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晉江首發

不能吧，應該不是用蠻力擰開的。

肯定是巧勁兒。

桑芷槐風中凌亂地灌了兩口飲料，終於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不過因為擰瓶蓋的事，她對白璃沒什麼敵意了。

兩節課下來，桑芷槐發現新同桌確實跟那些小婊砸不一樣。她不會用衡量揣摩的眼神看人，不會討好比較，更不會巧言令色，刻意去討好接近誰。

——她光明正大把旁邊同學看了個遍，看完一圈后就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默默消化，徒留一堆男女同學摸不着頭腦，小心臟怦怦亂跳。

桑芷槐覺得這小姑娘像缺心眼。

這次下課，她沒再往超市跑了，坐在椅子上翻了下書，開始轉筆。

旁邊忽然響起輕軟的聲音：“桑同學。”

桑芷槐嘴角抽了抽，這年頭除了小學生作文誰還這麼叫人啊，果然是缺心眼。

“怎麼了？”

白璃問：“你們在學校都幹什麼？”

桑芷槐噎住了。

在學校幹什麼？

不就學習么。

但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實在沒什麼信服力。她又不能說聊天打屁消磨光陰，顯得很沒出息。

她看白璃一副乖乖牌的樣子，心虛地抱住書咕噥道：“學習啊，不學習你來學校幹什麼……”

兩人說了沒幾句話，又扭過來幾個同學，跟她聊天。

費俊寧直接拉着凳子坐了過來，躍躍欲試：“你從哪兒轉過來的，家在哪兒啊。”

白璃忽略了前面一個問題：“南舍里。”

又有人說：“班群加一下吧，裏面沒老王，方便咱們互通有無。”

“好。”白璃拿出手機，加上了班群。

桑芷槐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見她沒什麼話，幾個男生還越湊越近，忽然生出一種護犢子的心情。

她拿起書揮了揮，趕蒼蠅一樣：“幹什麼呢，幹什麼呢都，回自己位置上去。”

“還有你的豬蹄，拿遠點，別動手動腳的！”

等趕走討人嫌的男生之後，桑芷槐看着小同桌乖巧圓溜的腦殼，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

摸完有點驚嘆，這手感，蓬鬆又順滑，圓墩墩的，怪不得那個男生想摸呢。

白璃轉過頭，認真看着她：“桑同學，你為什麼摸我的頭？”

桑芷槐啞聲，打了個哈哈：“頭髮亂了點，幫你順一下。”

“謝謝。”

“不，不用謝……”

-

這節課是英語。

英語老師李圓圓是個新教師，挺負責任的，也比其他老師凶一點。她漂亮又健談，學生們愛親近她，就讓她產生了能把這幫熊孩子帶好的錯覺——直到教了一個多月聽了不少好話，四班成績還是年級倒數第一。

她才認命了。

這幫學生就是泥鰍，滑的很。

李圓圓同樣沒對新來的轉校生報什麼希望，她見過她的入學試卷，四個大字就能總結，慘不忍睹。

三歲小孩估計都能比她做的更好。

她瞄了眼轉校生，果然，白璃根本就沒聽講，兀自埋着頭。她翻着課本不知道在看什麼，上下一掃，幾秒就能翻一頁，停都不帶停的。

李圓圓心裏堵得慌，開始講課。

白璃翻完了英語課本，閑着沒事開始寫英文字母，開始還是歪歪扭扭的，後面越寫越熟練，變得工整清秀了。

硬筆有些不同，但到底都是工具。

大哥喜歡讓她學習，人類的很多東西她都懂，書法更是一絕。很多有名的書法家都當過她老師。

白璃一筆一劃，順便寫了不少印象里的單詞句子。

大半節課就這麼過去了。

還剩十幾分鐘，李圓圓見白璃從始至終都沒抬過頭，皺了皺眉，覺得應該給她點危機感。

剛來就這樣，以後還不得翻天了？

李圓圓拍拍桌子：“還剩十幾分鐘，咱們就不講課了，做個隨堂小測驗，大家把書都收起來。”

教室里瞬間響起哀嚎聲：“怎麼突然測驗啊……”

