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這日清晨,舒芸一反常態,早早就起了床,準備到街上她開的那間客棧里瞧上兩眼。
不成想一出門,就同住在一條巷子裏的劉氏夫郎碰了個對頭。
“呦,這不是舒家小娘子嗎?一段時日不見小娘子出落得可真是越發標緻了,怎麼樣,有沒有心思讓你劉叔給你說一門好親事呀?”
這劉氏夫郎人送外號‘湘浦鎮第一冰人’,有着說媒成癮的嗜好,自從兩年前舒芸穿越到這個鎮子上后,就一直有給舒芸說媒的意向。
之前舒芸都以先立業后成家為借口推搡了過去,但想想她現在既有了穩定的居所,又有了足夠讓她過上小康生活的收入來源,而且也確實到了二十歲該娶夫的年紀。
再推辭牛氏的好意實在是說不過去,所以舒芸便在牛氏再次提起這件事時禮貌應下了:
“那就麻煩劉叔了,舒芸不才,孑然一身來到湘浦鎮已有兩年之久,這才剛剛立穩腳跟,想來也是該張羅着給家裏添點人氣了。”
劉氏聽后滿心歡喜地又對舒芸進行了一番保證,說以她的身家和樣貌,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相貌品德樣樣俱佳的好夫郎絕非難事。
兩人這才互相告別,各去忙了各自的事情。
但在踏出巷子口前,舒芸卻又聽到劉氏對着自家隔壁那處破瓦房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話:
“這家人可真是奇怪,搬來都有十多天了吧,竟連個面都沒露過。”
舒芸聞言扭頭向後看了一眼,確實,隔壁這處破瓦房自舒芸來到這裏以後就一直空着,直到前段時間才突然有人租住了進來。
但這處人家古怪的很,舒芸曾抱着鄰里和睦的念想主動上門打招呼,卻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拒之在了門外。
這之後,她雖然也再見過那男子出門買蔬菜之類的生活必需品,但男子自始至終都與居住在這條巷子裏的每個人保持着距離,一副並不打算與任何人親近的樣子。
舒芸對此雖然感到奇怪,但她並不是那種好奇心來了擋都擋不住的人,她這個人處事的心態十分平和。
包括在她知道自己死後穿越到這個女尊世界的時候,她的所思所想都是既來之則安之,立業后成家、娶夫後生子,儘力活好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就足夠了。
所以舒芸除了在剛穿到這裏的那段時間裏辛苦想辦法,賺了點小錢,為自己買了處院子,剩下的錢就用來開了一家小客棧,然後安安穩穩地謀求生活。
旁人的事自有旁人去操心,舒芸就只需管好她這一間小店和兩個夥計就好了。
“呦,掌柜的,今日這日頭才剛升起來您怎麼就來店裏了?可別是怕我和孫先生偷懶,您來監工了啊。”
店裏的跑堂夥計小惠,十五六歲的年紀最是調皮,見到往常晌午時分才來店裏的舒芸今日竟然起得這般早,不免開口嘲笑她。
舒芸也不惱,只把她當小妹似的揉亂了頭髮,這才走到櫃枱里,接過賬房孫先生遞來的賬本查閱起來。
小惠自討沒趣,隨意呼嚕兩下把頭髮撥正,便又拿起拖把拖地去了。
孫先生則一臉溫潤地站在舒芸身邊,等她查閱好賬本后,恭敬地雙手接過,繼續撥弄起算盤。
許久沒有經歷過上午時光的舒芸百無聊賴地坐在店裏,一邊聽着小惠輕快的口哨聲,一邊聽着孫先生枯燥無味撥弄算盤的聲音。
繼過了一個時辰都沒有人打尖住店后,舒芸終於忍不住走上街出門溜達溜達了。
走在街上,路邊商販們的叫賣聲不絕於耳,舒芸這才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
心裏想着以後還是不要這麼早起床了,同時也考慮起她也許真的該讓自己冷清的院子裏添點人聲了。
小夫郎?會是什麼樣的男子呢?女尊世界的男子大多身嬌體小,性子軟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這樣的男人相處得來。
舒芸低着頭思索地非常認真,以至於不小心撞到了人,才恍然間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舒芸禮貌道歉,抬起頭來才發現她撞到的人居然是個官兵。
為首的女子明顯是個領頭的,她手裏拿着兩張畫像,身後跟着幾個同樣裝束的女人。
但好在領頭官兵並沒有閑心去找舒芸的麻煩,只是指着手上的畫像問她:
“你,見過畫像上這兩個男人嗎?”
