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11
聽到顏華剛的話,顏諾諾頗為意外的挑起了眉,看向大廳中手足無措的母女兩人。
張淑芬原本高漲的氣焰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瓢水,現在的她像是一隻失了鬥志的母雞,嘴唇顫動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她雙眼含淚,用祈求的眼神望向顏華剛,企圖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讓對方扭轉心意。但跟以前不一樣的是,這次的顏華剛沒有依從她,而是冷漠的別開了眼。
求助無門,張淑芬在感受到了對方的決心,只得無奈扭頭看着僵直着身子站立在不遠處的女兒。
這種僵局在持續了數分鐘后,張淑芬終於明白了自己面對此事的無能為力,她忽的趴在桌子上傷心地抽噎起來。
一聲又一聲,有她身為母親卻未能為力保護女兒的絕望,又有一絲輕敵的悔恨,還有那藏在哭聲最深處的忌憚,以及對丈夫不留情面和狠心的怨恨。
這種傷心不像她從前那樣為達目的而演出來的,充斥着虛偽和做作。她現在的難受與壓抑,是真真切切的,一個母親的哭訴,就連旁觀者都會為之動容。
張淑芬是個毋庸置疑的爛人,但她也是真的愛自己的女兒。
家裏的廚師王媽和張淑芬是遠方親戚,在後者嫁入顏家后被提拔了起來。
她躊躇片刻后鼓起勇氣,驀然站了出來,言辭誠懇對顏華剛說:“老爺您看夫人那麼傷心,要不…”
大概是顏華剛瞧過來的眼神太冷了,王媽陡然閉嘴。可想到張淑芬的提攜,她咬咬牙又狠心朝樓上的顏諾諾說:“大小姐,您說句話吧?畢竟是一家人,千萬不要因為一件小事鬧得這麼難看。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二小姐吧。”
“王媽,你真好笑。”顏諾諾本來趴在樓上好端端看戲呢,沒想到居然還敢有不開眼的來送人頭。
她一手趴在欄杆上,一手伸展出幾根纖細的手指,悠悠地撐着腮幫子。
面對底下幾張表情各不相同的臉龐,顏諾諾意義不明地輕笑一聲:“一群男生出現在我身前,就那麼調笑着,強行將我一個女孩子帶到沒有監控也沒有人會去的後花園。”
她說:“你覺得,我不怕嗎?”
顏諾諾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說:“張阿姨今天哭得是很傷心,那我呢?我被人指名道姓的威脅,頭髮被別人拽在手裏,我只能無助地看着他們,那個時候,我的眼淚也在流啊,你們有任何人看見嗎?”
顏諾諾壓抑着怒火:“難道不被人看見的眼淚和痛苦,就不值得記住嗎!”
“我想對那些被顏菲菲唆使來的人說:‘你們放過我吧’,他們有人聽了嗎?顏菲菲有聽嗎!”
顏諾諾語氣越來越沉,臉色陰暗不定:“而你現在居然叫我去原諒顏菲菲?憑什麼?就憑她和她媽那幾滴眼淚,就能抹去對我的傷害了嗎。”
“好了,諾諾。”顏華剛語氣低沉,他說:“明天一早,菲菲就搬出顏家,順便把戶口改了。”一家之主拍板做下了決定,再也沒人敢出聲反對了。
只有顏菲菲和張淑芬兩個人如遭雷擊,最初顏華剛只說了改姓,並沒有想要將顏菲菲的戶口移出顏家。可現在,顏諾諾一番話后,他居然又改了主意。
顏菲菲怔怔地,連握緊的拳都不自覺鬆了。一旦她被移出顏家戶口,就意味着她再也不是顏華剛的女兒了,顏家的偌大財產,也跟她半點都沒有關係了。
最主要的是,顏華剛已經明確表現了不喜歡自己的信息。這讓學校里對她有好感的同階層富家子弟都得考慮一二了。
他們可以娶顏華剛的繼女,即使她沒有繼承權,即使她不姓顏,可他們不會去娶一個得罪了顏家當家人和繼承人的蠢女人。
顏菲菲絕望地踉蹌兩步,絕望的想:我完了。
什麼都沒有了,我完了。
顏諾諾在樓下看着她們母女倆心如死灰後悔莫及的表情,嘲諷一笑,偷雞不成蝕把米,早乖乖接受最初的安排不就好了。
結果怎麼樣?越鬧越得不償失,越鬧越承受不了後果,還不如最初呢。
顏諾諾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她看了一眼后,表情逐漸放鬆。
她似是嫌今天對張淑芬她們打擊不夠大,雙手撐着欄杆上,探出腦袋沖底下坐着滿臉沉重的顏華剛喊道:“爸爸!”
這一清脆的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顏諾諾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說:“知松哥哥比賽結束了,待會要來咱們家!”
她美滋滋的想,歲知松肯定是知道了自己今天受的罪,是來商量替自己報仇的事的!
