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10章
近年長安城新開了家醫館,診費低,價格貼民,大夫更是有妙手回春之能。
受百姓追捧,不過短短五年,濟醫堂已然成為長安城裏最炙手可熱的醫館,饒是再怎麼低調謙遜,風頭也一度蓋過某些大葯堂,惹得不少人眼紅,羨慕的牙痒痒,卻又拿它無可奈何。
誰叫人家要價便宜,大夫又手段高明,她們拿什麼比?
“老子就奇了怪了,這濟醫堂診費低的跟白送似得,只收藥材的成本價,它靠什麼賺錢?”
“嘖,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濟醫堂的坐診大夫啊,正是齊家的那位家主。人家高門大戶,隨便開個醫館玩玩也只是揮揮銀子的事兒,人家啊,不差錢,只圖名聲。”
那人聞言頓時譏笑:“名聲有個屁用!”
“聽說那齊善梅出身寒門,本來沒什麼本事,後來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娶了東門李家的那位大兒子,身份才一下子水漲船高了起來。”
“我估計啊,那齊善梅也是個好面子的,見不得別人說她軟骨頭,攀高枝,便立了個醫館想來證明自己,給自己謀個好聽響亮的名頭罷了。”
“還有這樣的事?!”
“豈止啊!聽聞前幾年她實在受不了,便藉著四處游醫之名遁了,留下夫郎跟孩子……”
女人搖頭晃腦滔滔不絕地正欲說下去,一盆污水忽然灑了過來,嘩啦從她們幾人頭頂澆下,瞬間濕了衣裳。
“誰?!”
女人頓時大怒,這污水擺明了是故意朝她們潑過來。她一把抹開臉上的水,氣沖沖地轉頭瞪過去,霎時間對上一雙淡若寒冰的漆黑眸子,對方微眯着眼看她。
那眼裏分明沒有什麼情緒,既不憤怒,也沒有惱火,淡到極致。
可被那眼睛冷漠盯着,她莫名覺得腳底一涼,到嘴邊的謾罵不自覺地咽回去,吞了吞喉嚨:“怎、怎麼,濟醫堂的人就可以隨便拿水潑人不成?”
這人正是齊燕。
十五歲的身形已經逐漸拉開,四肢修長,肩膛挺立,眉宇清潤如月,五官雖帶着一絲還未完全化開的稚氣,但她身上穩重的氣勢,已經讓人無法將她當做孩子看待。
面對幾個牛高馬大的女人投來不善的視線,齊燕從容收回手裏的木盆,微微一笑,涼聲道:
“各位誤會了,我看幾位日過清晨便站在醫館門前,以為各位是排隊待診,正想邀各位進來,便見此人表情抽搐,唾沫橫飛,似是癲癇發作之兆,情急之下適才以濕水抑制,並無冒犯的意思。”
話落,她表情微帶歉意,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沒成想原是我看花了眼,真是抱歉。”m.
“你!”那女人氣的嘴唇都在發顫,抖着手指着齊燕,恨不得上前將那滿嘴胡話的人痛揍一頓。
她哪裏像癲癇了!而且,誰家治癲癇用髒水治?!這人分明是故意的!
旁邊的幾人對視一眼,拉住紅了眼恨不得衝上去的女人,小聲道:“算了,我們本來就是來探情況的,這人應是發現了,再鬧下去,我們理虧在先討不了好果子吃,還是快走吧。”
她們都是各家醫館的大夫,若是被人認出來,說她們沒了生意便來濟醫堂撒潑,那會才是面子裏子都掛不住。
“哼,這種破醫館遲早要閉門!”女人臨走前狠狠對濟醫堂淬了一口。
齊燕冷眼看着她們走遠,腦子裏回蕩着她們所說的話,唇色有些發白,不由地抿緊。
一老奶奶攙着柺杖顫顫巍巍朝這邊走來,齊燕揮去腦中雜亂的聲音,過去扶起老奶奶的胳膊,帶她走進濟醫堂。
託了濟醫堂的福,長安城裏不少患病的窮人家才終於有機會來看大夫,濟醫堂里一年四季都擠滿了病患。
齊善梅一人顧不過來,齊燕又對醫理展現出了極大的天賦,甚至鑽研出了齊善梅都棘手的雜症的治療解藥。齊善梅感慨萬分,索性讓她來醫館學習,將功課學業放置在第二位。
李岳一開始並不贊同妻主的做法,可齊燕自己也答應了,她更熱衷於醫理,平時看醫書也比看課本認真花時間,李岳沒辦法,便由她們母女倆去了。
五年下來,齊燕跟着齊善梅學了不少,隱約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跡象。
百姓們從一開始不放心被一個孩子診治,到現在見了齊燕都會笑着喊上一句“小齊大夫。”
天氣剛剛轉秋,白天熱夜裏冷,不少百姓都染上了風寒。
這一日的濟醫堂,依舊從早上便排起了長隊,讓旁邊幾家醫館的大夫都伸長了脖子,看得眼裏直冒紅光。
不管她們怎麼流哈喇子,濟醫堂一直忙到黃昏落下,百姓們真摯道謝拿着葯離去,母女倆才得以有休憩的時機。
“姐姐!”甜甜的呼喚,隨着黃昏映下的溫暖澄陽毫無預兆地落入齊燕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