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那爹爹本就是在招呼其他客人,沒想到她們會停下,更沒想到許柒會出口詢問,只是看着她指向的人時有點猶豫。
這落在許枝眼裏,只當是看不起她們呢,立刻虎着聲音給姐妹撐腰,“問你話呢幹嘛不說,看不起我們啊,老娘姐妹有的是銀子,你怕什麼!”
比起許柒,許枝長得要更兇悍一些,一下子便嚇住了那爹爹。
爹爹趕忙說,“回兩位小姐的,不是奴看不起兩位,實在是這奴隸病的不行了,小姐若帶回去怕也只能春風一度,若小姐執意,那便隨意給個十錢便是了。”
這十錢還沒許柒一斤豬肉貴呢。
許柒低頭看着地上伏着的人,他衣衫不整,上頭還沾着血跡,狼狽極了,除去臉上一些污垢,也能瞧出是個好看的。
只是這病的要死的樣子讓人卻步。
她沒有猶豫多久,就掏出了錢,一兩銀子,“這一兩給你,不論他以後活的還是死的,都跟你沒有關係了。”
許柒是這樣說的。
那爹爹震驚的瞪大眼睛趕忙接過銀子,許枝就急了,“哎你幹嘛,一兩銀子都能買個好的了!”
若是平常,一兩銀子夠幾個月的嚼用了,怎麼能拿來買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的奴隸?
“哎,這位小姐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這奴隸只是傷的重了一點,找個好的大夫還是有救的,況且他是大戶人家的小侍出身,一身細皮嫩肉的,用起來可別有一番滋味,這便是他的賣身契了,小姐拿好。”
那爹爹見着銀子就立馬改了口。
原本見她們穿着,以為她們定是不會為這奴隸請大夫的,再加上這奴隸一直賣不出去,便想着便宜出手了,哪知道她們這麼闊綽呢。
一兩銀子,都足以買一個他這裏風韻猶存的完整人了,偏帶了個殘破人走,也是他賺了。
“無事,你快去幫我找輛馬車,回頭去臨街的陳氏醫館尋我。”
說著,許柒蹲下身子,將手放到地上那人的額上,果然一片滾燙。
初秋天色也有些微涼了,他受着傷又穿着單薄,幾乎只披了一件薄紗在身上,會發熱也是意料之中。
“還能走嗎?”
恍惚中,葉瀾聽到有人這樣問他。
魂魄都因疼痛撕裂着,他想,怎麼可能呢,不會有人這麼溫和的與他說話的。
他彷彿走在雲端之上,渾身都是痛楚,偏身上輕了起來,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擁住,他忍不住往那上面蹭了蹭。
許柒忍不住低頭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許枝在一邊不滿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做什麼要我去找馬車,直接用你的驢車拉回去不就行了?一個男人而已哪有這麼嬌貴。”
許枝對許柒這樣散錢的做法有些不滿。
許柒卻不覺得,只掂量着感受懷裏人若有似無的呼吸,她也知道他是受不得顛簸了,況且在這個社會,可不就是男人嬌貴嗎。
“叫你去你便去,來日請你吃飯。”
“哼,罷了罷了,便幫你這一回吧。”
許枝見拗不過許柒,只得答應,心裏對第一次見面就牽動她姐妹心神的男人生了些不滿。
兩人在奴隸市場門口分開,往不同的方向去,比起許枝的不慌不忙,許柒顯然要着急多了。
當抱着人趕到陳氏醫館時,半邊衣衫都被汗浸透了。
就算人再輕,也是有些重量的,再加上陳氏醫館離得又不近,可把許柒累的夠嗆。
“大夫,你快幫忙看看他怎麼樣了?”
陳氏醫館的陳大夫醫術在這一帶算是很不錯,當然收費也不便宜。
那大夫剛看完一位病者,空出手便走過來看了看,只一眼,便將她看的皺眉,許久才說出一句,“你快跟我來!”
許柒連忙跟上,又應陳大夫的要求將葉瀾放到一張小小的床榻上。
葉瀾似乎有些不安,離開柔軟擁抱時剋制不住的掙扎了一下,被許柒抓住那隻骨瘦如柴的手腕,方才安分下來。
陳大夫先給葉瀾把了把脈,又粗粗看了葉瀾身上的各處傷痕,最後神色更是嚴肅,“你倒不如直接打死他,還送來我這裏做什麼?”
