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爭執
“修女！這個，好棒！”
“晚上超——級涼快的！”
“謝謝你，修女！”
孩子們圍着布菈克，嘰嘰喳喳地稱讚着她從王都買回來的控溫魔導具。
“好了好了，你們快把魔導具放下！萬一摔壞了以後的夏天可就難過了喲。”
魔導具的價格孩子們不清楚，歐爾吉還能不清楚？他哆嗦着手，很是緊張，生怕孩子們一個不小心就把它給摔了。
“Father說得沒錯。”布菈克一一收回孩子們手裏的魔導具，“如果壞掉了的話，接下來的一年大家就只能吃諾莫番薯了。”
“誒——，不要！”
“番薯……不要不要！”
“其實，如果有拔絲番薯的話也不是不行。”
“霍爾！！！”
“……我知道不可能啦！”
霍爾撇撇嘴：他算數學得最好了，怎麼可能算不過來這筆賬嘛。
魔導具被歐爾吉收了起來，布菈克拍拍手：“大家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作為獎勵，明天就帶大家去海邊玩吧。”
“海？”
“海！海！要去要去！”
小孩子們不是很懂海的概念，只有大一些的克萊因和霍爾了解一些，所以他們不是很相信。
克萊因有些低落。她確實很嚮往被吟遊詩人讚頌的大海，不過修女說的海，大概是大一點的湖什麼的，怎麼可能是真的海，那太遠了。
雖然如此，她還是很懂事的沒有戳穿。Father和修女布菈克對他們很好，好到他們覺得現在的教會是世界上最棒的教會。
他們要知足才是。
克萊因是女孩子，心思比較細膩，霍爾就顧不了那麼多了，想到什麼說什麼：“可是修女，海什麼的太遠了，不可能的吧？”
他還拍了拍胸脯，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說：“我們也不是小孩了，不用想着辦法哄我們我們也會聽話的。”
布菈克彎腰點了點他的額頭：“人小鬼大。”
又看向克萊因：“克萊因也覺得我在騙人嗎？”
克萊因連連搖頭，不過看樣子也是不信的。
布菈克：“……”
她這麼沒有信譽的嗎？
布菈克安慰自己：不愧是她好歐爾吉精心培養的孩子，就是聰明！
就衝著他們的不信任，明天一定能給他們一個巨大的驚喜。
由於有了控溫魔導具，夏天的夜晚孩子們也能早早的睡覺了。以往得在外面待上好一陣子，涼快下來才好趕緊去睡。
布菈克褪去修女裝，換上便利的短袖短褲，在教會的大樹下納涼。
歐爾吉過來，布菈克朝他舉起手中的冰鎮啤酒：“要不要來一杯？”
歐爾吉呵呵笑道：“我就免了。聖職人員可不能破戒。”
不能喝酒，布菈克就給他做了杯冰果汁。用的是附近森林裏特有的一種野果，跟樹莓差不多，但是果肉厚實多汁，個頭也大。榨出來的果汁酸甜可口，這個季節喝再合適不過。
歐爾吉一下灌下去大半杯，忍不住發出了滿足的嘆息。
“布菈克，自從你來了之後，這個教會真的變了很多啊。”
歐爾吉一邊感嘆，一邊看着杯子裏飄着的冰塊。
孩子們能吃得飽不說，還能吃得好；各種各樣的學習材料都不缺，年末還能有新衣服穿。
放到以前他四處奔波都不一定能湊齊夠孩子們吃的諾莫番薯的時候，這些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夢幻場景。
而現在，竟然都已經被一一實現了。
“這一切都多虧了你啊，布菈克。”歐爾吉笑道，“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你也該放鬆些了吧？”
布菈克受不了地搓了搓膀子：“突然這麼肉麻，有事嗎？”
歐爾吉：“……我可是很正經的在道謝啊！”
布菈克：“是是是，很正經的在肉麻。噫~受不了。”
歐爾吉：“……”
氣死個人。
布菈克猛灌了一口酒，仰頭看着在現代很是難得的璀璨星空，低聲道：“歐爾吉，不論是選擇留下來還是照顧孩子們，這些都是我自己想做的。”
“不僅僅是為了報答你。”
“所以，別有負擔。”
歐爾吉嘆氣：“說是這麼說，可你這一趟一趟往外跑，我是真的有罪惡感的。”
“而且你是不是又要出遠門了？”
布菈克一驚，這事兒她可還沒說呢，他就知道了？
歐爾吉得意地哼了哼：“這就是長輩們敏銳的地方了。只要是我的孩子，就沒有什麼我看不透的！”
“突然說要帶孩子們去海邊玩，是心虛吧？”
是因為又要出遠門，估計又得好長時間回不來了，所以走之前才想帶着孩子們好好玩兒一次吧。
布菈克語塞，全中。
“……我想回來再和你說的。”
前幾天她去王都看賽茜莉雅的時候遇到了梅雷歐蕾歐娜，或者說是她特意找上門來的。
在鑽石王國和三葉草王國交界處有一片強魔地帶，據說水系魔力異常活躍，對兩人都有好處，所以她來邀請她同游。
按照尤利烏斯的情報還有當前形勢分析：再過不久，鑽石王國和三葉草王國可能會爆發戰爭。到了那個時候，不論是為了尤利烏斯還是哈吉村她在意的人們，她都必須踏上戰場。
為此，增強實力是必須的。
歐爾吉慣是愛操心，布菈克不想他這樣，於是隱瞞了戰爭的事，只說是去修行，歸期不定。
歐爾吉一臉糾結，布菈克哭笑不得，只得再三解釋：她真的不是出去掙錢的。
目前教會的積蓄足夠他們大吃大喝兩年的了，加上歐爾吉和孩子們日常出去掙的，起碼未來三年都不用愁錢的問題。
反倒是布菈克，為了這次出行購置的有魔力抗性的行頭，幾乎掏空了她的錢包，這一路的吃喝路費大概都要靠梅雷歐蕾歐娜支援了。
“唉，總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歐爾吉喝光了果汁，站起來抻了抻，“不過還是得跟孩子們好好說說。”
布菈克：“放心吧。”
歐爾吉也去休息了。
