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番外:另一種相遇(二)
因為要勘察現場,警察把女孩們都給轟走了,夏目拉着水無憐奈的胳膊後退着進了屋,將門半掩上,藉著地理優勢偷聽警察們的交談。
“你昨晚喝了多少酒啊,一屋子酒氣……”水無皺着鼻子嘀咕道,夏目沒有回答,她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凝神蹙眉地聽。
這段時間她一連氣追了兩部和刑偵有關的美劇,心裏早就燃起了推理的慾望,雖然很對不起死者,但她還是興奮大於愧疚的。
扒了近十分鐘,啥也沒聽見,她只好嘆着氣轉回身。
“你說咱們倆要是警察的話,會不會是很厲害的那種,像《沉默的羔羊》裏的史黛琳,或者《國土安全》裏的Carrie?”
水無豎起食指搖了搖:“你說的兩個都不是警察,一個是FBI,一個是CIA,區別可是很大的。”
“……”夏目癟了癟嘴,“我只是舉個例子嘛。女探員什麼的我可不敢奢想,我這種性格估計是做不來,我看你倒挺合適,聰明又冷靜,絕佳的資質。”
水無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避開話題似的說她還有作業沒完成,拍了拍夏目的胳膊離開了。
夏目把凌亂的頭髮紮成一個蓬鬆的丸子,正對着鏡子揪扎在角膜上的一根睫毛,門被推開了。
她被嚇了一跳,指甲在眼瞼上颳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地嘶嘶叫。
眯着一隻眼,她看見那個被她認定為輕浮的金髮男人正立在門口,笑呵呵望着滿臉痛苦得她。
“……”
“調查需要,想問你兩個問題——你不要緊吧?”他牙齒很白,在陽光中閃着亮。雖然這麼關切了一下,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在擔憂,反而有種暗搓搓的喜悅。
那根脫落的睫毛還戳在角膜上,刺激得夏目忍不住淌下兩滴淚,她可憐巴巴地點點頭。
男人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住,彎下腰,跟她面對着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只有他的鼻息和氣味是流動着的,痒痒地往夏目心裏鑽。
他又往前湊了湊,鼻尖幾乎貼着她的了,她看見他的眼睛是那樣的好看,紫水晶一般,還透着淡淡的灰藍,神情說不上是聰慧還是狡黠。
他伸出兩根手指,精準地揪出了那根不安分的睫毛,輕輕一彈,動作一氣呵成。
夏目早就紅着臉呆若木雞了。
拜託拜託,能不能不要這麼不爭氣啊,夏目秋江,這個男人可是長着一張教科書式的渣男臉啊,千萬千萬要穩住啊,不可以被外表迷惑——
“謝、謝謝……”她想表現的酷一點,可日語一下子短路了,半天才組裝好詞句。
男人直起身子,並沒有理會夏目兀自的心動和糾結,他嘎巴嘎巴摁動着手裏的油性筆,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皮面筆記本,擺開錄口供的架勢。
夏目拍了拍臉,覺得自己挺可笑。她提起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案件上面。
“您儘管問吧,我會盡量回答的。”她像換了個人,語氣利落起來。
她淡定配合的態度讓男人不禁抬起頭認真瞅了兩眼,對上那對琥珀色眼睛的時候,男人心裏猛地動了一下,但他掩蓋的很好,沒有絲毫流露。仟韆仦哾
“姓名?”
“夏目秋江。”
“是日語系三年級的學生?”
“嗯,我和死者是同班同學。”
“我問你說就行了,不用搶答。”
“我這是在節省時間。”
啪啪,油性筆快速摁動了兩下。
“你不是日本人吧?”
“你怎麼知道?”
“你的語法偶爾有些生硬,緊張時語速有點跟不上思維,所以說不是這裏有問題,就是母語並非日語。”他指了指腦袋說。
夏目撇了撇嘴。
“哪國人?泰國?韓國?”
“中國啊,中國!”
“噢,中國呀,失禮失禮——你好。”他用有點蹩腳的中文問候道,眼睛微微彎着,像只老謀深算的狐狸。
夏目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死者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收放自如地繼續問道。
“是個……挺活潑的女孩,很漂亮,比較喜歡結交各種……朋友。”夏目努力說得委婉,但又透露出一絲別有深意,她相信面前這個男人絕對聽得出來。
結果人家並不接招,反而脖子一歪,望着她的臉問道:“漂亮么,和你比怎麼樣?比你還要漂亮嗎?”
“誒?”
“你們女人都對彼此的外貌很敏感,對吧?在你眼裏死者長得很美嗎?以你自己為標準,能比得上你嗎?”
夏目完全不明白他為何糾結於這個問題,她擠了擠眉毛,用生硬的語氣道:“我不覺得這個問題對案件調查有任何幫助。但是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我覺得她完全比不上我,這樣您滿意了吧?”
“嗯,很好。”他居然一本正經地點頭,“這說明你是個至少會說部分實話的人。”
夏目紅了臉。這算什麼,變相誇她漂亮嗎?有什麼目的?
“你有男朋友嗎?”一波未平,他居然又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夏目簡直想讓他出示一下警察證,哪有這種警察啊?
“沒有,我母胎單身22年了。”夏目冷臉道。
“哦?為什麼不找男朋友呢?像夏目小姐你這樣的,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
“我要求高,不行嗎?”
他不置可否地輕輕哼了一聲,聽上去像是在嘲諷,夏目湧上一股怒火,她努力壓着,在心裏把他帶給她的最初好感一刀一刀剜掉。
“也就是說,你來到日本,從來沒有與異性有過任何交往?任何一點都沒有?”
“完全沒有。”夏目坦坦蕩蕩,“你也可以去調查,不過沒必要費這個時間。”
他饒有興趣,認真地端詳她。
“我這個人啊,男人緣不怎麼好。”夏目忽然苦笑了一下,“我呢,肯定有過喜歡的男性,但事實證明,他們都達不到我的預期。”
“你不是說你一直都是單身的嗎?又如何知道他們達不到預期?”他好奇地問。
夏目神秘地笑了笑:“這個是秘密,屬於個人私隱,我有權不回答吧。”
他不知為何,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又摁了幾下筆:“昨天晚上,你一直在宿舍嗎?”
夏目把昨晚和好友喝酒,回來已經十一點多,在床上倒頭就睡的經過如是陳述了一番。
他一邊聽,一邊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向外探身,發現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這個窗戶翻進隔壁房間。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好一陣。
真奇怪,他想,隔壁的死者是被反鎖在屋內的,也就是說勒死她后兇手應該一直在密室里,這一點破門而入的宿舍管理員和保安均可以確定,而死者所在房間的窗戶確實是敞開的——當然,這在春天的夜晚並不稀奇,大部分年輕人都會開着窗戶睡覺,但這也說明,窗戶成了唯一可供兇手逃跑的地方。
隔壁的另一側房間因為長久沒人住,一直鎖着,所以兇手只可能從這個叫夏目的女孩的房間出入,雖然目測翻窗有些難以實現,但藉助工具的話還是有希望的。
他看了看女孩桃花一樣嬌嫩的面龐,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再一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