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白堊故人
凱爾尼特張着嘴巴。
“你認識阿貝多?那位蒙德的首席煉金師!”
“正是。”
來此目的,不是為別的,正是商蟠為抵抗磨損所要做出的努力。
阿貝多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知識淵博,且身負禁忌。
當然,如今自己和他已是不再相識,重新來過這必然需要時間。
但商蟠沒有時間,所以來這裏,只為一搏。
倘若有機會,那自己則必須穩穩抓住。
“來,拿着這個。”
手上閃過光芒,那是一瓶裝着紅色液體的玻璃瓶。
凱爾尼特伸出手,好奇地接過。
本想詢問功用,可當握在手中時,一切便是盡在不言中。
“留溫瓶,可以讓你在雪山上保持一個時辰的體溫,務必不要搞掉,或是損壞。”
“放心,不會的。”
將留溫瓶放進包里,貼身攜帶,暖意從中流動,散發至全身,維持着人體的生命溫度。
雪山上,終年積雪不化,走入其中,每步都是摸過腳踝的白霜。
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小心翼翼。
稍有不慎,落入坑洞,滑落懸崖,皆是致命和遺憾。
而凱爾尼特在這時,作為冒險家的細心特徵展露無遺,本來商蟠還有着引領心思,生怕對方出問題,可回頭看去,他速度不慢,緊跟在自己的身後。
這時,商蟠才想起,對方也是為資深的冒險家。
是有着強烈探索精神的強者。
“我們要去那裏?”身後的凱爾尼特詢問。
商蟠踏着步子,速度不快也不慢。
“跟上吧,就在半山腰。”
夜晚雪山的風景很是獨特,天空上的明星格外清晰,五彩斑斕的流光宛若河流,將群星捲入,將明月掩蓋。
銀色的雪地泛着一同的銀光,耳邊呼嘯如刀的寒風刺骨凍心。凱爾尼特跟在商蟠身後,已不知道是多少次感嘆着留溫瓶的奇妙。
倘若沒有這物件,憑自己現在這身衣着,恐怕早已倒在雪地中,慢慢變得僵硬。
“旦塔林,你沒事吧?”
他看見商蟠身上蓋着霜雪,可令人驚奇的,垂在背後的馬尾卻依然柔順,隨着身體動作正俏皮地左右搖擺。
“我沒事。”商蟠隨口回答。
深夜中,商蟠停下腳步。
看着眼前的道路陷入沉思,這裏原本有一座弔橋,可現在繩索斷裂,只看對面的排排的木板垂落在懸崖邊。
對自己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
但凱爾尼特這邊先聲奪人,“是要過去對吧?”
“嗯,等我造....”
“蕪湖!”
顯然,對方沒聽,直接一躍而起。
在商蟠略帶震驚地表情下,凱爾尼特在雪峰中展開風之翼,竟是在狂風之中肆意翱翔,最終落在對面的雪地上。
他轉過身,朝着自己招手,雖是黑夜,可那動作卻如火炬般閃閃發亮。
“冒險家嘛.....”
咀嚼着那三個字,商蟠似乎有了新的感悟。
腳下聚力,猛然踏出,在原地留下雪坑。
隨着咚的一聲,落在凱爾尼特的身邊。
“你比我狠。”
自己這還算是規規矩矩飄過來,這傢伙居然是跳過來!
不愧是他。
“走吧,還有幾步路,就要.....”
正說著話,商蟠忽然捂着頭,表情也因為痛苦而變得猙獰。
“旦塔林,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這話不僅僅是說給凱爾尼特,也算在心中安慰自己。
在使用魔神真身,以及光元素力后,磨損的對自己的影響正在逐步擴大,雖然現在不過頭疼而已,可倘若只是如此,商蟠自感還能忍受。
關鍵是記憶的不斷丟失,長此以往,早晚會連自身的存在都會忘卻。
成為行走在提瓦特的行屍走肉。
“我們繼續走......”
