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36
陸易修白天上班,池渺就捯飭着家裏，客廳烏黑黑的窗帘全部扔掉，換成米色雙層布紗，拉開裏面一層,暖陽正好可以透進來。
空蕩的沙發上多出兩個抱枕,頭頂刺眼的白燈被換成溫馨的暖黃色，房間的各個角落裏放上了小擺件,冰冷的牆面用掛畫裝飾着,陸易修每天下班回來,都會看見家裏的小變化。
“陸老師。”池渺聽見開門聲,朝他招手，“過來過來。”
陸易修在玄關處換鞋子，走過去扶住她踩着的椅子，“下來,小心摔了。”
“沒事，我都踩一天了。”池渺撐着他的肩膀，腦袋往後仰,“你幫我看看，左右兩邊的相框是不是對齊的？”
“是的。”
“真的嗎？我怎麼覺得右邊的高一點點？”
陸易修攬住她的腰,直接把人給抱下來，“這樣再看？”
池渺來回掃視，唔了聲：“感覺好像還是不對，也可能是我盯的時間久，視覺疲勞了，先就這樣吧。”
她拍拍沾染着灰塵的手，去水槽那邊洗乾淨，“今天回來的好早哦,我們晚飯吃什麼？”
陸易修聽着親昵又自然的話語，心底不自覺的柔軟幾分，溫言回道：“家裏沒有菜了，去外面吃。”
“沒有菜了嗎？”池渺打開冰箱看了眼，“那吃完飯去超市逛逛吧，陸老師有特別想吃的東西嗎？”
“吃火鍋吧，隔壁那家。”
“好啊。”
池渺穿上棉襖，整理好頸間的圍巾，一轉頭，瞥見陸易修將什麼東西放進了她的口袋裏，被發現后露出幾分窘態。
“放什麼了，鬼鬼祟祟的。”池渺不免覺得好笑，手伸進口袋摸到一張銀行卡，“這是？”
“你當時答應過的，回來后幫我保管錢。”陸易修顛倒語句順序，讓這話的意思完全變味了：“密碼是你的生日。”
池渺想了想，又看了他一眼，重新放回口袋裏，“行，做家庭開銷。”
話落，陸易修笑着抱住她，雙手放在腦袋後面，摸了摸長發。
“這麼高興啊？”
“嗯。”陸易修埋下腦袋蹭了蹭，“喜歡聽你說家。”
池渺環住他，慢吞吞地往門口挪，“那我們先離開家一會兒，出去吃東西叭。”
“好。”他牽住池渺的小手，走到門口時，門鈴突然響了。
“是不是我的快遞到了？”池渺興奮的上前兩步，拉開房門，瞧見外面站着位中年女人，見到她愣了愣。
陸易修從後面走過來，把池渺護在自己身後，淡淡地問：“您過來，是有事嗎？”
她側過身，偷偷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棉襖，手裏拎着三袋東西，臉上化了簡單的妝容，眉眼和陸易修有三分相似。
是他的媽媽。
“我過來看看你。”陸媽媽的聲音也非常平靜，視線轉而落在旁邊的池渺臉上。
她主動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叫池渺，是易修的女朋友。”
陸媽媽點了一下腦袋，問道：“你們準備出去嗎？”
“是，我們要出去吃飯。”
陸媽媽把手中的袋子放在門口，“這是在路上給你買的，你平時工作不要太辛苦，有困難就告訴我，我先走了。”
“嗯。”陸易修不冷不淡的應了聲，眼底劃過不易察覺的失落，池渺開口喊住人：“阿姨。”
陸媽媽回頭，她笑着問：“您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陸易修沒有吭聲，只是握着她的手一緊，側目看過去。
池渺安撫般拍拍他的手背，陸媽媽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兒子，陸易修還是那副淡漠的神態，“你如果有時間，就一起吧。”
陸媽媽點頭答應了。
他們在旁邊找了家餐廳，陸易修和陸媽媽都不講話，默默地低頭吃飯，只有池渺，今天話出奇的多。
“你現在大四？”陸媽媽聽見后，微微驚訝，
“我復讀過一年，今年畢業，播音專業，現在在江城電視台實習。”池渺說的很詳細。
陸媽媽下意識回道：“那和易修一樣。”
陸易修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池渺笑道：“是啊，您平時也會看江城新聞？”
“看的。”
池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吃過晚餐后，他們目送陸媽媽攔車離開，直到車輛消失在視線中，陸易修才轉過腦袋。
“陸老師。”池渺笑盈盈地望着他。
陸易修伸手敲她額頭，“不經過我的允許，擅自做決定？”
池渺捂住額頭，軟着聲音解釋：“雖然不清楚陸老師和阿姨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我覺得媽媽肯定都想知道兒子女朋友是什麼樣的人。”
“或許她真的不在意。”
“如果不在意，幹嘛給你帶那麼多東西，而且我剛剛講到自己的時候，阿姨有在很認真的聽。”
陸易修沉默兩秒，固執地道：“她知不知道都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啦？”池渺脫口而出：“難道以後結婚也不見面嗎？”
他聞言微微一怔，池渺意識到說了什麼后，拔腿就往前面跑，陸易修拎住她的小帽子，往家的方向走。
“陸老師你幹嘛呀，快放手......”