許柒茫然的只抓住了那一個死字,抖着唇問陳大夫,“他,他真的要死了嗎?”
那眼神有幾分悲傷,更有幾分詭異的荒涼。
陳大夫皺着眉,“你打的這麼重,便是個女子也受不住,更何況男子本就體弱!”
許柒握着葉瀾手腕的手越發用力,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這裏男子悲慘的命運,她就要看着一個人,在她面前死去了……
許是許柒這悲傷的模樣感染了陳大夫,陳大夫板着一張臉斥責她,“哭什麼哭,再給你耽誤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
許柒驀地抬頭,眼裏透出幾分驚喜,“他還有救?”
陳大夫被這眼裏的亮光看的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哼,若你再送來晚一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許柒心裏卻只餘慶幸,還好她隨許枝去了那市場,好歹救了個人回來。
陳大夫將人扶起來,本想把衣服脫得剩件中衣的,結果發現人家就只穿了一件,當然對許柒又是一通怒罵。
許柒脾氣很好的接受了,幫陳大夫又是擦汗又是端茶倒水的,勤快的樣子總算平息了陳大夫一點怒火。
她一根一根拔着葉瀾背上扎的針,不知道為何葉瀾掙扎的厲害,許柒不得已用手將人緊緊摟住,口中輕聲的哄着。
待陳大夫拔完針后,便去葯台給許柒開幾副退熱的葯,正好許枝這時候也過來了,問許柒還能治不。
許柒說能,許枝這才滿意了些,錢總也算沒白丟。
“這葯一日吃兩回,早晚各一回,你夫郎身子弱,又被打的嚴重,這幾日怕是要勞煩你早些起來為他熬藥了,你可不要懈怠,這葯吃五日,一日都不能少!若少吃一回你再帶他來尋我,我必是不會為他醫治的。”
陳大夫故意將後果說的嚴重些,彷彿少吃一日,這人就會怎麼樣似的。
許柒連忙點頭,這時有名男子從外頭走進來,“這又是怎麼了,怎麼又不治了?”
來人是陳大夫的夫郎。
許柒抬頭看去,驚覺這陳夫郎自己竟然認識!
“陳叔。”
她叫了一聲,完全吸引了陳夫郎的注意力,只見他抬頭看着許柒驚喜的叫道,“哎呦許丫頭,你怎麼在這?可是肉都賣完了?”
這陳夫郎也是經常去許柒那買肉的老客了,兩人互相都有些相熟。
“嗯,今日賣完的早,我就收攤了。”許柒撓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你們這是,認識?”陳大夫終於忍不住插口,帶着許枝看過去。
陳夫郎立馬嗔了一聲,“我道你對誰這麼凶呢,原來是對許丫頭呀,我可告訴你別把許丫頭惹生氣了,仔細人家以後不賣肉給你。”
說完他又對着許柒說,“我今日起的晚了,肉都沒買上呢,明兒我一定早點去,你得給我留一塊啊。”
“陳叔客氣了,謝謝陳姨幫,幫我開藥,明天我便送一弔肉過來,聊表謝意。”
“哎,那我可謝過你了。”
陳夫郎長得平凡,唯一雙眼睛,笑起來時親切極了。
“不用謝不用謝,那我便先走了。”
說著,許柒將抓好的葯托許枝拿着,自己則進屋將裏面尚在昏迷中的人抱了出來。
又請求不情不願的許枝替她將驢車趕回去,自己留在馬車裏照料剛買回來的男人。
陳夫郎看着兩人走了才問陳大夫,“那男子是誰,怎從未見過?”
“哼,那是剛剛那丫頭的夫郎。”陳大夫還對兩人方才交談甚好叫自己插不上嘴有些不悅,因此說話間也沒什麼好語氣。
“夫郎?不對吧,我可問過許丫頭,她尚未婚配呢,怎會突然多出一個夫郎來?況且我看那男子的衣着,倒更像是今日新開的奴隸市場裏,那種以色侍人的奴隸。”陳夫郎疑惑,抿着唇道。
陳大夫恍然,“那若不是她夫郎,她倒是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