很快,不過五分鐘。
面前的窄路發生變化,牆體內嵌,形成天然的居所。
而這裏的確有人生活的痕迹。
各種各樣的實驗器材琳琅滿目,最深處放着老舊書架,上面的筆記和書籍鱗次櫛比。
整個看去,便會覺得此處主人的一絲不苟。
凱爾尼特扶着商蟠,慢慢地走進去。
裏面傳來輕輕地腳步。
只看走來一位綠髮的少女,帶着眼睛,神色有些驚訝和緊張。
“想必您就是阿貝多女士了吧。”
凱爾尼特想也沒想,認為會在這個地方居住的人,除那位騎士團首席煉金師外,別無他人。
少女見對方湊近,緊張情緒更加嚴重,支支吾吾半天解釋不出一個字。
“凱爾尼特,她不是阿貝多。”
關鍵之時,商蟠解釋,幫助少女解開誤會。
“額......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沒關係.....是我太害羞,啊那個,我叫砂糖,阿貝多老師,可能還要過一會兒才會回來,請問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嗎?”
據點的中間有着明亮的火堆,商蟠的眼睛腫倒映着那滾燙的橘紅。
“你的老師,或許可以,幫助我。”
商蟠忽然支撐不住,竟是直接倒在地上。
雖然沒有失去意識,但動作和模樣卻已經算狼狽中的狼狽。
“額.....真是丟人啊。”
砂糖一驚。
而凱爾尼特連忙將他扶起,發現商蟠的身體竟然一絲力氣都不存在,渾身如軟泥般無力。
“你到底怎麼回事?是在遺迹受了傷?還是怎麼的,說!”
“抱歉,我不能牽連你們......”
用最後的意識說出這句令人困惑的話后,他暈倒了。
而商蟠的心中從始至終都不願牽連任何無辜之人。
對抗天理,對抗塵世的惡意。
他絕對不能牽連芸芸眾生。
“旦塔林,旦塔林!該死!孩子,借一下你們這裏的毛毯!”
“好,好的!”
阿貝多不久后歸來,手裏拿着帶着湛藍的丘丘人面具,可剛回來,就見自己的營地里出現兩位陌生人。
“嗯?”
其中的一位,閉着眼睛,臉色平常,呼吸也均勻,只是躺在地上被毛毯裹得緊緊的。
他知道,對方並非在睡覺休息。
凱爾尼特見,即刻起身:“你一定是阿貝多先生了!”
點頭用作回答,阿貝多走進來,先是看向少女:“砂糖,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那邊的藥劑提煉。”
“好的,阿貝多老師!”
阿貝多無言嘆息,接着走到商蟠的面前,修長的身體,乳白色的大衣被火焰照亮。
“二位深夜來我這裏,應該不是來休息參觀的吧。”
“阿貝多先生,旦塔林他說,你能幫他。”
“這位先生呼吸均勻,臉色正常,我不是專業的醫生,看不出來太多,而如果真是有什麼隱疾,我更推薦你們去璃月的不卜廬,當然,現在天色已晚,休息休息明早出發也不遲。”
“不,”忽然,商蟠睜開眼睛,“阿貝多,只有你有可能幫到我。”
說著他立刻起身。
雖然身體無恙,可無論是誰,光是看去,就定能知道此人的身體正處於搖搖欲墜的狀態。
阿貝多低頭看去,神色不變,只是簡單地看着。
“既如此,我們換個地方說,跟我來。”
凱爾尼特還在擔心,但商蟠擺手表示自己無礙。
於是他重新坐回去,拿出留溫瓶放在火堆邊上,吸收那溢出的溫度。
另一邊。
商蟠的癥狀微微好轉,可這絕對不是最後一次,還會有第二次,三次,無數次。
直到自己發瘋為止。
阿貝多先是背對,接着邊轉身,邊說。
“好好解釋解釋吧,商蟠。”
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語氣。
這讓原本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商蟠整個人都愣住。
“你叫我什麼?”他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阿貝多搖搖頭,笑道:“你的名字,商蟠,我應該沒叫錯吧?”
