人。
平日,就屬姜方朔對原主批評得最多。和姜方朔對姜錦月的態度一比,原主心理不失衡才奇怪。
姜姒懶懶地靠在後座,語氣少了先前的恭敬。
“有事?”
果然,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姜方朔才開口,聲線明顯繃緊了幾分。
“我是你大哥,難道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
姜姒撇了撇嘴,在她這裏逞什麼大哥威風。
姜方朔沒等到姜姒的道歉,察覺到她的反常,他也只好深吸一口氣。
“有時間見一面。”
車子剛好經過一家民國餐廳,姜姒忽然想到了什麼,報了個名字:“地點就定這裏。”
是一家民國餐廳。
“時間呢?”
姜姒不緊不慢道:“等我通知。”
沒等姜方朔回答,姜姒隨即掛了電話,她才不管姜方朔在電話那頭會不會板着一張臉。
姜姒慢悠悠地點開了系統給她的名單。
姜姒如同施捨般給了姜方朔一個見她面的機會,是因為氣運名單上,姜方朔的名字赫然在列。
由於他是姜家的掌權人,他的名字在姜雲皓之上。
能獲得的氣運值自然也比姜雲皓高。
氣到姜方朔很容易,姜姒在腦海中迅速制定了惹怒姜方朔的計劃。
想到能讓古板的姜方朔氣得跳腳,姜姒托着下巴,輕輕地笑出了聲。
-
前段時間,姜錦月倉促出國,是因為她從私家偵探那裏得知了傅濟臣的消息。
當她按照給出的地址到達紐約時,已經慢了一步。
傅濟臣早已不見了蹤影。
姜錦月不忍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索性留在了紐約,試圖在這裏偶遇傅濟臣,而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這些天,姜錦月一無所獲。
直到新電影發佈會開始,姜錦月才從紐約回來。
等電影上映后,姜錦月會回紐約。
在此之前,姜錦月決定和那些已被她攻略的氣運人物見一次面。
早上八點到十二點的時間,留給祁尋。
下午六點后,陸星沉和姜雲皓已經放學,地點就安排在學校附近的奶茶店。
次日,祁尋按照約定,接姜錦月去旗袍店。一路上,他的思緒有些亂。
姜錦月的回來,彷彿給了他當頭棒喝。
祁尋心裏有點煩躁,自從他見過姜姒后,姜姒的身影偶爾會在他腦海浮現。
他對自己說,這樣是不對的。
這次姜錦月回來,冥冥之中就是在告訴祁尋,他之前的那些行為是錯誤的。
姜姒是陸凜的太太,她本來就是一個和自己毫無干係的人。
祁尋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以後他不會再見姜姒。
這樣想后,祁尋鬆了口氣。但一想到以後不再見姜姒,他心裏彷彿有一隻貓在撓着他。
有些癢,有些躁。
他想極力忽視這種感覺,那股子癢卻好像隱沒在骨子裏,無處不在。
車子停下,祁尋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姜錦月的視線恢復如常。
姜錦月上了車,祁尋與往常一樣和她調笑。
她明顯感覺到,這次她回來,祁尋對她的態度更熱烈了。
姜錦月臉上浮起笑意,或許是因為她離開了太久吧。
這時,她側過身,不經意挽起左側的頭髮,身子微微側着。露出的耳朵尾部,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祁尋側頭,瞥了一眼。當他的視線落在紅痣上時,他薄唇抿了抿。
他的母親耳朵上也有一個這樣的紅痣。
姜錦月思考的時候,她會不自覺翹起唇,然後輕輕點一點她的鼻子。
這個動作,祁尋的母親思考事情時也會這樣做。
祁尋垂眼,或許是因為這些巧合,每次看到姜錦月的時候,他都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當他看到姜錦月穿上他母親穿過的旗袍時,他的心徹底變得柔軟,從此眼裏只有姜錦月一個人。姜錦月察覺到祁尋的目光,她笑了笑沒說話。
她只是抬手,把髮絲愈往後挽了挽。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了下來,祁尋下了車,他走到姜錦月那一側,停步。
下一秒,祁尋十分自然地彎腰,幫她打開車門。
“我幫你開車門,你新做的指甲不能划花……”
話音剛落,祁尋瞳仁微微放大。
沒說完的字僵在喉嚨口。
這是那天姜姒對他說過的話,他竟然在姜錦月面前脫口而出。
姜錦月沒察覺到不對勁。
她甜甜地開口:“你怎麼知道,過幾天我會去做指甲啊?”