嚎完拿到試卷，又無所謂了，笑嘻嘻地說待會兒下課要去幹什麼。反正發不發試卷是老師的事，做不做是他們的事。

李圓圓臉都青了，覺得自己急需速效救心丸。

她看了眼白璃，發現她竟然是最淡定的一個，收了書就拿到試卷看看，開始動筆。

但願她不是又在畫圈。

李圓圓格外關注白璃，下課鈴一響，收齊了全班試卷之後，先把她的拿出來看。

一看眼睛就瞪起來了。

按這張試卷的題量，四班學生大概率是做不完的，但白璃的試卷卻滿滿當當。不止如此，選擇填空題還全對了，作文也工整漂亮，能貼到黑板上展示的那種。

不對……

李圓圓仔細看了眼，發現這篇作文竟然是課本上的範文，白璃一個單詞不差的照搬過來了，放在考試里肯定是不會給分的。

這個學生怎麼回事？

-

隔壁來了個轉校生的事也傳到了三班。

三班學生有點摸不着頭腦：“最近轉校生怎麼這麼多，咱們班的還沒來，隔壁就先來了，而且聽說特別好看。”

學委馬國陽翻着課本，嘀咕一聲：“去四班的都是草包，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混日子的。”

“也是，那個桑芷槐也挺漂亮的吧，整天不務正業，跟個殺馬特一樣，一點氣質都沒有，還是咱們菁英班的女生好看。”

旁邊同學嘻嘻哈哈開始笑：“要不要臉。”

“不過先別提這個了，等那個女生轉過來，咱們班的名聲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你們說學校怎麼想的，菁英班明明是學習的地方，非要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等人來了，能不能聯名把她趕走？”

“就算咱們不行，家長聯名應該也可以吧……”

接下來的討論，基本圍繞四班和轉校生展開，教室後門熱火朝天。

有人去上了廁所，順便從四班門口蹭過去，回來就叛變了，說那個轉校生確實很好看，還乖乖的，不像什麼混子。

八卦的人都覺得這人見色起意，沒什麼可信度。

這人翻了個白眼：“不信你們去看啊，我猜她應該是身體或者其他原因家長不想她太累吧，不然有背景往四班塞，怎麼可能進不了菁英班。”

這話說的也對。

不過先入為主，兩個班級又挨着，只隔了一條過道，三班一向對四班沒什麼好感。

他們班都是好學生，獎狀拿到手軟，四班卻老是被通報批評，次次考試年級倒一，每次他們從走廊上過去，都要翻個白眼。

四班整個班都透露着一股暴發戶氣質。

“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有人躍躍欲試。

另一個人看了眼手錶，搖頭：“不行，要上課了，下節課再去吧。”

話落鈴聲就響了，後門的幾個學生一鬨而散，各自回到位置上。

謝音音想着剛才那個學生的話，越想越不對勁。

白璃在家待了那麼久，不知道為什麼還沒來學校。姐姐負責白璃轉校的事，按照她的做事風格，大概率會把她們放在一個班的，可萬一沒有呢？

不過就算不在三班，還有一班和二班呢。

四班雖然都是有背景的學生，在學校的名聲卻不怎麼好。老師們唯成績論，不喜歡他們，菁英班的學生更瞧不起他們。

霍沉舟那麼偏心白璃，會把她送到四班？

不過他要是只把她當做草包美人，那就沒什麼不可能了。

謝音音神不思蜀，一整節課都沒聽下去。

第三節下課的時候，她還沒過去看，姚佳琳就先神神秘秘擠了過來：“音音，我剛才過去看了，四班那個轉學生好像就是你說的那個白璃啊，有人叫她名字了。”

謝音音驚訝極了：“她還真轉去四班了？”

姚佳琳：“沒錯啊，就是她，上次逛街時看到的那個。”

謝音音頓了一下，搖搖頭：“長的好看也是本事啊，家庭條件不好，各方面又平平，還能進佳悅。至於沒進菁英班，應該是那個老闆怕她受委屈吧，成績不行待在四班還真挺舒服的，反正她現在不缺錢。”

姚佳琳被她這話一挑，瞬間皺緊了眉：“一個貧困生，抱大腿去四班不心虛嗎……現在看沒來才好呢，省得咱們捨身炸糞坑了。”

謝音音聽得舒展開眉眼。

沒幾分鐘，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班。

班上同學震驚極了，都來打聽：“那個女生真的轉去四班了嗎？”

謝音音語焉不詳：“可能吧，反正轉去四班也不是什麼難事，省得挖空腦袋學習了。”

班裏嗡的一下熱鬧起來。

-

最後一節課結束，就要放學了。

白璃背上書包出去，隔壁班同時湧出一大波人。很多人盯着她看，目光古怪。

白璃像是沒有察覺，逕自走在前面。出了校門，李伯沖她招了招手，請她上車。

她上車之後，聚攏在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目光，很快轉為不可置信的喧嘩聲。

“卧槽，你們看到那輛車沒，金色賓利，太囂張了吧！”