“可是你怎麼還能記得?”
“看來,我的確是不應該還記得你,”阿貝多做出肯定,接着開始講述他的經歷,“大概是在三個月前,那日我在雪山畫畫,可忽然想起有人讓我去收個學生,最開始我感到詫異,但之後憑藉這句話,我的記憶也開始延伸恢復,最後將你想了起來。”
商蟠又驚又怕。
“你可遇見了危險?”
“從目前情況來看,沒有,而我為什麼會想起你,大概是和我的出生方式有關。”
白堊之子,萊茵多特贈與阿貝多的“責任”。
他所掌握的黑土之術,便是白堊的前提。
“這是平起平坐嗎?”商蟠恍然大悟。
阿貝多能想起自己,並不被執政權能所害。
那說明其本身位格和執政無二。
究其原因,正因白堊二字。
曾經匆匆和那位煉金大師見面,了解過隻言片語,當時商蟠只感震撼,而如今,卻成為自己的希望。
“你或許不知,當你叫出我名字時,我有多高興。”
沒有多言,阿貝多只是單純地給予商蟠在這冰天雪地中,一個溫暖且簡單的擁抱。
“老朋友,你辛苦了。”
“謝謝。”
商蟠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原本一直處於緊繃的神經,在這時終於能夠得到片刻的鬆緩。
他長嘆一聲。
“那個......”商蟠神色無語,“能別趁機扯我頭髮嗎?”
“等量代換,不過分吧?”阿貝多笑着。
手裏拿着一撮自己的黑白髮,轉身就準備回去。
一來二去,商蟠忽然感覺自己心中輕鬆不少。
但他忽然驚覺,叫住阿貝多。
“你真的,沒事嗎?”
那怕自己猜測是真,可阿貝多終究也只是提瓦特的造物之一,面對執政級的存在,他真的能夠安全無憂嗎。
心中,商蟠不由地打出問號。
可阿貝多腳步停頓,身體不再動作。
只是簡單道:“如果真有那個時候,麻煩教書先生你,能來阻止我。”
果然!
“你.......對不起,如果.....”
“咳咳。”阿貝多輕咳,打斷商蟠的話,“認識你,對我來說,並不是糟糕的事,甚至可以說正好相反。”
隨後兩人陷入沉默。
接着卻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他們有太多相似,人造之物,悠長的壽命,還有困難的職責。
在商蟠認識的朋友里,阿貝多絕對算是知己般的存在。
原以塵世無人知,卻有舊友來相認。
心藏千萬悲傷事,一笑一樂皆不存。
正因這些朋友的存在,才能讓商蟠一步步地走到如今。
隨後,他欣然地跟上。
“麻煩你了,煉金老師。”
“不用客氣,教書先生。”
兩人回到營地。
凱爾尼特率先迎來。
“你沒事吧?”
面對朋友的關心,商蟠樂呵呵地點頭。
“放心,沒事。”
阿貝多則是走到一邊,這些事他和商蟠雖然未說,但卻也是心照不宣。
普通人是絕不能將他們牽扯進來的。
所以他順着之前的話,便是道:“旦塔林先生的身體,我剛才簡單看了看,並無大礙,可能是最近生活節奏太快,身體太疲倦導致,等我調幾瓶葯就好。”
“我就說嘛,”凱爾尼特放心下來,“你小子年紀輕輕,不會有大事,聽煉金師傅的話,以後多休息啊。”
唯有砂糖在一旁豎起耳朵,心中嘀咕。
老師以前可從來沒有給人看過病啊。
今天是怎麼會有這樣的性質?
而且總感覺老師和那位先生回來后,氣氛也變得更為和諧。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