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淺川真依表現出來的迷茫並不像是假的，但為了保險起見，虎杖倭助沒有選擇直接回答。
他眼神飄向中原中也，“你是這位的什麼人？”
“母親。”
“從哪裏來的？”
“橫濱。”
“一直都在那裏嗎？”
“當然。”
她是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在橫濱，而中原中也是剛在橫濱出生，所以說是一直在那裏也沒毛病。
虎杖倭助支着拐杖在原地來回走，似乎在思考什麼。
良久，他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
淺川真依順手將還站着的虎杖悠仁拉到身邊坐下。
一手攬過情緒莫名低落的中原中也，像擼貓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他的短髮。
“那你就慢慢說。”
“很久很久以前的平安時代，陰陽兩界重疊，是神明、魑魅魍魎還有人類共存的時代。”
“人類祛除妖怪、供奉神明，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那個時代的神明不是這片土地上最早的主人。”
“在高天原神系的神明佔領日本的土地前，這裏生存着另外一個神系，荒神便是這個神系的代表。而我們虎杖家世世代代供奉的都是荒神，直到平安時代的那場巨大的變故發生。”
“先祖在那場事故之後，銷毀了一切關於荒神的東西，改為侍奉另一位強大的鬼神，其名為兩面宿儺。”
“如果我沒有感知錯誤的話，這位應該是荒神的神子吧。剛才我以為你們是來清算虎杖家背棄神明的代價，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解釋到這裏，其實已經差不多了，但是還有一點不明白。
淺川真依問道：“那麼，黑暗的一方又是指什麼？”
“這個嘛……”
虎杖倭助撐着額頭回想一下，“記得先祖留下的典籍里好像有提到過，荒神和後來的高天原眾神本來是一直和平相處的。”
“但是事故之後，眾神降下神諭，荒神是意圖破壞世界和平、毀滅一切的黑暗神，是所有生命共同的敵人。與之為伍的都是黑暗的一方，會成為他們祛除的對象。”
“也是因為這個，先祖才冒着風險背棄神明。”
“原來如此。”
心底總是有什麼東西在鼓動，似乎是在提醒她，淺川真依有些玩味地笑了笑。
“我越來越好奇是什麼事故了，總覺得應該和我來到這裏有不小的關係。”
“嘛，爺爺，如果他們真的是來算賬的，一進門就可以動手了。現在能一起坐在這裏聊天，不就說明他們沒有惡意嗎？”
虎杖悠仁聽完無所謂地聳聳肩，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惡意，對故事裏的神啊黑暗啊之類的也不在意。
“比起這個，飯菜都快涼了，快點開始吃飯吧！”
“沒錯，該吃飯了！”
太宰治難得坦誠地附和一句，他是真的快餓死了，也很久沒有吃飯正常的、熱乎乎的飯菜。
既然兩個小傢伙都這麼急切地催促了，淺川真依順從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於是，一頓氣氛詭異的午餐過後。
虎杖倭助站在客廳里，看着自己的孫子歡快地送走客人，甚至還說“歡迎再來”之類的話，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棍子。
太宰治揉着吃撐了的肚子，回到家就竄進他選好的房間睡覺，天大地大，睡覺最大。
反正這間屋子裏，一大一小兩個怪物，出什麼事也輪不到他這個柔弱的普通人頂上去。
“說吧，中也。”
淺川真依揉了揉中原中也低垂的小腦袋，語氣輕柔，“你心裏在想什麼呢？”
中原中也抬起頭，瞪着湛藍的眼，倔強地問道：“媽媽，荒神……應該不是一個很壞的神明吧？”
他的記憶起源於一片黑暗的空間，自從有人把他拉出去后，才開始認識這個多彩的世界。
但同時，腦海里又多出了一些特殊的記憶。
他很清楚這些記憶不是他自己的，那就應該是荒神的。
那些模糊的畫面里，有綠草盈盈、鮮花遍地，藏在樹影之下的神社。
有從高處向下看，一束帶着粉色小花的樹枝湊到眼前的場景。
有人坐在對面，一起賞月飲酒的夜晚。
還有洪水泛濫，一人站在雲巔之上，逆天而行的雨夜。
卻沒有一點血色、黑暗與怨恨。
擁有這樣的記憶的神明，不會是那個人口裏的意圖破壞世界和平，毀滅一切的黑暗的神明。
