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能複製的絕技
第6章不能複製的絕技
下午集合的時候，趙空被黃毛幾個男生盯得發毛。
老教練拍着手，讓男生們圍過來。趙空也跟着往前走，雖然聽不懂，但總得在外人面前做做樣子。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前面的男生竟有意無意地給他讓出一條路，讓他一直走到中心，和老教練一下子面對面。
老人望着他，笑呵呵地說：“&*￥#@%&……？”
趙空點點頭。
老人高興地拍拍他的肩膀，說：“&%￥……。”
趙空呵呵一笑。
黃毛在旁邊驚奇地看着他，等教練拍手解散后，才結結巴巴地用英語問道：“你……聽得懂……日語了？”
趙空搖搖頭，順便問了一句：“他說的是什麼？”
黃毛一抽，趙空說的是很簡單的句子，他聽明白了，但以他的英語水平顯然不足以回答趙空的問題，他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半天，最後還是叫來了那個害羞女生做翻譯，趙空才明白：那教練第一句話是“小夥子的球打得很好嘛，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學校？”第二句是“有前途”。
趙空臉黑了，那老頭子欺負他不懂日語！
也難怪老頭“求賢若渴”，看他們學校來的觀戰人數就知道了，趙空十個手指可以數完；而網球場的另一邊早已站滿了對手學校的人，粗略估計也有上百人，拉着大橫幅，上書四個大字——“冰帝必勝”！
什麼叫氣勢？人家那才叫氣勢！
場地裁判就位，雙方隊伍上場互相行禮。
趙空走在隊伍末尾，行過禮后就往場線外走。忽然一陣尖銳的風聲襲來，趙空反射性地一仰頭，一隻球拍橫在眼前！
趙空側頭，入目所見的是一個眼神驕傲的少年，手持球拍冷冷地看着他。趙空淡淡一笑，梗着脖子從球拍前繞了過去，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但這一幕恰好被黃毛看到了，眼睛一瞪就要衝過去，被隊員死命攔腰抱住。老教練嚴厲地訓斥了他幾句，黃毛氣哼哼地轉回來坐下。
“那個人叫日吉若，是冰帝網球部的隊長。”輕輕的英語在身邊響起，趙空側頭一看，是那個羞怯的女孩子，坐在離趙空一人遠的距離，臉頰微紅。
趙空這才知道這個女孩竟然是網球部的經理，趙空微笑着說了句“謝謝”，頓了一下又接着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女孩微微一愣，然後笑容立刻在臉上綻放，她點頭說：“我叫武田美子。”
趙空說：“我的名字是櫻下雪空。”
女孩紅着臉，咬咬嘴道：“我知道……”
突然，傳來黃毛的聲音，“美子！”
然後趙空就看到美子有些膽怯地走到黃毛身邊，喊了句“偶泥醬。”這個詞趙空懂，是哥哥的意思。原來是有裙帶關係的，趙空心想。
按照網球聯賽的一般規則，首先開始的是雙打比賽。黃毛這邊派出去的兩個男生都曾與趙空交過手，算是隊裏很強的網球手了，趙空以為第一場應該不會輸。
但是，那個冰帝比之此學校的網球部水平高了不止一星半點。第一場結束，廣助界中學一比六慘敗！
第二場雙打賽的隊員顯然比第一場的還差，趙空已經沒眼睛看了……很快第二場就結束了，零比六，輸得乾淨利落！
場外的幾個拉拉隊員第一場還能喊幾聲，第二場已經完全怏怏無力了，二比零，敗局已定，有幾個已經在收拾準備離開了。
雙打結束，單打開始。廣播裏開始響起即將上場的單打運動員的名字，趙空注意到對面站起來的是一個高壯的男生，表情有些獃滯地做起熱身運動，而這邊……
“……櫻下雪空！”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趙空十分驚訝，他早上看過出場順序表，上面寫明第一盤單打上場的是黃毛。看來是臨時改動了順序，他向旁邊望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黃毛竟十分平靜，好像早就知道了。
