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試探
這位登基了將近二十年的皇帝陛下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氣質溫和,在一眾的年輕人中被眾星捧月,但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群星奪了光輝,氣質出眾,被駱鳴岐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這十八年雖然不能控制身體,但是一直都很清醒,所以自然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對自己很好,自然也對對方記憶深刻。
“端月。”皇帝看到駱鳴岐后,只稍稍驚訝了一番,喚出對方的名字后,向身邊圍着的少年們解釋道:“這是朕的女兒,端月公主。”
那群少年安靜了一瞬,參差不齊地向駱鳴岐行了禮,而後下意識扭轉了視線,不敢多看這個據說瘋魔了很久的公主殿下。
駱鳴岐可不管這些人,她坦率地走到皇帝身邊,道:“父皇,我醒了。”
“醒了便好,不枉費朕這麼多年在國師塔為你祈福。”皇帝伸手摸摸駱鳴岐的發頂,道:“過幾日,你隨朕一同去見見國師,也好感謝他這麼多年為你勞心勞力。”
國師?
駱鳴岐忽然想到系統說這個時期天地靈氣並未消失,所以天師並未絕跡這件事。
本來就不安分的駱鳴岐忽然開始蠢蠢欲動。
她說道:“就不勞煩父皇帶我去了,隨便給我挑個人讓他帶着我,或者父皇給我指一個方向就好。”
駱鳴岐這邊說的暢快,那些跟着皇帝的少年們看她的眼神逐漸奇怪了起來,有一個少年更是明顯,抬起頭,皺着眉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看的駱鳴岐莫名其妙。
皇帝一怔,旋即笑開了,他往身後看了一眼,道:“德順,你帶着公主殿下往國師塔去。”
德順應了一聲,走到駱鳴岐面前,道:“走吧,公主殿下。”
駱鳴岐沖那個依然在瞪自己的少年燦爛的一笑,看着對方羞窘地低下頭,對德順說:“走吧。”
一路上,駱鳴岐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問:“公公,國師塔里那個國師是什麼修為啊?有天師修為么?”
“回公主,國師修為高深莫測,奴才也不知道。”
“國師每天的任務就是算命么?他會夜觀星象或者做其他的東西嗎?”
“回公主,像是國師那般神人,奴才不敢妄言他的行為。”
……
……
……
“真沒意思。”駱鳴岐問了幾句,發現德順太監的嘴嚴得不像話,自己即便是問很多句,對方也不過是用一種很謙卑的態度來回,讓人挑不出錯處,但是也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駱鳴岐眼珠一轉,忽然湊到了德順面前,把對方的胖臉嚇得一哆嗦,最後只能露出來一個討好的笑:“公主殿下,您何苦嚇奴才呢?”
“就是覺得有趣。”駱鳴岐把雙手都背在身後,一臉無辜地說道:“並且我很好奇,為什麼剛才有一個皇子走過去,你沒有打招呼。”
德順臉色一僵,道:“公主怎能這麼說呢?奴才方才沒有見到什麼皇子。”
“哦?看來你是在試探我啊。”駱鳴岐知道了,這個德順太監一句實話也不說,並且帶着她在這邊兜圈子,都是為了試探她是不是個傻子。
德順確實有這樣的想法,這也是皇帝叫他出來授意給他的意思,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位剛醒的公主殿下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叫破了他的目的。
駱鳴岐接著說道:“剛才穿過宣德門之後,你的話就開始少了,所以我想,國師塔大概離這裏不遠,你剛才沒有跟那位皇子打招呼,大概也是因為國師塔里有些奇怪的規矩,不然像是你這種一直跟在皇帝身邊的人,肯定不會讓自己出那麼大的紕漏。”
全中。
德順覺得剛才想要試探駱鳴岐的自己很傻,傻得冒泡了。
他給駱鳴岐行了一禮,道:“求公主不要跟奴才計較,國師塔當年的創始人是個女子,那位女子有些特立獨行,因此定了許許多多的規矩,有一條便是不可在國師塔範圍內分階級,方才那位皇子殿下站的地方便是國師塔門口,因此奴才不敢過去請安。”
“那你帶着我在這裏胡亂繞路,難道也是因為規矩?”駱鳴岐剛說完,就自己否定自己,說道:“應該不是,也不可能是你在教我認路,所以只有可能是你在給我下馬威。”
“不敢不敢!”德順抱着拂塵的手慌亂地擺了擺,不過雖然動作顯得惶恐,表情也沒有多少惶恐之意。
“你沒有什麼不敢的,我也能理解你們的心思,現在知道我不是傻子了,滿意了嗎?”駱鳴岐輕笑一聲,往剛才看到那位皇子的位置走去。
德順見駱鳴岐果然是個不會計較這種事的聰明人,對駱鳴岐也多了些欣賞,覺得所謂的“真龍命格”,說不定真的不是國師在胡謅。
他往前趕了兩步,綴在駱鳴岐的身後,道:“公主殿下等等奴才!等等奴才!”