“她金主到底誰啊，石油國王子嗎？”

桑芷槐領着一幫小妹浩浩蕩蕩從學校出來，本以為校門口會像以前那樣乾淨，結果今天還挺奇怪，很多學生三三兩兩的聚在這兒，還有幾個熟面孔。

她頓了下步子，等聽清這些人聊的什麼，瞬間拽住了一個男生的后衣領：“說什麼呢，誰被包養了，校門口造人黃謠你媽知道嗎？”

男生本想罵人，回頭看見是她，眼睛一瞪，趕緊跟同學跑了。

拐了兩條巷子才開罵：“凶什麼凶，不就仗着家裏有倆臭錢嗎，也就在學校呈呈威風了，誰不知道她爹在外面生了一籮筐啊！”

“她爹在雜誌上說過不可能把公司給女兒的，脾氣這麼壞聯姻都沒人要，以後看她還橫不橫。”

-

白璃回家后看起來心情不錯。

霍沉舟很了解妹妹，但還是問了句：“在學校怎麼樣？”

白璃：“很好。”

這是個相當不錯的評價了。

霍沉舟訝然，又打趣問：“交到朋友了嗎？”

白璃想了下，點頭：“有。”

霍沉舟這下是真的來了興趣：“什麼人，男生女生，家裏做什麼的？”

白璃：“同桌，女生，不知道。”

眼看哥哥還要追問，白璃問他：“哥哥，裴渡在哪裏？”

“裴渡？”

霍沉舟有點驚訝，但見妹妹問了，就緩緩道：“哥哥說過，當初眾神隕落的事被懷疑跟他有關，有位神靈消弭之際，詛咒他生生世世活不過十八歲。”

白璃歪頭疑惑地問：“他也是神啊？”

霍沉舟點頭：“對，他是神，沒有哪個神靈能詛咒他，但不知為何，那時候他的神骨消失了。神骨消失，淪為凡人，詛咒也就能生效了。”

從此之後，倖存於世的神靈再也沒有為難過他。

因為對於一個神靈而言，消失怎麼也比被人踐踏有尊嚴。

霍沉舟說完，問妹妹：“怎麼忽然提起他了。”

白璃：“我好像在學校見到他了。”

霍沉舟知道她跟裴渡似乎有點過節，聞言一頓，忽然嚴肅起來：“阿璃，他活不長了。”

白璃知道哥哥的意思，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她背着手，盯着腳尖看了看，低聲說：“那我好好等他死了，下輩子再找過去，看他是怎麼吃着苦長大的。”

霍沉舟：“……”

“當初眾神隕落，你的神力卻沒有受到影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封印。阿璃，哥哥們最疼你，要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怎麼會不幫你報仇呢。”

白璃鼓鼓腮：“他才沒那麼好心呢。”

這麼說著，卻沒再提裴渡了。

第二天上學，白璃趁着下課，刻意到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四處看看，卻始終沒看到那天的影子。

白璃自動無視了有意無意打量她的目光，回到教室。

桑芷槐逮着機會問她：“你不是住在南舍里嗎，跟誰一起住？”

白璃言簡意賅：“我二哥。”

桑芷槐尋思着這聽着像親哥，見她一臉不諳世事，無語地問：“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在外面造謠，說你被包養了？”

白璃：“包養？”

桑芷槐：“……”

這傻孩子，傻成這樣，真被騙來包養也不是沒可能。

桑芷槐簡單粗暴地跟她解釋了一遍。

白璃聽明白了，若有所思。

桑芷槐碰碰她胳膊：“你得罪誰了啊，還沒來學校就謠言滿天飛？”

白璃想到一個人，表情有點古怪：“我應該知道了。”

桑芷槐快急死了：“你怎麼一點都不着急呢？”

白璃還是不急不慢：“大哥說用謠言陷害人是最愚蠢的手段，因為一旦謠言被澄清，就會十倍百倍地反噬回去。”

桑芷槐聽得一愣一愣：“你哥都是人才啊，那他有沒有說要是想對付討厭的人，應該怎麼辦？”

白璃還是言簡意賅：“變厲害，讓他爬不起來。”

這下輪到桑芷槐若有所思了。

確實有用，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畢竟大多數人都慕強，但想讓她爹爬不起來，難度太大了。

