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第 5 章 第 5 章

江聞岸以為他問的是為何要把肉攪得這麼碎,不假思索答道:“我怕你餓得久了腸胃……呃不是,就是怕你吃了肚子不舒服。你太瘦了,得補補,肉沫比較好。”

看着他獃獃地,不僅身子瘦,身量也不高。想着他未來可是要當皇帝的,可得要有氣勢點才好。

江聞岸開始喋喋不休:“你現在還在長身體,以後要多吃點,我再給你弄點牛乳來,每天喝一些,快高長大!”

“好了,你先睡吧。”江聞岸收拾着碗。

過程中沈延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欲往外走,沈延才從衣袖裏掏出一疊紙來。

“這是什麼?”

看着手上被水浸濕的一沓廢紙,沈延眉頭輕蹙,“先生讓我抄的經書。”

經書?江聞岸接過來粗略一看,紙上墨水暈染開,已經看不清寫着什麼內容了。

而這一刻江聞岸卻突然恍然大悟,小說里看似雜亂無章的內容在此刻全都串聯起來。

今日應當是“江聞岸”的姐姐櫻貴妃的忌日。

難怪沈彥昭表現得如此異常。

櫻貴妃去世已經四年。

每年今日,“江聞岸”都會想盡辦法折磨沈延。

小說里說“江聞岸”會在櫻貴妃忌日當天用火烤過的鐵條鞭打沈延,他身上的傷痕應當就是。

第二年,“江聞岸”將沈延丟入御花園蓮花池裏,那是櫻貴妃當日落水的地方,他要用同樣的方法懲罰沈延。

第三年,前兩年的責罰疊加,“江聞岸”不會讓他輕易死去,在他喝了許多池水無力掙扎幾乎要沉入水底的時候命人將他打撈起來,灼熱的鐵條抽在他身上,皮膚綻開后又在傷口之上潑鹽水。

沈延不至於死去,但每次都能活生生疼暈過去。

第四年,便是這一次,“江聞岸”不殺人只誅心,偏要沈延為櫻貴妃抄經書祈求她在天上安寧。

這麼多年下來,沈延早就知道沒有人會憐惜自己,就算鬧大了也沒有人會來救他,只會換來“江聞岸”更加殘酷的懲罰。

他只能忍辱負重按着江聞岸所說的做。

“江聞岸”要他不眠不休地抄,字體不宜過大,並且要在天亮之前送到。

沈延抄了幾天幾夜,熬得眼睛乾澀,一大早便捧着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經書過來,卻被“江聞岸”以擾他清夢為由罰跪在外。

他如夢初醒,如今才知曉“又想如何罰我”是何意。

思及此,江聞岸心裏酸酸澀澀。

太慘了。

他將沈延按到床上,心裏暗暗嘆氣,給他掖了掖被子道:“先好好睡一覺吧。”

江聞岸拿着鍋和碗出門。

沈延躺在床上睜着眼睛,過了許久門都沒有再被打開過,他這才緩緩闔上雙目。

翌日江聞岸起了個大早,煮了小米粥送過來,還有一根玉米,粒粒金黃飽滿。

一進屋就聽得幾聲咳嗽,一探額頭才發現沈延還是發燒了。

“我去請醫……太醫過來。”

沈延昏昏沉沉之間搖了搖頭,滾燙的手抓住江聞岸,啞着嗓子道:“別去……”

聯想到他當下的處境,江聞岸也能知曉他的顧慮,當即安慰着他:“好,不找太醫,我再想想辦法。”

沈延鬆手,迷迷糊糊又閉上眼睛。

江聞岸當即出門叫醒朱如,謊稱自己受了風寒,讓朱如去太醫院抓點葯來。

耐心伺候着他洗漱之後又喂着他喝下暖暖熱粥,江聞岸後知後覺自己現在就像個父親,切切實實養起了崽。

他用盡一輩子所有的耐心哄着沈延喝下一碗粥,朱如終於回來了。

他按着太醫給的葯,縮減劑量熬製成葯汁。

等到沈延在被子裏捂出一身汗之後,葯終於熬好。

沈延現下似乎也恢復了幾分力氣,已經能夠自己撐着起來喝葯。

江聞岸喂到一半,突然聽到朱如通傳,說皇子們來聽學了。

這才驚覺講學的時辰已經到了。

他放下碗,無奈之下只好把朱如喊進來,盯着他喂五皇子喝完葯。

沈延目光沉沉,注視着江聞岸倉皇離去的背影,他垂下眸子。

*

知善堂是“江聞岸”平日授課的地方,下大雪之後講學也停了一段時間,今日才重開。

“見過各位殿下,昨日有些事耽擱了,知善堂還未徹底收拾過,要委屈殿下們了。”

“無妨。”太子沈彥宸不甚在意,目光逡巡着四周,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沒待江聞岸詢問,他已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五弟今日沒來?”