駱鳴岐步子小了點,最後堪堪和德順一同走到了國師塔門口。
國師塔門口站着的皇子殿下一身紫色的皇子華服,長發束在高高的發光中,膚色的健康的小麥色,嘴角下垂,表情嚴肅。
在駱鳴岐走過來之後,他只是表情冷淡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淡然地移開目光,不言不語。
竟然是個小古板。駱鳴岐心說。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番,忽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三哥!”
德順看向駱鳴岐的表情全都是震驚,如果不是他在這邊不好說話的話,說不定就直接開口問:“為什麼您又知道了。”
這確實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駱平昌有些驚詫地看向駱鳴岐。
他知道自己有一個妹妹,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有所謂的“真龍命格”,但是他從來都不在乎。
畢竟他是個對於皇位沒有想法的皇子。
雖然他的那個妹妹據說是個智障,但在對方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他也隱隱有了猜測。
畢竟他的父皇已經很久沒有娶妃子了,他在外征戰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承了寵。
這個女人看起來年歲不大,卻衣着華貴,身後還跟着皇帝的太監總管德順,因此他自然而然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但是對方是怎麼猜到自己的身份的?
“三哥是在想我怎麼猜出你是我三哥的吧?”駱鳴岐笑着問道。
駱平昌被對方一口一個“我”,再加上一個“你”弄得有些難受,她作為皇子,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和他互稱“你我”了,不過介於這是自己頭回見的妹妹,這又在國師塔前,所以駱平昌不與她計較,他道:“是。”
“其實挺簡單的。”駱鳴岐侃侃而談:“剛才我從德順公公那邊已經得知了您確實是一位皇子,作為傻子的那段時間,我也聽說我的六位哥哥年歲相當,分別在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任職,三皇子殿下在兵部。”
“僅僅因為如此,你便能認得出我?”駱平昌有些驚訝。
“當然不是,只是我聽說,三皇子殿下剛剛從戰場上回來,再加上我方才看到三哥虎口處有幾道老繭,自然就猜到三哥是善使用兵器的,於是便大膽地叫出來了,看來我運氣不錯,連蒙帶猜的,竟然猜對了。”
駱平昌看向駱鳴岐的表情多了些驚訝。
雖然對方僅僅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對方身為女子,在這種時候不怯場,並且還可以仔細觀察,對於他來說,已經很值得欽佩了。
只是很可惜,這還遠遠不夠。
駱平昌對駱鳴岐點點頭,而後話題忽然一轉,道:“你可知,國師當年親口認定,你便是這世上唯一有真龍命格的人?”
駱鳴岐一愣。
她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自己知道。
畢竟命格這種事,是系統告訴她的,而不是從其他人那裏聽來的。
駱鳴岐轉念一想,自己為什麼要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直接跟德順現學現用,顧左右而言他就好了:“三哥倒也不必這麼想。”
駱平昌挑眉:“哦?”
“命格又不是命數,更不是人必然要走上的路,有些人不過是在泥里打滾的泥鰍命,可若是躍了龍門,誰知道他會如何?”
駱鳴岐一直都覺得,人的命數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就像是以前,人人說她命硬,即便是身邊的人都死光了,她都不會死。
可以誰知道到了最後,她卻是最先死的那一個。
當然,如果論一輩子算的話,她確實如此。
如果連這輩子都算上,她平白多撿了好幾年的光陰,說不定真的能活過那些在另外的世界依然安好的人們。
駱平昌得到這樣的結果,看起來不是很滿意,他道:“本就是泥鰍命的可以飛躍為龍,若是像妹妹這樣本身就有真龍命格的人,打算如何啊?”
德順見這邊的話題逐漸變得危險,憋不住出來打圓場:“哎哎……”
“德順,你不要說話,我很想知道我這位好妹妹,能給我一個什麼樣的回答。”駱平昌側身,和駱鳴岐面對面站着,低頭看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