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039吐露
“怎麼說呢,他雖然待你不錯,可他確實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壞人,不管怎麼樣,多個心眼兒總歸沒錯。”唐熹離開時不忘叮囑着,然後輕嘆了口氣,頗有些傷感,“此去一別,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
大概是環境熏陶使然,褚言覺得這位姐們終於多了些人文情懷。
不由寬慰道:“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可以來看看你。”
卻見唐熹神色一僵,連連擺手,“可別亂來,穿來穿去再把這世界給玩兒崩了……我這愛情眼看着就要到手了,經不起折騰。”
“……”行吧,褚言表示無奈,淡淡地道:“那有緣再見。”
唐熹已經開了門,此刻回頭沖她挑了個眉,“姐走了哦。”
然後便合門離去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褚言走到窗邊正欲看一眼夜色,手還沒推開扇葉,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來的是時凇昱。
這時候他還戴着面具,褚言看着他的臉多少有些不習慣,印象還停留在嬉皮笑臉喊她“姐姐”的言庭。只不過現在又不同,雖和言庭是一張臉,但眸光卻是“時凇昱式”的倦與冷。
當然,在看到褚言時,還蘊着幾分溫柔。
可對褚言來說,不管是冷或是熱,當下開始,他們之間已經有些不一樣了。也許是唐熹的那番話,關於真實的他,完整的他,又或者是世人口中的他,道聽途說的他。
她雖不知真假虛實,但這些的確讓她開始反思。
自己到底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他眼底藏匿的孤獨,心口隱忍的恨,究竟已經澆築出怎樣的花朵。
他在她面前又表現出真實的幾分。
二人對視良久,褚言才側身讓開路,示意他進來,時凇昱猶豫了片刻,還是邁步進來了。
“怎麼樣了,今天都買了些什麼?”褚言隨手關掉門,嘴角咧了個笑。
這個笑很牽強,與其說是生硬,更多是因為疲憊,也正是她內心的感受。
時凇昱自然讀出了意味,一時不知作出什麼表情,向來從容自若的他,終於多了幾分慌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無措地立在桌邊,認真答道:“購置的差不多了,魚肉米面,還有穿的衣服與厚被褥。”
褚言點了點頭,走到桌前坐下,給他們一人倒了杯茶。
時凇昱這才坐下,目光始終停留在褚言的身上。
“喝茶。”褚言朝他手邊的茶杯揚了揚下巴。
“哦好。”時凇昱隨聲應道,然後便端起了茶杯,遞到唇邊只輕抿了一口又放下了,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卻見他醞釀了許久才開口:
“因為要抓緊時間去買物件,所以沒辦法同你一起吃飯,所以便吩咐小二給你送到房裏。怎麼樣,口味可還好?”
“味道不錯,就是菜太多了。”褚言如實道。
“可阿言似乎都吃凈了,”時凇昱溫溫一笑,打趣道:“沒想到阿言胃口如此之好,以後誰養的起啊。”
本來是一句緩和氣氛的話,褚言偏偏又想到另外一層,只見她唇角僵硬一勾,“我吃沒吃乾淨,你都這麼清楚啊。”
那她和誰一起吃的,他又怎會不知。
時凇昱摸不准她這句話的意思,但那一個假笑已經足夠了。
“阿言,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
結果“會”字還沒說出口,褚言便打斷了他的話:
“明天去朴水鎮,你不摘面具嗎?”
時凇昱聞此一頓,然後試探地說:“……阿言若是不喜,我現在就去摘下來。”話畢就要起身。
褚言搖了搖腦袋,“不必。”
說實話,認識時凇昱這麼久,褚言還沒見過他像今日這般倉皇,不是說謊被抓住把柄的慌亂,而是少年面對喜愛之人時,那份純粹的無措。
而這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為她這番莫名其妙的變臉與質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問些什麼,她到底應該去確認些什麼。
時凇昱就在自己對面,自己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可他們之間卻相隔千里,是那些莫須有的說辭將他們相阻,是她的疏離與猜忌將他們拉遠。
可那些東西真的重要麼,就算外界的評說是真又如何,他萬惡不赦又如何?
與她何干?她不過是喜歡上一個人而已。
這件事的本身就不是錯誤。
“飯吃了沒?”褚言問。
時凇昱被這冷不防地一句給問懵了,愣是反應了許久才回過神,“吃了。”
“嗯。”褚言頷首,然後又抬眸看了眼他,斟酌片刻后,終於開口道:
“你來虛妄之境好多天了,這期間發生了不少事。其實也沒什麼事。我想了想,比較重要的,是祭月慶典那天夜裏。”
她頓了頓,繼續道:“那天我回府後,衛千瀾來找過我。”
“他找你作何?”時凇昱身子往前微傾,語氣有些急,“他又沒有對你做什麼?”
“沒做什麼,就是來告訴我,我是他們清心堂的人,然後要我效力。”
說完這句,褚言重新抬起目光,注視着時凇昱的眸子,又重複了一遍重點,“我是清心堂的人。”
時凇昱淡淡地錯開目光,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們剛相遇的那天夜裏,我就找人查清楚了。”
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畢竟從小遭受各方追殺,早就養成了警惕的習慣,尤其是他們遇見的那麼湊巧,難免不讓人起疑,這也不是褚言關心的重點。
“那你不怕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卻見時凇昱驀然一笑,“什麼目的,殺我嗎?”
“要是真的想殺我,阿言早就將我千刀萬剮了。”話畢,眼尾還匿着促狹的笑意,似乎在說可惜你又捨不得殺我。
這一笑,褚言感覺又看到了言庭的影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佯裝兇狠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榮幸之至。”
只見他嘴角微挑,還將脖頸朝朝褚言湊了湊。
看着他這副沒皮沒臉的模樣,褚言閉了閉眼,索性不做理會,“……行了,回歸正題。”
“好吧。”時凇昱乖巧地應道。
褚言白了他一眼,隨後直接問道:“我沒什麼你可以利用的地方吧?”
“嗯?”時凇昱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與我相處,有沒有什麼目的?”這句話問的有些妄自尊大,但目的只是想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是真是假,畢竟,這也是在得知一切以後,褚言心頭最重的疑慮。
這回她說得很清晰,對面人自然也領略到言語所指。褚言手心已經攥出了汗意,她屏息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所幸等來的答案並未令她失望。
只聽得他的嗓音低柔且語氣肯定,他道:
“你是私心。”
隨即又補了句:“不是假意。”
二人目光相觸,燃着灼灼的滾燙,褚言忙錯開眼神,低眉隨口應道:“好。”
其實心頭早就亂作一團,耳尖也氤上一層微紅,但理智又將她扯回現實。
清了清嗓子,盡量將話題回到之前,“你既知道我是清心堂的人,那你應該也知道靈魂傳送者吧?”
時凇昱知道褚言想說什麼,終是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右手,溫聲道:
“阿言,這些都不重要。我不管你是誰,來自各方,到這裏有什麼目的。本王通通都不在乎。”
“在污臟混沌與血雨腥風中,我有你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