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貫滿盈,人模狗樣
常州醫院急診室外——
不少來往的護士,都冷着一張臉。
甚至還有不少冷言冷語傳過來:
“也好意思來這。”
“要不是他老婆受傷了,我接待都不願意。”
“瞧他老婆都那樣,說不定就是他打的。”
“他這種人能找到老婆,真是老天瞎了眼。”
……
這一切的原因,都是陳永宏自找的。
就在兩周之前,陳永宏因為孩子住院的事情,鬧的人盡皆知。
來醫院看病的也不例外。
陳永宏是個不給孩子看病的混蛋。
“你老婆人沒事,就是太累了,身體上也沒有大礙。”
“記得一會去買點碘伏,給她擦擦臉,臉上的划痕引起破傷風就不好了。”
“還有,以後注意營養搭配,也不能這麼過度勞累了。”
“孩子的情況並不容樂觀,孩子得了心臟病,她年紀太小,還處於發育階段,無法做手術……”
“只能安排一些藥物穩定下來……”
“所以,你盡量多攢點錢吧,沒有藥物支撐,你女兒活不過一個月。”
醫生的話回蕩在耳邊。
陳永宏麻木的交過錢,心中也在盤算起來。
此刻的他,就像被抽干身體一樣,現在只感覺到疲憊。
病床的母女也好不到哪去,瘦骨嶙峋的,臉色還蒼白。
陳永宏上輩子,十五歲就跟父親去謀生了。
二十五歲就有自己的上市公司。
三十六歲公司進入五百強。
這樣傳奇的一生,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及的。
可能是老天覺得不夠,又讓他重生一次。
重生到一個混蛋身上。
“這,這是哪?”
女人有氣無力的聲音拉回陳永宏思緒。
“這裏是醫院。”
陳永宏放慢聲音。
“醫院!”
女人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佈滿血絲的眼睛望着陳永宏一陣惶恐。
像是看到一個無惡不作的強盜一樣。
“孩子呢?錢呢?”
“孩子睡了,已經交過孩子和你看病的錢,還剩下十六塊。”
陳永宏拿着細碎的鈔票,悉數放在床頭。
周愛梅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
連咳了好幾聲,才開口問:
“你,你沒事吧?”
陳永宏盯着她那雙好看的丹鳳眼,溫柔且堅毅:
“之前是我做得不對,我現在向你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辜負你們母女倆。”
周愛梅怔了幾秒,隨即一笑。
“給我們留條活路就行。”
略帶嘲諷的聲音扎進了陳永宏的心。
陳永宏心裏五味陳雜。
他想安慰幾句,可又不知如何開口。
砰砰砰!
護士送來票據:“三樓307房間。”
看見收據單的內容,周愛梅心裏踏實了不少。
打算起床,去抱孩子,卻聽到輸液瓶晃蕩的聲音。
“你先休息,我來吧。”
陳永宏站起身,輕輕抱起孩子。
周愛梅愣住了。
眼前的陳永宏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
他怎麼會這樣溫柔?
“媽,媽媽。”
小米突然醒來,嘟囔着叫媽媽。
看清楚是陳永宏之後,又蜷縮一下,不敢吭聲。
反應過來的周愛梅急忙安撫:
“媽媽在這呢,小米不怕。”
“我要媽媽抱。”
小米怯生生的說。
“媽媽生病了,等媽媽病好了再抱小米。”
陳永宏說話聲音也很輕,哄着說道。
小米眨巴大眼睛:
“媽媽抱不動小米了嗎?”
“嗯,我們讓媽媽好好休息。”
陳永宏反常的有耐心。
周愛梅看着出神,這個男人是吃錯藥了?
他之前跟小米說話都是罵的,今天竟然這麼有耐心。
還送她們母女來看病。
“陳,陳永宏。”
周愛梅拿出來十塊錢,遞給他。
“這是咱們家的電費,我實在是拿不出來三十五塊錢。”
“你跟她好聲說說,咱們先交一個月的。”
這麼一說。
陳永宏想起來了。
他們家已經三個月沒交電費了。
因為這件事,胖姐還打了周愛梅一巴掌。
到現在臉上還有划痕。
顯然,周愛梅很怕胖姐。
今天也是看在陳永宏性格轉變才開口求他了。
之前,陳永宏不鬧事她都謝天謝地。
“行,那你好生歇着。”
陳永宏答應下來。
周愛梅臉上這才露出一抹笑容。
“這個錢,是你坐車的,下午給孩子帶件衣服。”
“如果趕不來,也盡量……別去喝酒。”
周愛梅反覆叮囑道。
陳永宏拿着錢,露出苦笑。
更多的是辛酸。
幹了多少件混蛋事,才能讓周愛梅這麼不放心。
“錢務必給胖姐,我們惹不起她的。”
“嗯,會的。”
陳永宏應下來,站起身就離開了。
注視着陳永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周愛梅才嘆口氣。
老天這是開始可憐她了嗎?
放在之前,拿到錢,陳永宏就立馬露出來原來的嘴臉。
什麼也不管地去喝酒。
現在好像變了。
躺在客廳吱呀的沙發上,陳永宏慢慢接受這些噁心的記憶。
他想再死一次。
最好永遠不回來。
陽光慢慢斜過來,灑在陳永宏臉上。
他緩緩睜開雙眼,嘴角露出坦然的笑容。
“為這個家好好奮鬥吧。”
陳永宏下定決心。
他不再是那個自私自利的資本家,而是顧家養女的父親。
一個遮風擋雨的丈夫。
陳永宏摸索家裏刀片,小心翼翼刮掉下巴的鬍子。
還特意換上了一件乾淨的衣服。
在1990年。
一個大家顧着填飽肚子的年代。
大米五毛一斤,豬肉兩塊五;一台黑白電視卻要一千塊錢。
幾十年後,物價房價翻天覆地。
電費卻沒有太大變化。
陳永宏住的地方雖然是市中心,那是家裏祖祖輩輩留下的財產。
常州這個地方還沒實行一家一戶的政策。
電費也是由“電老虎”集中收的。
胖姐就是“電老虎”有名的親戚。
每月收10元,不給就斷電,電器多的,多交三塊錢。
在這個電視都沒有的年代,這十元明顯是不合理的。
陳永宏剛下樓,就聽到了胖姐的聲音。
等到陳永宏走進的時候,胖姐還下了一跳。
“呦,我當是誰呢?”
胖姐大嗓門一扯,臉上的肥肉都在亂顫。
“換個衣服還人模狗樣的,看不出來啊。”
胖姐打量他一眼,眼裏冒着不少精光。
刮過鬍子的陳永宏,顯得那張臉更加英俊立體。
特意剪短的頭髮,整個看着利落不少。
就算穿着發黃的外套,也尤為出眾。
不了解的人,還以為是城裏來的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