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糖塊
顧錦嘉眸光一頓,看着她道,“先把葯喝了吧。”
夏徽音嗯了一聲,把勺子拿出來,舉碗仰頭,幾口喝盡了碗裏的湯藥。
中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苦,夏徽音皺眉想着。
顧錦嘉主動收回她手上的碗,靜置一旁,又從寬袖中拿出了幾顆糖塊,他將糖塊握在掌中,遞到夏徽音面前。
“含上一顆糖就不會那麼苦了。”
夏徽音怔住,盯着躺在他掌中的糖塊,不自在的揪緊了被子,緩聲道,“我平時喝葯之後,鮮少吃糖的。”
“因為徐大夫說過,吃糖會影響藥性。”
她之前就是因為喝完葯后,偷摸着吃糖,被她爹爹抓住了,因此還被訓了幾頓。
“是嗎?”顧錦嘉手指蜷起,合住了掌心的糖塊。
這是他特意為她準備的糖塊,可如今好像用不上了。
夏徽音頷首,“是啊,何況現在是深夜。”
晚上吃糖不太好。
顧錦嘉似是想明白了,他把糖塊重新收起來,“我去替你倒碗水。”
說完,顧錦嘉起身走到桌邊,執起水壺倒了一碗清水,他剛端起水碗,便蹙緊了眉。
水冷了。
他蹙眉看向夏徽音,夏徽音不明所以的回望,起初還不明白他怎麼倒完水就站着不動了。
直到看見他覆手至水碗上方,而碗中也漸漸飄起熱氣后,才稍微回過味來,他蹙眉不動是因為水冷了。
不過,夏徽音的視線好奇的轉到顧錦嘉手上,這樣看起來,他內力好像很好。
竟然還能這樣熱水,真神奇。
須臾,顧錦嘉才端着溫熱的水碗走到夏徽音身邊,“喝點水吧,水溫應該正合適。”
夏徽音接過,低聲言謝,“謝謝,麻煩你了。”
等夏徽音喝完水,他自然的接過碗,低聲詢問道,“身體感覺如何了?”
夏徽音伸手提高被子,“比剛醒來時好了很多。”
“如此便好。”
顧錦嘉說完,瞥見她左腕上的翡翠手鐲時,又慢聲道,“徽音,你雙手帶着的分別是不同的手鐲,感覺不太好看,你不妨把其中一個鐲子摘下來?”
顧錦嘉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夏徽音就想起自己右手被強行套上了一個鐲子,還摘不下來。
想生氣,又因為發熱提不起生氣的精神,何況真生氣的話,她氣到的還是自己,再者說,自己今夜發熱,也是他在照顧。
可即便如此,夏徽音依然想懟他兩句。
夏徽音朝他舉起右手,“我也想摘一個,你幫我把這個銀鐲子摘下來如何?”
顧錦嘉低眉看她,“這個摘不下來的。”
夏徽音放下手,“既如此,你為何還要提?”
顧錦嘉心想,自然是因為想把你套牢。
但他沒答,而是低頭盯着她的眼睛,“你今日已同我道了三聲謝,可有想過要如何謝我?”
“你想要什麼?”
“把翡翠手鐲摘了。”
夏徽音猶豫的摸上翡翠鐲,她挺喜歡這個翡翠鐲的,而且還是她哥哥送的。
至於顧錦嘉送的銀鐲子,好看是好看,可她總覺得有壓力,因為鐲上所隱藏的涵義,而且,他送鐲的方式也極其強勢。
想到如此種種,夏徽音回道,“我不太想摘,你換另一個要求。”
顧錦嘉默,她連摘翡翠鐲都不願,何談他的其他要求,其他要求只會比摘鐲子更難讓她做到。
眼見平和的氣氛即將再度變僵,顧錦嘉沉默一會兒,終還是道,“這個要求先存着,日後我想到了,再同你說吧。”
他不想因為這件事,毀了兩人之間難得的平和,不值得。
夏徽音不知他想了這麼多彎彎繞繞,聞言只道,“那你想到了再和我說。”
顧錦嘉垂眸,答了聲好。
夏徽音見此,掩嘴打了個哈欠,沒心沒肺道,“我想睡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顧錦嘉應聲,看着她道,“好好歇息,願你今夜安眠無夢。”
“我替你把屋內的燭火熄了便回去。”
顧錦嘉說完便自顧自轉身往燭台走去了。
夏徽音對着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你也是。”
話落,她側身調了下枕頭,不經意間,從枕下勾出了一條黃色的平安符。
夏徽音撿起平安符,這是她今天和夏母一起在濟寧寺求到的平安符。
她轉頭望向顧錦嘉,此時的他已經站在燭台旁邊了,正朝着她看過來,想來是確定她躺下后再吹滅燭光。
夏徽音捏着平安符,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再叫他過來。
她將平安符重新塞到枕下,同他揮手道了句晚安,便側身躺下了。
與此同時,屋內微弱的燭光也被人熄滅。
顧錦嘉望着她寢床的方向,將那幾顆糖塊放到了桌上,隨後悄然離開。
翌日清晨,春夏收拾桌子時,自然發現了這幾顆糖塊,當下奇怪的戳了戳春喜的胳膊,“春喜,這是哪裏來的糖塊?”