今天,顏諾諾要鄭重的向世界宣佈: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
傅家不遠處,昏暗的灌木叢邊。
被告知有人找自己的傅辰木摘下頭上的耳機,疑惑思考幾秒後走出了門。
他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影,挑了挑眉,嘴角帶着調笑地問道:“是你啊?”
歲知松目光冷冽,他下午在參加比賽,現在才剛剛剛趕了回來,身上還穿着一中的校服。
傅辰木看見歲知松后也沒有多緊張,散散漫漫地問了句:“怎麼了學神,這麼晚了不回家,來找我幹嘛”
傅辰木和歲知松不熟,可彼此家裏都有生意來往,他也略有耳聞。加上歲知松天資出眾又懂事,是他們這一輩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傅辰木想忘都忘不了。
他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嚼着口香糖,不無得意地說:“如果你是想來問顏家那女兒的事,那對,下午我們確實帶她去玩了玩。”
歲知松一言不發的聽着,聽到這裏時,他突然面無表情地一腳踢上了對方的膝蓋。猝不及防下,傅辰木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乾淨的襯衣沾染上了地上的污垢。
歲知松捏了捏指關節,慢慢湊近被這一腳踹弄得在地上不斷喘氣的傅辰木。
他臉上的神情梳淡,深邃的眼眸緊緊盯着對方:“今天的事是你的主意?”
傅辰木一手按住膝蓋的青紫,心裏罵道對方下的勁可真大。他心裏痛的抽氣,臉上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模樣。
他抬起下顎,表情故作輕鬆,語氣裏帶着幾分挑釁的承認道:“是啊。”
說這話時,他猛的彈起,握緊的拳頭朝着歲知松的腹部而去,然後被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拐擊重新壓了下去。
歲知松聽到了結果知道自己沒有找錯人,也不再廢話。他看到了這個時候傅辰木依舊是那副油鹽不進故作散漫的樣子,清雋的面容上也忽的勾出一個懶洋洋的笑。
他掀起眼皮,那雙多情的桃花眼盯着地上縮成一團的人,眼尾上挑,冷笑着罵道:“渣滓。”
歲知松長相極好,月光下,他的臉頰依舊清俊淡雅,卻罕見的帶上了狠戾神情,強烈的反差形成視覺效果,這一眼攝魂奪魄,漂亮又勾人得緊。
隨後他驀地抓住傅辰木的頭,硬生生地將對方的臉拽到了自己面前,輕描淡寫地問:“你就是這樣對她的嗎?”
傅辰木頭皮生疼,妄想反抗。但他那滿是灰塵的手還沒碰到歲知松身子就被對方狠狠踹了出去,砸到了一米遠外的牆壁上,又猛地掉到了地上,發出‘砰’的重物落地的聲音。
歲知松嘴角始終掛着愜意的笑,一步步走到傅辰木身前,一腳又一腳,毫不留情地踢在對方腹部和頭部,時間久了,可他半點放鬆的意思都沒有。傅辰木打過不少架,卻只有這一次他是被這麼按着打。
他覺得自己肋骨都要被踹斷了,可這個時候還有閑心想:到底是哪個傻逼傳出來的消息說歲知松是書獃子,操!
傅辰木哪裏知道,歲知松作為歲家獨子,家裏怕他被綁架,從小就有意訓練他這一方面。歲知松的招式是跟着專業人士在生死邊緣訓練出來的,和傅辰木他們那種鬧着玩的打架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傅辰木蜷縮起身子,全身上下都疼得抽氣。
血漬濺落到了歲知松藍白相間的校服上,一點一滴綻放,詭異又妖艷,散發出莫名的吸引力。
半響,直到傅辰木氣息都微弱到了極點,歲知松才停止了動作。
他緩緩解開了衣服最上方的那兩顆扣子,喉結上下滑動,乾淨的板鞋踩上了那隻無力攤在地上沾染上了黑泥的手。
一下又一下,研磨,加重。
傅辰木開始還硬憋着不出聲,直到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疼得兩眼發黑的他再也受不住,發出了一聲聲悶哼。
歲知松始終注視着傅辰木,他直直的站立在上方,眼睛幽暗沉鬱,似一汪看不到底的潭水,裏面正潛伏着怪物。
他黝黑的眼眸注視着蜷縮在地上的傅辰木,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記住面前這個傷害□□了顏諾諾的人。
隨後,他淡淡地說道:“我真想殺了你啊。”
那是我放在心上小心珍視的女孩,是我喜歡的女孩子,而你們這種垃圾卻藏在陰暗處窺視,趁着我不在的時機,肆意作/踐為難她。
歲知松收斂了嘴角的笑,又幽幽的重複了一遍:“真想殺了你啊。”
那一刻,看着他認真的眼神,傅辰木覺得自己真的可能會死。
然而歲知松只是轉身走了,留下了怔怔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