沈延素來是最早到學堂的,如今不在此處便是沒來了,可他還是要確認一番。

“是。”江聞岸答道:“五殿下偶感風寒,這幾日都不用來聽學,只是我還未去稟報聖上。”

沈彥宸“哦”了一聲,“那便讓五弟好好休息吧,如今年關將至,朝廷上下事務繁忙,也不必去回父皇。我改日代父皇去看看五弟便是。”

江聞岸平日裏對古代文化頗有研究,喜歡看那些歷史名著、小說,對於很多東西也能引經據典說上一說,況且他畢竟是個現代人,懂得的新奇事要比這群生活在皇宮裏的皇子們多。

他有的是知識傳授與他們,倒也不慌不亂。

他講了一些新奇的知識,課上就連太子也聽得津津有味,一上午下來他講得口乾舌燥,幾位皇子下了學之後還纏着他問東問西。m.

江聞岸一一解答過後他們才肯回去。

他大學讀的是師範,教學生是學過一套方法的,如今倒是在這裏學以致用了。

只是……

知善堂窗邊,沈彥昭還坐着,並未離去。

思及昨夜是他母親的忌辰,江聞岸心下不忍,走過去拍了拍胖乎乎小少年的肩:“彥昭,還不回去么?”

“舅舅。”他瑟縮了一下,抬起頭來看着江聞岸。

江聞岸能夠感受到少年似乎很怕自己,盡量放輕語氣,溫和一笑:“有什麼事么?要不要與舅舅說說?”

少年猶豫了一下,怯怯說道:“昨夜,我又夢見母妃了。她說她很想我,也想舅舅,她還說……”

“說什麼了?”

“她說,水裏很冷。”

江聞岸眉心一跳,作為二十一世紀新青年,他絕對不迷信,但他自己身上都能發生穿書這樣荒唐的事情,他不得不警惕。

想起小的時候聽鄉下的大人說起過,親人託夢很有可能是在囑咐後人幫他完成一些事情。

思及此,江聞岸心中有了打算。

“昨日是你母妃的忌辰,你可有偷偷燒些紙錢給她?”

沈彥昭搖了搖頭,“宮裏不能焚燒這些的,舅舅忘了嗎?”

何止是不能焚燒紙錢祭拜先人,因着櫻貴妃的忌辰臨近年關,皇帝覺得不吉利,從來就沒有用心操辦過,更是嚴令禁止沈彥昭去祭奠自己的母妃,否則就不能參加宮廷家宴。

所以昨日沈彥昭還去赴了太子的宴,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難過。

宮裏無人敢提及此事,久而久之大家都拋之腦後,只有沈彥昭一人記着。

“沒忘記,我只是想着你母妃一人在天上不知過得好不好,她生前那麼喜歡漂亮的衣裳首飾,應當是需要花些銀子的。”

沈彥昭思考着,良久道:“那我回去就偷偷給她燒點兒。”

“不用。”江聞岸摸了摸他的頭,“你別做這些,都交給舅舅。”

沈彥昭既然叫他一聲“舅舅”,那麼江聞岸就不會讓他冒險,無論是沈延或是沈彥昭任何一方出事,太子一定會揪着不放大做文章,從中謀取利益,一旦太子的勢力日益壯大起來,沈延未來的贏面就小了。

“舅舅,沈延怎麼樣?我昨日等了許久,你都沒把他送來。”

江聞岸心中警鈴大作,再次感嘆這個“江聞岸”真是太狠了。

自己折磨完沈延還不夠,還要送到外甥那裏再次受他的羞辱。

沈彥昭一開始什麼都不敢做,可“江聞岸”一遍一遍在他耳邊說沈延是害死他母妃的罪魁禍首,逼着當時九歲大的孩子恨透沈延。

江聞岸有意彌補對兩個孩子的傷害,思慮了一番道:“其實我昨夜也夢到你母妃了,她告訴我,她的死跟五殿下沒有任何關係,讓我們不要耽於仇恨。”

沈彥昭眼中有迷茫:“可是舅舅明明告訴過我,就是因為沈延,母妃才會……”

江聞岸閉了閉眼睛,繼續道:“都是自欺欺人罷了,我那時接受不了姐姐的死訊,急於找一個人出氣,恰好有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出現,又剛好在現場,目睹了你母妃死去的過程,所以我……”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皇家少年早已懂事,聽到這個地步又怎會不明白?

一直到被送回宮,沈彥昭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

沈彥昭恨了一個人這麼多年,現在告訴他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信念卻在此刻全都坍塌。

可他又何嘗不是個可憐人,“江聞岸”的罪孽深重不僅害慘了沈延,也害苦了他。

江聞岸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可“江聞岸”留下禍患的種子早已深埋。

若是沈延註定要當上皇帝,那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緩和劑,讓沈彥昭免於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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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帝師高危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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