淺川真依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中也啊，你要知道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想要詆毀、抹黑都是一念之間的事，不用管那些人說的。”
“荒神可是大大的好神！”
想法得到認同，中原中也高興地點頭，蹦蹦跳跳着被她趕去休息。
淺川真依也慢悠悠溜達一圈后就回房間睡覺。
至於家裏的其他事務，比如打掃衛生、日常用品採買、安置小物品等等，等到明天就會有人主動來幫忙的。
完全不用她操心。
翌日清晨。
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這間房子的大門前，按響門鈴。
叮咚——！
才響了一聲，門就被打開了。
睡眠較淺、醒得特別早的太宰治站在門口，休息后恢復紅潤的小臉看起來肉嘟嘟的。
他詫異地看着他們，“這麼早嗎？公職人員還真是辛苦呢。”
“早上好，太宰君。”
禿頭小哥露出禮貌的微笑，“你的媽媽呢？”
“這呢。”
淺川真依從玄關處的拐角冒出頭來，揚聲道：“進來吧。”
“那就打擾了。”
禿頭小哥跟在太宰治的身後走進去，後面的新面孔也安安靜靜地跟上。
“喲，還帶了一個新的人來啊。奇怪，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呢？”
淺川真依湊到新人的面前，左瞧右看，繞了個圈下定論。
新人好像有些緊張，推了推下滑的圓眼鏡，他低着頭，濃密烏黑的碎發遮住小半張臉，看上去特別靦腆。
嘴角的小痣隨着他說話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有些惹眼。
“淺川小姐，您好，我是他的侄子坂口安吾。”
“啊！原來是安吾啊！”
淺川真依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一句，這人我熟啊，沒想到安吾小時候的頭髮這麼茂盛，又黑又亮可惜了。
這位未來的三面間諜、異能特務科的社畜，愛好加班，座右銘是“不下班就不用上班”的優秀青年，髮際線逐年向後拔高。
現在看起來還有遺傳原因啊。
不過這個時候讓他來，應該是為了情報吧。
畢竟坂口安吾的異能「墮落論」，是能夠讀取殘留在物品上的記憶的異能力。
禿頭小哥眼神忽然銳利，“淺川小姐認識安吾嗎？”
“不，一點都不熟。”
“是嗎？”
很明顯沒有相信，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禿頭小哥搭着坂口安吾的肩膀，臉上掛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其實，安吾他從小就非常崇拜我，想要像我一樣，長大之後做一名公職人員。所以今天知道我要出任務，就非要鬧着來，希望淺川小姐您不要介意。”
“怎麼會，我最喜歡小孩子了，超歡迎的呢。”
淺川真依蹲下來，對着坂口安吾露出一個狼外婆的笑容，“哎呀，你看這孩子這——么可愛，不如就留在我家和我的孩子們一起玩吧。”
這個提議正中下懷，但是，太過輕易反而令人警惕。
禿頭小哥猶豫着要不要放棄這個計劃，但坂口安吾卻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阻止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
“我真的可以嗎？”
“當然，他們也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的哦。”
見坂口安吾都這麼主動了，禿頭小哥也不再猶豫。
沒辦法，打又打不過，而且打起來損失也過於慘重，能夠和平相處再搞點情報，已經很不錯了。
“安吾最近會轉學到這附近的雪之丘國中，到時候就拜託您了，淺川小姐。”
這句話，他說得非常真誠，誰不想自家的孩子能夠安安全全、快快樂樂地長大。
但是，坂口安吾的異能力真的是太好用了。
“沒問題，但是我要東西最好明天就拿來，另外，我家的孩子好像也該上學了。”
這是一個提醒，你們的計劃和監視她都可以接受，但是她想要的也必須得到滿足。
這倒是比之前好說話多了。
“我們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