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周旋
而就在羅熙辰想這些的時候，白瑤已經快速的從他眼前跑過，在蘇白也未來得及阻攔之前，一口氣跑到了樓層的邊緣。
颯颯夜風從面上掃過，底下便是萬丈深淵，白瑤覺得自己的身子在發抖，她竭力不去往下看，而是抬頭看向夜空，那遠方唯一一顆明亮的星星。
或許，那是已經死去的爸爸媽媽在看着自己。
“瑤瑤，你在幹什麼？快下來。”羅熙辰緊張的喊着她，他就知道白瑤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任他們擺佈，只是自己已經千萬小心，卻還是讓她鑽了空子。
“你們不要過來，不然我就跳下去。”白瑤梗着脖子，將恐懼壓了下去。
比起死亡，她更害怕自己會成為一個任人擺佈的玩具。
躲在角落的蘇白頓時也跳了起來，對於白瑤的舉動，他倒是並不驚訝，彷彿早已經料到。
“你果然跟你母親是一樣的性子，只可惜，你威脅不到我，你想跳那就跳，反正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
“先生！”
蘇白死死盯着白瑤慘白的面孔，稍稍往前走了兩步，迎着風，笑的可怖，“不過有件事情，我想你在死之前有必要知道真相。”
白瑤緊抿着雙唇不語，她猜不出蘇白腦子裏在計劃什麼。
“八年前的那場車禍，你記起了多少？你真的以為，你想起的就是真相嗎？”
提起車禍，白瑤眼前便浮現出滿目的血腥和一地的殘敗，她身子晃了晃，險些掉下去。
“瑤瑤，你先下來，先生……他不會傷害你的。”
羅熙辰非常着急，他無法想像，如果白瑤就此真的掉了下去，他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對羅熙恩。
他不想蘇白再刺激她，想要阻止，可顯然此刻，真相於白瑤而言，才是最要緊的。
“你，你是什麼意思？”對於那場車禍，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極力逃避去想，甚至之後的很多年，她都無法坐車，無法站在十字路口。
醫生說她得了創傷應激，要不是沈漫一直陪着她，她沒有那麼快的走出來。
當有勇氣去回憶的時候，她也只能想起翻車的瞬間，以及充斥鼻尖的血腥氣，她看到父親母親倒在車裏，昏迷不醒，她看到有人在朝着他們的方向而來。
最後的時刻，是她緊握着母親的手，那殘存的溫度給了她活下去的勇氣。
而現在，面前的人卻在說，這些想起來的並不是真相？
那真相是什麼？
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的母親……”
“先生，夠了，請不要再說了。”羅熙辰第一次朝蘇白如此大喊着阻攔，他很害怕，從今晚踏入酒店開始，他的恐懼就沒有消失過。
“我母親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
提起母親，那是白瑤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小的時候，父親常年奔走在外，只有母親陪着自己，照顧着自己。
記憶中，她留着一頭烏黑又長的頭髮，總喜歡穿白色的連衣裙，赤腳走在家裏鋪着羊絨毯子的地上，每天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畫室畫畫，還有一半的時間會陪着自己，給自己梳頭，打扮，給自己講故事，甚至還教自己畫畫，可惜自己沒有畫畫的天賦，怎麼學都學不會。
白瑤想起母親來，整個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
可再美的夢也有醒來的時候，那場車禍，把所有構建起來的美好，全都打碎了。
白瑤捂着胸口，只覺得疼痛難忍。
“如果我告訴你，你的母親，林芸，她沒有死，你會信嗎？”
蘇白的話像是一劑冷滯劑，一下子讓白瑤從回憶中跌了出來，身心俱冷。
“你……你說什麼？”
白瑤瞪大眼睛看向蘇白，一時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我說，你的母親林芸，她沒有死。”蘇白再進了一步，笑的瘋癲，絲毫不理會白瑤震驚的模樣。
白瑤以為自己聽錯了，只是看着蘇白那樣近乎瘋狂的面孔，那一字字都落在了她心上。
母親，沒有死。
不，怎麼可能？如果她沒有死，這麼多年，為什麼沒有來找自己？她明知道自己過得有多慘，為什麼不出現？
“你不信？”蘇白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他看着白瑤慘白的面孔，搖搖欲墜的身子，絲毫不擔心她會掉下去，而是也走到了邊緣的位置，仰望着天空，道，“別說你不信，起初我也不信，我甚至，想過去另一個世界找她。”
蘇白說到這裏，側頭看向白瑤，笑道：“你知道吧，你母親和我，原本才是一對，要不是你外公的野心，她怎麼可能跟白衛國結婚？”
白瑤只覺得雙手在顫抖，從他嘴裏聽見這些不堪的往事，會讓她想起過往的很多畫面，那些……她原本不願想得太多的畫面。
而眼前的人，確實有些熟悉，這會兒，白瑤算是想了起來。
地下室的那副畫，那個側臉，原來就是眼前的人。
所以母親心裏，真的是另有他人嗎？
“想要離開，便只有這一條路。”
白瑤大概理清了思路，只是她還是需要確認，她顫着聲音，迎着風哽咽問道：“那場車禍，是你設計的？”
蘇白料到她會這麼問，面無波瀾，他沉默了半晌，抬頭看向遠方，“不，不是我，是你的母親，林芸。”
即便白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蘇白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不免心疼了一下。
回想起來，她原來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母親。