元宵節結束后，學校要求畢業年級的學生到校開會。
池渺和秦越瑤約着一起回去，和畢業指導老師探討關於畢設的想法。
“整體思路很清晰，這幾條新聞選得也不錯，是怎麼想到的呢？”嚴主任看過池渺的任務書後，隨口問道。
“我問過實習老師，他說應該選擇不同類型的新聞，表達不同的觀點。”
“哦對，我記得你是在電視台實習吧？誰帶的你啊？”
池渺神色間添了些許驕傲，“陸易修老師。”
聽到得意門生的名字，嚴主任露出欣慰的笑容：“是易修啊，難怪。”
“嗯嗯。”
“行，你的框架和想法都沒有問題，好好拍視頻，三月份之前交初稿。”
“好，謝謝嚴主任。”
池渺朝後面的秦越瑤眨眨眼睛，在辦公室外面等她時，碰到了程語薇。
程語薇手裏拿着任務書，似乎也是剛從指導老師那邊過來的，問她：“你這學期還去電視台實習嗎？”
“去，你呢？”
“我不去了。”程語薇搖搖腦袋，露出困惑又煩躁的表情，“我覺得電視台的記者，和我在學校里學新聞時，對這份職業的想像不太一樣。”
學校里教新聞時，告訴你記者是無冕之王，以筆和鏡頭為武器，宣揚正義，告訴你新聞傳播該如何通過暴露出的信息，找尋真理，為民發聲。
所有的內容都將這個職業塑造的神聖而偉大。
池渺很明白，也理解她心裏的那份落差感，“是覺得說的話都會受到限制？”
“是啊，主任沒有騙我們，播音學的不是語言，是做人。”程語薇扯着嘴角無奈的笑了笑：“不過跑新聞確實能學到很多，你如果願意可以跟着......咳，跟着周開然老師跑一跑，說不準有不同的體驗。”
她提到周開然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在，但池渺也沒有多想，只點頭道：“好，我會考慮的。”
又聊了兩句后，程語薇就下樓離開了，秦越瑤從辦公室出來，垮着張小臉，明顯是被嚴主任批評過的，“渺渺啊，回去后讓你家陸老師幫幫我吧，我快被罵傻了。”
池渺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提醒她：“學校里呢，小點聲。”
秦越瑤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你男朋友幫我看看新聞素材吧，嚴老頭今天跟吃個火炮似的，嘚嘚嘚罵個不停。”
池渺被她的形容詞給逗笑了：“行。”
周末在家休息兩天後，電視台下半學期實習正式開始。
陸易修向主任提出申請，讓池渺跟着周開然跑新聞，採訪，寫稿子，出鏡報道，比在室內錄音累多了，時不時還需要加班。
池渺擠出時間把室內演播廳的場景拍完，周末找秦越瑤出門拍片。
陸易修原本是打算來幫忙的，但兩個人的視頻框架和思路都是他改的，如果片子也讓他來弄，那就太對不起四年的專業課了。
她們跑了三個星期，終於把視頻全部拍完，又熬夜剪了兩天，終於在三月之前交上初稿。
“太累了太累了，今晚帶你去放鬆一下吧。”星期六晚上，秦越瑤癱在沙發上，看向旁邊同樣癱着的池渺。
“好啊，去哪裏？”
秦越瑤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一個神奇的地方。”
晚上，秦越瑤打扮的花枝招展，讓池渺也換上新衣服，化着精緻的妝容，坐車到一家小店前。
“你跟你家陸老師說，今晚不回去了。”
池渺眨眨眼，“不回去了？”
“哎呀，你就說在我家睡，不然你想一身酒味的回去嗎？”
“哦。”池渺給陸易修發消息，而後跟着秦越瑤進了小店。
等坐進房間后，池渺才清楚這到底是家什麼店，睜大眼睛看着秦越瑤，“你怎麼都不提前告訴我啊。”
還不回家，不回家是要做什麼？
“請帥哥來陪酒而已，又不幹別的，你慌什麼？”秦越瑤引誘着：“你難道就不好奇嗎？從未見過的生物，全新的體驗啊！”
池渺猶猶豫豫地說：“好奇是好奇，可如果陸老師知道，我會死吧？”
”你不說我不說，明天下午你直接回家，誰能知道？“
說的也挺有道理。
池渺放下心來了，靜靜地等了一會兒后，有男生推開門從外面進來，她仔細地打量着身材和臉，覺得都挺普通的，沒有特別的地方。
”您好，這是你們點的酒水。“男生笑着道。
原來只是服務員。
”真貴，六百塊錢還要點酒水。“秦越瑤嘀咕一句，池渺瞪大眼睛，”六百？你花了六百？你給我三百塊錢，我陪你聊一晚上吧富婆。”
“去你的。”
沒過多久，門又被推開，有人進來了。
燈光下，池渺看見許沉黑着張臉站在門口，滿臉不爽地道：“秦！越！瑤！”
秦越瑤一愣，“你他媽怎麼當鴨子了？”
許沉的臉色更難看了，“出來，你們兩個！”
池渺和秦越瑤對視一眼，走出房間，秦越瑤大叫：“許沉你要不要點臉啊！居然跟蹤我們！”
“求求你了，別跟陸老師說。”池渺懇求着。
許沉：“晚了。”
話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渺渺，你看中了哪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