桑芷槐陷入苦思。

中午李伯來了，開的是勞斯萊斯定製款，長長的車身上紋着龍形暗紋，停在偏僻處。車裏擺滿美食佳肴，還有冰鎮水果，白璃上了車，車門緩緩合上。

有意無意跟過來的學生遠遠看見，腎上腺素都要炸了。

“卧槽，這車！”

“大佬要不要這麼爭分奪秒，中午吃飯時間都要來看她。”

“你確定只是來看看？這車真不錯，連晃都不晃，有錢就是好啊。”

“……”

畢竟第一天，圍觀者沒太光明正大，但當晚，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論就充斥了校園論壇，白璃不僅在高一揚了名，甚至還以極快的速度傳到高二高三去。

【驚爆眼球！校門口中午停了一輛定製款勞斯萊斯，高一女生竟然在內逗留半小時，這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1L：火鉗劉明！

2L：看見了，真的是好車，蹲一個學妹名字和照片，另外標題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3L：不是那個意思還能哪個意思？就高一那個轉校生啊，好像姓白，當妹子真好，這車我也想坐一坐。

4L：樓上做什麼白日夢呢？你這種人投胎成女生也是一臉豬相，毀滅吧，讓家裏人給你燒一輛比較快。

樓里開始吵架，原先起鬨的一些人更加變本加厲，把憤怒和譏嘲發泄到轉校生身上。

火力太旺，罵人又太臟，沒多會兒樓里就只剩這幫人的聲音了。

然而正當他們洋洋得意地蓋棺定論時，關於白璃的帖子卻忽然被刪的一乾二淨。

版主發佈了置頂標紅貼：【校內論壇禁止人肉辱罵攻擊造謠，違規刷屏者已封禁，申請解封請背誦版規併到電子社進行默寫。】

罵人的都被封了，剩下一群人開始哈哈大笑，把被封禁的這些id一個個羅列出來，還下注賭那些男生敢不敢去申請解封，去了要結伴圍觀。

第二天，白璃依舊上車吃飯，似乎看她好欺負，幾個男生壯着膽子擠到了車前面去。

正偷偷豎著耳朵聽的時候，車窗忽然搖了下來。

不僅是這幾個男生，周圍刻意圍觀，或者路過八卦一下的學生都嚇了一跳。

白璃看看圍在旁邊的人群，推開車門，亮出車裏豐盛的午餐：“你們要吃嗎？”

幾個男生離得近，本來正滿臉興奮，好像要抓姦一樣，被她一雙乾淨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忽然躲閃開眼神，不敢跟她對視。

剛要跑走，駕駛座上的李伯又出來，彎腰詢問：“諸位是阿璃小姐的同學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是，路過……”男生通紅着臉擺手。

李伯看了眼遠離校門三處不通的停車處，挑挑眉：“路過？你們哪個班。”

這是要找麻煩啊。

男生們臉色一變，顧不上不好意思，趕緊跑了。

他們走後，李伯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白璃，結果卻發現她正吃得兩腮鼓鼓，好像沒受一點影響。

“……”

車窗沒再合上，學生們不好意思圍觀，一個個都跑了。

能看見她一個人在車裏吃飯，但看不清吃了多少，很好。真不知道現在這些小孩腦子裏都裝了什麼。

李伯搖搖頭。

白璃沒管那些人。

她拿出手機拍了照片，發到自己的微博上。

她發了半個月美食，粉絲很少，只有零星的十幾個——一半都是殭屍粉。

反正只是隨手記錄，白璃也沒放在心上。

不出一個下午，全校的人都知道高一那個女生坐在勞斯萊斯里吃午飯了，據說美味擺滿了一車，水準絲毫不比米其林三星差。

論壇又有人發帖：【我覺得她不像被包養，大佬對她也是真好，像真愛，簡直現實版霸總小嬌妻，有沒有同感？】

這次貼子被刪的更快，賬號主人直接被封了九百九十九年。

賬號主人在校群大罵，聲討高二電子社，說誰能活到九百九十九年？這個封禁年限就tm離譜！

還有目睹了中午那一幕的男生溜到高二去，叫出了陸明風：“陸哥，我怎麼覺得四班那個女生那麼像白若她姐呢，就你以前那個傻乎乎的小女友？”

陸明風擰眉把他踹走，低罵一聲：“我哪來的小女友，說什麼夢話。”

男生撓了撓頭，面對被重重關上的後門，有點懵。

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