祁尋斂了斂情緒,他輕挑桃花眼,舔了唇笑。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做了指甲,那該有多好看。”
陽光落在祁尋的臉上,依舊是那副遊戲人間的風流姿態。
他的手卻微微繃緊。
姜錦月心裏帶着滿足感。
祁尋長得好,背景又強大。雖然他多情,現在卻為她收了心,她非常喜歡和祁尋相處。
姜錦月翹着唇:“我們進去看看,有沒有新的旗袍?”
她剛走進店裏,第一反應就看向櫥窗。
她咦了一聲,驚訝道:“那件松霜綠絲絨旗袍怎麼不見了?”
那不是非賣品嗎?她心心念念了好久,卻沒有買到。
店長開口:“那件旗袍被陸太太買走了。”
聽到陸太太這幾個字,姜錦月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怎麼會是姜姒買走了旗袍?
她有些不甘心。
姜錦月搖了搖店長的手臂,撒嬌道:“姐姐,我很喜歡那件旗袍,我可以定做一件嘛。”
既然姜姒可以穿,為什麼她不可以?
店長輕不可察地擰眉,姜錦月有點無理取鬧了。
傅濟臣大師的作品,每一件都是獨特的,從不會有相同的兩件。
店長拒絕了姜錦月,姜錦月有些失望,她抿了抿唇。
這時,祁尋忽然開了口。
“那件松霜綠旗袍……”祁尋不咸不淡道,“你穿了不合適。”
他潛意識覺得,只有姜姒才壓得住這樣的顏色。
聞言,姜錦月不可思議地看着祁尋。
他現在……
是在當著別人的面質疑她嗎?
姜錦月眼睛有些紅了。
祁尋發現,他好像說錯話了。他彎腰靠近姜錦月,低低笑了聲。
“你想什麼呢。”
祁尋拎起一件杏色旗袍,散漫道了一句:“我這不是更喜歡看你穿俏麗的顏色嗎?”
他又哄了姜錦月幾句,姜錦月才笑了。
姜錦月看了一圈,她刻意挑了一件豆綠軟緞旗袍。
這件旗袍和松霜綠旗袍是同色系,她要讓別人看看,她比姜姒穿得更好看。
過了一會,姜錦月穿着豆綠色軟緞旗袍,走了出來。
她走到祁尋面前,甜美的聲音落下。
“祁尋,你喜歡我穿這一件嗎?”
她自認她非常適合這種清純的顏色,會讓祁尋眼前一亮。
祁尋抬起頭,幾秒后,他緩緩地站起身,目光落在姜錦月身上,他沒說話。
姜錦月等着祁尋誇她,她耐心地叫了他的名字:“祁尋?”
他沒應她。
“祁尋?”
“祁尋?”
姜錦月喚了祁尋很多次,他始終沒有回應,他好像在發獃。
此時,祁尋的眼神直白又熱烈,他定定地望着她,和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眼裏只有她一個人。
姜錦月滿意地低下頭,看來是她想多了。祁尋並沒有改變,他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
祁尋望着姜錦月,穿着旗袍的姜錦月,毫無疑問是好看的。
但奇怪的是,他的心裏並沒有什麼波瀾。
或許是因為他見過了最獨一無二的風情,再看其他的,總覺得有些平淡乏味。
祁尋腦海里不由浮現了一張嬌艷的臉龐。
那個跋扈的美人,一點一點覆蓋了眼前的姜錦月。
祁尋彷彿看見了,姜姒穿着一身松霜綠絲絨旗袍,她攏着白皙的手臂,趾高氣昂地睨着他。
姜姒昂起精緻的下巴,嗓音清亮又嬌脆。
“誰准你看我的?”
第一次,祁尋當著姜錦月的面走了神。
祁尋明明看着姜錦月。
他心裏想着的人,卻是姜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