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棍子和甜棗
井焰想了一下，還是選擇無視。
只是名字相似，如果對面不是楚君杭，那加好友也沒什麼意義。
他沒有繼續開遊戲，而是點開公告查看版本改動。
這個號里的好友發現Flame突然上線，先是驚訝，而後紛紛發來消息，還有發來雙排請求的。
井焰沒有回復任何人，認真地查看英雄加強和削弱，最後開了幾局訓練營，測試裝備的適配性以及英雄手感。
準備下線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又點開消息列表。
“Wood”的好友請求早被頂到了下面，可憐巴巴地擠在一群人中間。
樓上房間裏，楚君杭的臉不正常地泛着紅暈。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使勁吸了幾口氣，想平復心情。
真的碰到了……
雖然Flame沒有加他好友，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能跟偶像打一局，此生無憾啊啊啊啊！
井焰聽到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披上外套走出去查看。
“你要去哪兒？”
沒帶包，總不能是去報道。
楚君杭單膝跪在玄關處，從鞋櫃裏找出了一雙運動鞋。
“去樓下跑步。”
那你還真是愛運動啊，井焰在心裏默默給小老闆鼓掌。
這大冬天的，雪已經開始融化，跑起步來，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井焰看着綠蘿蔔穿好衣服，給自己裹了厚厚的圍巾，戴上手套。從帽子和圍巾縫隙中露出的眼睛，倒還是那副兇巴巴的模樣。
“我去跑步。”
井焰挑眉，說：“我知道。”
“你不要再給我哥打電話了！”
這可得視情況而定。
目送蘿蔔出筐，井焰轉身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低頭倒數。
“三、二、一……”
萬雪從中突然冒出一點綠。
井焰看着楚君杭撒了歡似的，張開手臂狂奔着，跑到雪堆旁邊，猛地栽了進去。
現在不像蘿蔔了，像“倒栽蔥”。
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楚君杭爬出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啊——！！！！”
這一嗓子把井焰吼了個激靈。
小朋友還挺精神。
“有病啊！”
“大中午的吼什麼吼！”
公寓樓傳來“親切”的問候聲。
楚君杭舒展身體、仰面躺在雪堆上，井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下意識覺得，他很高興。
第二天，沒等井焰去叫，楚君杭就自覺從床上爬起來，吃過早飯去學校報道。
到底是什麼給他帶來如此大的變化？
井大爺珍惜自己那點兒腦細胞，沒繼續鑽牛角尖，溜進廚房做飯去。
不多時，案板上已經堆起了一座小山。
靠。
井焰在心裏暗罵。
下次一定戴護目鏡切洋蔥，辣死他的眼睛了。
——
學校那邊，因為楚君杭報道和登記的時間不符，被導員留下來教育了很久。
昨天的激動早消磨殆盡，他拖着飢腸轆轆的身體回到家，準備幹完飯去打遊戲。
“這是什麼？”
井焰穿着圍裙走出來，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
“菜。”
“我知道。”
楚君杭把筷子往旁邊一拍，然後又悄悄擺好。
“什麼菜？”
“洋蔥炒onion。”
好一個中西合璧！
“那這道呢？”
“黃瓜炒青瓜。”
楚君杭面前有兩條路。
一條是素炒洋蔥，一條是素炒黃瓜。
井焰笑容不改，問道：“不吃嗎？”
楚君杭的嘴很想回答“不吃”，但他的肚子是個沒骨氣的。
兩盤菜幾乎沒動多少，尤其是那盤素炒洋蔥，從鍋里出來什麼樣兒，吃完還是什麼樣兒。
這是井焰給楚君杭的懲罰，他很清楚黃瓜和洋蔥是小老闆最討厭的食材。
亂扔東西砸人該罰，逃課該罰。
楚君杭受不了委屈，不敢跟井焰當面吵，吃完飯鑽回自己房間，開始跟哥哥告狀。
他終究是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jpg
楚君盛萬分意外。
從前都是私助告狀，要不就自己憋着。
可井焰居然能逼得他弟弟主動打電話過來，聽到那兩個菜名的時候，楚君盛差點笑出口水。
不愧是井家的人，或許這次真的能成。
“多吃蔬菜好，洋蔥降血壓，黃瓜消渴解煩。”
雖然很心疼弟弟，但他想看看井焰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投訴無門，楚君杭從床上揪了小飛象的玩偶給自己壯膽，殺下樓去準備跟井焰同歸於盡。
“下來了？”井焰眼皮都沒抬一下，彎腰把蛋糕放在茶几上。
“我做了黑森林和慕斯，過來吃。”
茶几邊放着兩塊小蛋糕，空氣中瀰漫的都是奶油甜膩的味道；茶几上還放了個綠色的筐子，裏面是又紅又大的草莓，掛着水珠，嬌嫩欲滴。