她們這幾日分明沒有拿過糖塊回來。
春喜也奇怪,她拾起一顆糖塊翻看,看着像是府里的但又不太像,乾脆道,“我拿過去問問小姐。”
夏徽音此時剛好從裏間出來,見況問道,“問我什麼?”
“小姐,這糖塊是您拿回來的嗎?”春喜轉身,將糖塊交給夏徽音。
夏徽音拿過糖塊,僅僅看了一眼,便認出來,這是顧錦嘉昨晚想給她的糖。
他沒拿回去。
“是我拿回來的。”夏徽音道,畢竟她也不能說這是顧錦嘉昨晚拿過來的,好在夏府也有類似的糖塊。
夏徽音將糖塊交給春喜,“拿去放好吧。”
春喜應聲是,轉頭又去忙活了。
倒是春夏留在原地,擔憂的看着夏徽音略顯憔悴的面色,“小姐,您可是身體不適?”
夏徽音搖頭,隨口道,“無礙,只是昨晚睡得不太好。”
她昨天發過汗,又吃了葯,今日確實好多了,也沒必要再驚師動眾。
“那奴婢服侍您用完早膳之後,您再去歇一會兒吧。”
“也可以。
*
幾日後,夏徽音閑來無事,從書案上隨意抽了一本話本,打算翻來打發時間。
而她讀話本時,又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她喜歡在嘴裏咬顆糖,邊吃邊看。
因而春喜見到夏徽音在看話本時,便自覺將前幾天早上收到的糖塊連同新領回來的糖塊放到一起裝盤拿了過來,放在平常夏徽音順手拿糖塊的位置。
少頃,夏徽音翻頁時,順手一伸,便摸到了糖塊,她沒有多看,直接剝開糖紙,把糖塊往嘴裏一扔,正想繼續接着往下看,結果,糖塊的味道成功讓她她停下動作。
她捏着下頜,將糖塊頂在嘴裏來回滾了幾圈。
這味道…怎麼跟以前的不一樣。
好像更甜一點。
可夏府的糖塊一直都是偏酸甜的。
夏徽音想着,找到之前的糖紙仔細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她在吃的糖,並不是夏府的,而是…顧錦嘉的。
“春喜,你是不是把前幾天那幾顆糖塊一起放進這個盤子裏了?”夏徽音問。
“是啊,小姐,怎麼了?”春喜不解,糖塊應當是還沒有變壞的。
夏徽音頂了頂糖塊,擺手道,“無事。”
她發現,她越頂這個糖塊,甜意在嘴裏蔓延的就越發肆意。
顧錦嘉竟然喜歡這麼甜的糖嗎?
真的太甜了。
夏徽音索性將糖塊咬碎,囫圇吞棗咽了下去,她真沒吃過這麼甜的糖,有點不習慣。
春夏及時給她遞上茶水,“小姐,奴婢聽說海棠園裏的花已經開了很多,您要過去看看嗎?”
夏徽音灌下一杯茶水,起身道,“過去看看。”
“春喜,替我備好紙筆,我待會兒要在那邊作畫。”
“是,小姐。”
海棠園裏的花已經開了大半,一眼望過去,入目皆是粉色的花海,看着就令人心生歡喜。
夏徽音坐在亭子裏,滿心歡喜的看着盛開的海棠花,迫不及待的展開空白的畫紙。
顧錦嘉倚坐在枝幹上,伸手摺了一隻開的最艷的海棠花,朝夏徽音剛剛攤開的畫紙上飛擲過去,穩穩噹噹的落在她空白的畫紙上。
夏徽音被突然飛過來的海棠花嚇了一跳,她順着投擲的方向望過去,一眼便瞧見了坐在樹上,勾着唇角看她的少年。
他側身倚坐在樹上,左腿曲起,手裏還握着一束茂盛的海棠花。
他握着花,側臉朝她看來,眸子微彎,唇邊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似乎在得意自己成功把她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