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意外

袁景涼倒也說不清沈微的不悅，多多少少猜出一點又不全面，又不好妄下推斷擅自盲目給予安慰。

看了看前排坐着的人，想着，兩個人之間會有多少牽扯，落得假裝陌生人的地步，要不是一次又一次的碰到那些“意外”，也只是會想兩個人只是不曾說過話的男女同班同學，畢竟這種情況在班上不在少數。

但現在，兩個人的沉默，露着一股怪異，像是做了什麼絕口不提的約定，袁景涼承認自己心裏有很多的疑問，僅源於天生的好奇，別人的私事終是不可干涉的禁區，但偏偏壓不住這般渴望，渴望知道在背後有着怎樣綿延的感情，淌過時間的長河，仍未褪色分毫。

沈微覺得一節一節的課莫名的短暫起來，上課更加的心不在焉，心裏總在不停地想着趕快把顧晟禾的錢還掉，直到袁景涼提醒她老師提問，以及偷偷在底下給出問題答案的時候，沈微才想到坐在身旁的人。

沈微本打算下課去學校的小店裏把錢找開，但想想又懶得走。

高三老師總有個壞習慣，習慣提前上課，人滿了就開講，似乎是被默認的情況。所以課間難得有人下樓。就算是去個廁所，也是匆匆回來坐好。

沈微開口向袁景涼借錢的時候，袁景涼還是爽快的掏出了錢，沈微說一句謝謝。可是突然發現，怎樣遞過去卻成了個問題。

沈微想着儘早還過去省得心裏鬧騰。等到下課，沈微還是向袁景涼開了口，袁景涼只聽着沈微讓他把錢拿給顧晟禾，並沒有多想，走到顧晟禾桌旁，把錢放在了顧晟禾桌上，這件事才算完了。

袁景涼回來的時候，沈微又說了一句謝謝，袁景涼嫌沈微客氣，拍了她的肩膀，說著小事不足掛齒的豪氣話。

沈微才稍稍鬆了口氣，想着事情總算過去了。

袁景涼沒有再說什麼，沈微也只是一直低着頭。期盼着這樣的日子快快過去，再不要有什麼牽扯，安分地待在彼此的世界裏，互不打擾。

諸事總會有塵埃落定的一天，總會等到雪雲散盡，冰川消融，海盜稱臣，陽光普照，到那時我們會以怎樣的姿態重逢呢？是漠然的擦肩而過，是熟絡的閑話家常，還是尷尬的一笑而過？

待到晚上留下來訓練的時候，沈微差不多忘了這件小事。

若是放到以往不知會在心裏漾起怎樣的漣漪，會如何胡思亂想一通，做着不知所謂的夢不自知。

成長終有一個好處，讓我們慢慢看清自己，看清事實，學會妥協順應天意，不再放下不自量力的期許。m.

顧晟禾來到沈微面前，把錢扔在地上，說著“我不是出不起這幾個錢的人”如此憤怒的話，沈微始終不思其解，不過尋常一件事，倒不知有什麼地方惹到顧晟禾。

然後說出“我也不是這幾個錢也還不起的人”的時候，也沒想過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不遠處的燈光投下微弱的光，

沈微始終低着頭，自始至終沒有抬頭看顧晟禾的臉。自然沒有看到那個少年臉上閃過那樣一瞬的憂傷，然後迅速恢復平常，“沈微，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那麼我告訴你你做得很成功”。

顧晟禾扔下這句話走開的時候。沈微還是獃獃地站在那邊，腦子裏慢慢迴響這句話，就在眨眼的那一瞬，才發現眼淚止不住掉下來。

沈微突然覺得莫名的累，說不出的疲倦，好似稍稍一閉眼就能沉入夢境，再懶得醒來。

天突然也就暗下來，路燈投下微弱的光，在眼前蒙上一層微微的光亮，不遠處三三兩兩的人積極練着比賽項目，是想着拿個好名次還是只是興趣使然，已無心去猜。

沈微分不清顧晟禾的身影，在微弱的光里劃出怎樣絢麗的痕迹，在誰看來，已是整個世界的輪廓。

曾經那個少年不尋常的模樣，在現在看來，也只是普通少年的輪廓，曾經那個少女不尋常的心思，在現在看來，也只是普通少女的遐想。

曾經大言不慚說好的永遠，慢慢才發現於自己而言，也不過是一句應景的話，後來，縱使繁花似錦，也不再輕易許諾此生此心不改初衷。

明明說好不再流淚要堅強的話，總會被某些人輕易打垮，帶着悲傷的火引，燒盡已平復的世界，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載着殘餘的悲傷，一呼吸便落淚。

潛伏在光中的暗，一有機會就會逃竄出來，蒙住眼，逼退進自己的心，扯出過往種種，溢滿一地的淚，瀟洒散去。

我以為只要不在意，任他變化萬千，皆與我無關，現在才發現我低估了許多人許多事，藏着怎樣的能量足以毀滅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安穩。

體育老師召集訓練的時候，沈微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擦乾眼角的淚，繼續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待到人滿，體育老師宣佈要試跑八百米項目。問及女生先來還是男生先來的時候，些許男生嚷着“女生優先”的口號，女生也不甘示弱，吵着非要男生先來。

沈微一抬頭才發現對面站在顧晟禾，低着頭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似乎感覺到沈微在看他，抬起來正好對上沈微的目光，沈微趕忙把頭低下來，心裏一通悔恨，這樣的行為讓他看來，又不知會引起怎樣的誤會了，許是會以為她余情未了，存着偷看喜歡的人那樣的小心思。

沈微發誓，不過是不經意看了一眼，只是時間長了點，忘了把目光移開。體育老師衡量一番，結果下來，決定讓男生先試比八百米。

交代一番之後，安排男生站在跑道上，沈微見着顧晟禾從隊伍里出來，有意無意瞥了沈微一眼，沈微就只好當做沒看見，把目光移到別處去。

待到準備完畢，體育老師喊了開始之後，每個人都向前衝去，只有顧晟禾的速度放慢，不及他們，落在了最後。

沈微想着長跑一開始是不能跑得太快要蓄積力量，但也不至於這麼慢吧。顧晟禾那速度慢得，沈微想着，總歸不是他擅長的項目。

可是萬一落得最後一名豈不是很丟臉。會不會有摔倒的可能，萬一摔個底朝天豈不是更丟臉。

沈微這樣胡思亂想着，祈禱顧晟禾不要最後一名不要有意外發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於現在的自己看來，會有多麼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