“威武不能屈！”
“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你覺得這就能收買我嗎！”
楚君杭恨死了眼前這個男人。
“鍋里還煮着奶茶。”
“哦。”
看着乖乖坐到茶几前面的小朋友，井焰眼中透出笑意。
一棍子一甜棗，還治不了你了？
晚上，井焰接到楚君盛的電話。
他朝樓梯口張望，確認楚君杭沒察覺，壓低聲音帶上自己房間的門。
“小杭厭學，昨天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井焰點頭。
能這麼快發現楚君杭逃了，楚君盛肯定沒少經歷過。
“學校沒人看着不行。”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在小杭的大學給你安排一個導員的工作。”
“工資額外給，不算在十萬月薪里。”
“只是挂名導員，我會打點好，你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照顧好小杭就行。”
……
楚君盛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井焰都耐心聽着。
額外工資不要白不要，他答應下來，跟楚君盛約好周末修改合同內容。
末了，他問了楚君盛一句話。
“你知道他逃課的原因嗎？”
“他想做職業選手，不想上學。”楚君盛答。
掛斷電話后，井焰搖搖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楚君盛寵弟弟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不可能一門心思撲在弟弟身上。
楚君杭厭學，絕不是“想打職業”，更不是“沉迷遊戲”這麼簡單。
他在基地的時候見過太多太多青訓隊員，楚君杭跟他們不一樣。
解鈴還須繫鈴人，做了導員，正好去看看小老闆的校園生活。
——
“您就是井老師吧，歡迎歡迎。”
井焰才敲開辦公室的門，報上名字，最裏面一個中年男人就站了起來，大步流星走過來，握住他的手搖。
“嗯，我是，請問您是？”
井焰皺眉，稍稍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我是文藝學系27級的輔導員，我姓符，叫我符老師就行。”
中年男人看起來有些尷尬，手還懸在半空中。
“抱歉。”井焰笑笑，“剛從外面進來，手比較冷。”
“符老師您好。”
“沒事沒事。”
輔導員笑意不減，順着井焰給的台階下來。
“這位是我前幾天跟說過的新同事，大家歡迎！”
其他老師紛紛站起來問好。
“這樣，小井老師初來乍到，李老師啊，你找幾個學生代表來，帶着小井老師熟悉熟悉學校。”
不大的辦公室里，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官腔做派的味道。
有楚君盛的操作，井焰被分配去管理楚君杭所在的班級。
晚自習時，班長和班助召集學生來教室開會，認識和歡迎新導員。
“大家好，我是井焰。作為你們的新老師，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能跟大家相處愉快。”
班長帶頭鼓掌。
說完漂亮話，井焰掃視台下坐着的學生，皺起眉頭。
“我來點個名吧，認識認識大家。”
他還沒問班助要花名冊，班長就殷勤地拿了紙過來。
“謝謝。”
“點名的時候不用站起來，舉個手就行，讓我看見你。”
“李安明。”
“文佳佳。”
……
井焰記憶力很好，抓出了幾個代會的。不過他沒打算懲罰這些學生，畢竟他來這裏，第一身份還是楚君杭的私人助理，只不過披了層“導員”的皮。
“楚君杭？”
台下鴉雀無聲。
沒人幫他舉手，他本人也並沒有到場。
班長自告奮勇去打電話，可以說是很為老師着想了。
可清點人數，通知未到場的學生過來，不是應該在會前做嗎？
井焰沖班助招招手，讓他上台講點什麼，自己則退到窗邊，掏出手機點開楚君盛的頭像。
【Flame：你知道你們班今天晚上有會嗎？】
【Wood：啊？寧有事嗎？】
【Flame：回答問題。】
【Wood：什麼會，我哥告訴你的？】
井焰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盯着教室外已經接通電話的班長。
半晌，楚君杭又回了一條。
【Wood：哦，有會。我去不去關你什麼事？】
看來事情已經明了了。
身為班級中的一員，楚君杭根本不知道今晚晚上有新導員要來，更不知道要開會。
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井焰還要再觀察觀察。
同樣，這件事他也暫時不打算告訴楚君盛。
坐在電腦前的楚君杭放下手機，煩躁地撓撓腦袋，又開了一盤排位。
好幾天過去，他堅持不懈地“狙擊”偶像焰神，希望能再排到一起打遊戲。
可是“Flame”這個名字彷彿像他的夢，曇花一現，再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