“那麼她現在，在哪裏？”
白瑤比蘇白想像中要冷靜許多，蘇白帶着一絲探究的眼神看向她，想從她面上看出一些無法控制的情緒，但卻是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肩膀微微有些顫抖而已。
他知道，她在剋制。
看來這個消息，確實讓她大受震驚。
蘇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是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是誰？”
“你的外公，林默。”
白瑤在聽到林默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些許失神。
自從那場車禍過後，她就一直寄居於姑媽家，對於這個外公，她是陌生的，因為從她出生之日起，就沒有見過幾次。
而外公在白瑤的印象中，也是嚴肅又冷漠的，甚至到如今，她已經很難想起他的樣子。
就算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投奔這個外公。
所以此時此刻，突然從一個挾持自己的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白瑤有些錯愕，更多的是驚訝。
她可以不相信蘇白所說的話，但其中到底是不是藏着秘密，她想要弄清楚。
她穩住情緒，後背挺直，冷靜的看着蘇白，“這全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憑什麼相信你。”
蘇白垂眸朝樓下望了望，隨即轉過身來，笑的一臉無害，“等一會，你的好舅舅上來了，你可以親自問他。”
“先生……”
站在不遠處的羅熙辰，緊握着拳頭，他早已經料到，蘇白不會因為林芸的關係而憐惜白瑤，而他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裏，必要的時候，保白瑤安全。
聽見蘇白提到林鋒，他想到這麼久過去了，下面的人應該也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這頂樓沒有退路，如果他們上來，那自己跟蘇白，根本逃不了。
他不知道蘇白是什麼打算，但他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讓自己暴露在白瑤面前。
只是他越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越會發生。
蘇白突然就轉了話題，指着羅熙辰，朝白瑤道：“你不是一直覺得這個人熟悉嗎？你再好好想想，他到底是誰？”
羅熙辰喉嚨一緊，藏在面具背後的面孔有微微的顫抖，連帶着聲音也夾雜着顫意，“先生……”
到了這個時候，蘇白已經破罐子破摔，若說之前他還有要離開的打算，現在，卻已經無所謂了。
他更想知道，等一會，林鋒要如何和白瑤解釋，而眼前的羅熙辰，又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
他開始好奇了起來。
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是為了找出林芸。
這麼多年，林默避而不見，林鋒不知所蹤，他苦心經營，讓自己變得有權有勢，就是為了把他們引出來。
找出林芸，他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白瑤轉眼看向不遠處站着的人，這份熟悉感，在逐漸加強，甚至開始出現清晰的輪廓，只是……她不想承認。
“你抓我的目的，是為了威脅舅舅，好讓他告訴你，我媽媽在哪裏，對不對？”
蘇白點頭，“這下子聰明了。”
“那我願意配合你。”白瑤像是下了決心，“我也想知道，媽媽，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她知道舅舅很快會找到這裏，蘇白不急着逃走，顯然也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而自己，或將成為他的籌碼。
只是，她已經知道了蘇白的身份和目的，那麼，她就不會被動的等着。
她依然站在邊緣的位置，從這裏看過去，二十幾層高的樓底下，燈火璀璨，人流涌動，好不熱鬧。
今夜除了舅舅，恐怕還有那個陸局，之前舅舅與他秘密見面，商議的恐怕就是今夜的行動。
而自己被抓，是否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呢？
白瑤皺了皺眉，不再想下去，她收回目光，緊緊抓着身後只到腰下的低矮欄杆，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媽媽真的還活着，那她也沒有來找你，可見，她也並不想見你。”
她不確定蘇白跟媽媽到底是什麼關係，就算媽媽還活着，她也不會相信，那起車禍，會跟媽媽有關。
畢竟，她記得很清楚的是，媽媽保護了她。
蘇白卻因為白瑤的這句話，而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你根本就不懂，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媽媽，她躲起來一定是有苦衷的，她怎麼可能不想見我，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一定是有人在威脅她。”
不知他是否想起了一些人，說著說著，連眼睛都紅了。
白瑤知道媽媽是他的底線，眼下，刺激他顯然不是明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