舒芸聞言向畫像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竟還真是有些緣分,因為這其中有一個人舒芸不久前還真就見過。
他就是讓舒芸吃了閉門羹住在隔壁院子裏的那個中年男子。
這畫像雖畫得只有六七八相像,旁的人若只是見過一面的話,大概率是不會發現,但舒芸聯繫上那男子異常的行為來看,這群官兵們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舒芸雖只見過那人匆匆兩面,但從面相和氣質上來看,她不覺得那男子會是一個因為犯了事而躲避追捕的壞人,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也說不定。
而另一張畫像上則是一個面容雋秀的年輕男子,舒芸未曾見過。
所以在短暫的幾秒思考後,她斬釘截鐵得回答領頭官兵道:“沒有,我未曾見過。”
舒芸語氣過於平靜,以至於官兵還真就信了他的邪,收起畫像后,繼續向前行去詢問其他人。
回到客棧,舒芸敲醒趴在櫃枱上打瞌睡的小惠,對她說聲自己乏了,就自行回家休息去了。
小惠看着掌柜的瀟洒離去、玉樹臨風的身姿,在心裏狠狠羨慕了一把。
同時下定決心到:她以後也一定要成為像掌柜的那樣顧着小工工作,自己當甩手掌柜逍遙快活的人。
舒芸回到家是真覺得累了,她在街上隨便買了幾個燒餅解決了午飯,回到家就開始睡起了午覺。
晚上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睡了一下午,身子反而睡得更加乏了。
舒芸走到冷冷清清的院子裏伸了個懶腰,象徵性的活動了下筋骨,抬頭看向天上那一輪圓月時,反而發出了一聲哀嘆。
“哎,下午睡飽了,這漫漫長夜可怎麼渡過啊?”
正在舒芸為沒事可干而煩惱時,一道細細的抽泣聲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聲音很近,卻也很輕,近是因為聲音就是從隔壁院子裏傳出來的,而輕則是因為,哭泣的人也許在很努力地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聲音從嘴巴里跑出來。
再次抬頭看向那一輪將整個院子的黑暗都驅散掉的皎潔圓月,舒芸心頭一緊,想到:
“他可能也想家了吧。”
在溫柔月光的照射下,沿着兩家唯有的一牆之隔,舒芸搬來石凳,靜靜坐在了牆角下,慢慢放輕着呼吸,努力地想要去聽清那從對面傳來的細小哭泣聲。
慢慢地,舒芸也想起了她在上輩子所經歷的一些往事。
想到了她那未盡到的孝心,未和朋友解開的嫌隙,未體驗過的相愛人生,這些都是舒芸未曾好好去回想過的遺憾,一切都是因為她活得太過隨心所欲。
穿越到這個世界兩年,她才起了這個去回顧過去的心思,這一切還要多謝對面男子那傷心隱忍的哭聲。
不勝感激,舒芸一聲“謝謝”脫口而出。
但她的聲音出現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十分突兀,隨着一聲“謝謝”隔牆而過,對面的哭聲也停了下來。
舒芸深知自己打擾到了對方,無措了一會後連忙又道了一聲“對不起”。
而對面這次也終於不再是寂靜無語,只幾秒時間過後,便從隔壁院子裏響起了木輪滾過地面的聲音,聲音急促而又慌張。
然後砰的一聲門開,砰的一聲門又閉,月下,就只剩舒芸一個人了。
第二天一早,舒芸又起了一個大早,要說昨天她早起,那是因為她想隨機檢驗一下小惠和孫先生的工作態度。
但今天早起,就單純是因為她昨天睡得太多,晚上想清了一些前世的事情后反而睡得更熟,到了早上就怎麼也睡不着了。
所以舒芸乾脆起床,決定出門碰碰運氣,看看今天早上能不能碰個巧,遇上隔壁那位伯父出門買菜。
終於,在舒芸第六次表演來回出進家門這一弱智行為時,隔壁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然後門裏便走出了一位雖已有明顯色衰面相,卻還意外保持着白嫩肌膚、纖瘦身材的中年男子。
趙清在胳膊上挎着一個半破損的菜籃子,轉身認真扣好大門上的鎖后,低垂着眉眼準備上街採購一些吃食。
沒成想,他前腳剛要邁出去,後腳就被一個樣貌端正、身材高挑的女人給攔住了去路。
趙清謹慎抬頭,在看清楚舒芸的臉后,輕輕呼出一口氣,“還好,不是那些人。”
可是站在自己面前擋住去路的女人想幹什麼?
趙清記得舒芸這張臉,也知道她就住在他們隔壁院子裏,是曾經上門打過招呼的鄰居。
一想到對方居然這般堅持不懈,趙清雖不想與陌生人有過多接觸,但還是禮貌問道:“姑娘為何擋我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