幾杯冰啤下肚，很是舒爽，感覺全身的毛孔都打開了。布菈克躺在樹下，躺着躺着就閉上了眼睛。
睡意正濃的時候，腰間的通訊魔導具卻響了起來。
那是用來聯繫尤利烏斯的魔導具。因為只有布菈克可以隨時使用通訊魔法，尤利烏斯大呼不公平，於是就去定製了這對通訊魔導具。這樣，他也能聯絡她了。
布菈克摸索着接通。
“尤利烏斯……？”
“啊，已經要睡了嗎？”
看她一臉睡意朦朧，尤利烏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男人低沉的聲音很好聽，布菈克很是享受，半眯着眼睛，“還沒。不過明天要帶孩子們出去玩，就要睡了。你呢？”
看背景，那邊好像不是騎士團的宿舍啊。而且他穿的是……禮服？
“在出任務嗎？”
“算是吧。”
事實上他剛剛出席了一場宴會。即使明白這是登上魔法帝除實力之外的重要一環，他還是有些疲於應付那些無聊的貴族。
尤利烏斯苦笑：“總覺得比戰鬥累一百倍。”
布菈克勾唇：“是不是覺得敵國士兵比那些陰陽怪氣、無病呻吟的人可愛多了？”
尤利烏斯果斷點頭：比他們可愛一萬倍。
布菈克湊近通訊器，親了親屏幕里的尤利烏斯，安慰道：“辛苦了。”
尤利烏斯配合地摸了摸被“親”到的地方：“有了這個，一切都值得了。”
布菈克：“要不今晚親個夠？畢竟可能很久都見不到面了。”
“……誒？”尤利烏斯愣住，“怎麼了嗎？”
“我要和梅雷歐蕾歐娜去強魔之地歷練一段時間。”
空氣突然變得寂靜。
“尤利烏斯？”
布菈克喚了一聲。
尤利烏斯：“……啊，我在。”
布菈克沒有在意尤利烏斯片刻的沉默，接著說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尤利烏斯：“什麼事？”
布菈克：“就是亞希埃殿下身上的詛咒。”
尤利烏斯的臉色陡然變了。
布菈克有些困了，依舊沒有察覺，悶聲把深夜潛入王族宅邸密會亞希埃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我看了一下情況，應該還有的救，不過可能需要你幫……”
“布菈克。”尤利烏斯突然打斷了她，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你說你做了什麼？”
“……我去見了亞希埃殿下。”布菈克抖了抖，感覺到了他的怒氣，很是莫名其妙，“你生氣了？為什麼？”
為什麼？
尤利烏斯被氣笑了。
去強魔之地歷練的事就算了，可是夜闖王城？潛入王族宅邸？仟韆仦哾
隨便一件被逮住就是死罪！
這還都是次要的，惡魔的詛咒？那才是最要命的東西！
這麼危險的東西她也敢隨便碰！
“布菈克，去強魔之地的事就算了，那惡魔的詛咒呢？為什麼你做這些事的時候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尤利烏斯壓下心中的火氣，儘力放緩了語氣。
布菈克皺眉，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商量？”
“？”尤利烏斯，“我們是戀人！”
布菈克點頭：“我知道。所以呢？你是覺得我的能力不足以自己做決定嗎？”
“……布菈克？”尤利烏斯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的，“你怎麼會這麼想我？”
“不然呢？”布菈克抿了抿嘴角，“就算是戀人，我也不是每件事都得經過你的同意吧？”
尤利烏斯一口氣噎在胸口，疼得厲害。
這幾天，他一直周旋在各個權貴勢力之間。
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也不得不接觸到權貴間那些黑暗、噁心的“遊戲”。
即便是身體以及精神上的疲勞已經到達極限，心裏卻很富足。
因為那裏裝着他遠大的抱負，還有他珍視的人。
觥籌交錯的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會想起遠方的戀人：她是否安好？是否愉快？
然而此刻，她表現出的不滿，就好像是在說他之前的一切擔憂和念想都是多餘的。
尤利烏斯張了張嘴，緊抿了許久的唇瓣粘連在一起，猛地撕開便破了皮，一股鐵鏽味在口中瀰漫開來。
同時瀰漫開來的，還有他從心底升起的一股無力感。
布菈克注意到他唇上冒出的血色，想要提醒他，沉重的氣氛卻讓她開不了口。
同時也讓她感到焦躁：就是兩件小事而已，至於這麼生氣嗎？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能理解尤利烏斯生氣的理由。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還是尤利烏斯先開了口：“……明天要出門吧？早點休息吧。”
不知道為什麼，布菈克突然感到一陣心慌，不由自主地出聲：“尤利烏斯！”
正要結束通訊的尤利烏斯看了她一眼，帶着無法掩飾的疲累。
布菈克張嘴，卻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是想說什麼，只是覺得，如果就這樣結束通訊……她可能會失去什麼。
也許是她的無措太過明顯，尤利烏斯軟下了語氣：“等你回來了我們再好好談談吧。我也有些累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晚安，布菈克。”
“……晚安。”
通訊結束了。
對於兩人來說卻註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