趙空拿起球拍站起來，一邊往球場中走一邊做伸展運動。
“乾巴爹！櫻下雪！”突然，趙空聽到後邊驚雷似的一聲，他轉過頭去，卻是黃毛站起來邊喊邊朝他比劃手勢——加油！趙空朝他一笑，回頭繼續往前走。
後面“加油”的呼聲沒有斷，似乎有更多的隊員的聲音匯入，在午後慵懶的空氣中注入了一絲振奮的力量。
開始有冰帝的拉拉隊員反應過來，漸漸的開始反擊，廣助界的聲音被淹沒了。
趙空的臉上一直微笑着。他閉眼深吸一口氣，徐徐地吐出。暖暖的風拂過他的身體，不遠處的角落裏有幾棵櫻花正開得燦爛，好似春日的光景都集中在它們那裏。
趙空轉拍，冰帝的“傻大個”猜正反。拍子停下來的時候，傻大個正好手背向上，趙空有點遺憾，對他點頭道：“Youareright。”卻沒想到他的手一直向上，原來是去撓頭。
趙空愣了……哇靠，傻人有傻福啊！
第一局由冰帝發球。
“嘿！樺地學長，一定要把那小子打趴下啊！哈哈哈！”一個剛從雙打比賽中獲勝下來的冰帝二年級男生笑嘻嘻地大聲對場中的樺地喊道。
樺地慢慢地轉過頭，面無表情眼神木訥地看着他……
賽場慢慢安靜下來——你看比賽都已經開始，但那主角卻直勾勾地盯着場外的一個人，那情形怎麼看都很詭異吧？
那男生漸漸笑不出來了，他看了一下四周，卻看見大家都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怎麼呢？”他手足無措地道。
日吉若把玩着手裏的球拍，嗤笑了一聲，“你以為你是誰？他從來都只聽一個人的命令。”
那男生有些臉紅，不可思議的看了一眼場中的“傻大個”，灰溜溜地站到了球場的最外圍。
坐在場中的裁判咳嗽一聲提醒道：“樺地同學，請發球。”
場中的高大少年這才又慢慢地迴轉視線，低下頭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球，扔高，揮拍，一個高速旋轉的重力球破空而去！
日吉若勾起嘴角，眼睛轉向對面的瘦弱的少年。果然不出所料，球過來的時候那少年雖然疑了一下，但是立即將球拍軟軟地遞過去，順着球的軌跡，整個身體旋轉一圈，將球的軌跡改變，然後以雙倍的力道回擊過來。
樺地沒有去硬接，就看着這個球落地彈開，砸出了一個小坑。
裁判報分：“櫻下雪，15比0！”廣助界的人一陣歡呼，尤其以黃毛的聲音最大。
就這樣一連三次，直到第一局結束，比分1比0，櫻下雪暫時領先。雙方交換場地。
樺地站到趙空先前踏出的圓圈內，趙空看到后微微一愣，而日吉若的目光中透出一絲銳芒，“好戲要開始了！”
這一局趙空發球。他發了個吊高球，本意是調動對方用扣殺之類的重力球，但是那大個少年卻同樣打了個吊高球回來，既然如此……趙空跳起陡然發力扣殺！
出乎趙空的意料的是，面對他的殺球，“傻大個”的身體好似瞬間變得柔軟起來，球拍接住球后並不立刻回擊，而是順着球的力道一點點迴旋改變它的直線方向，然後在球離拍面的一刻發力回擊！
趙空大吃一驚，那個少年的打法竟然和他的如此相似！
“那不是櫻下雪君的絕招嗎？他怎麼也會？”武田美子擔心地呢喃。
“糟了，櫻下雪中計了！樺地崇弘的拿手絕招就是超級複製！”黃毛看着場中捏緊拳頭恨恨地道。
對方的臂力顯然比趙空的要強很多，這個返回來的球所帶的力道……他接不住。
裁判報分：“樺地，15比0！”
趙空眼裏久久地看着對面場上的那個不大的圓，那是他上一場踩出來的王者領地，入者必殺！但現在卻站着另外一個人——那個人用着他趙空的打法，將他趙空的球打了回來！
“那小子傻眼了！哈哈……”
“那種打法也不是很難嘛，真不明白青學的越前龍馬怎麼會輸給他？”
“也不能這麼說啊，他的那一招一開始還真震撼呢！”
嗡嗡的聲音從四面八周鋪面而來，趙空低下頭，默默地往回走，細長的手指撥弄球拍的網線，耳朵里就聽到線彈動空氣的聲音，“綳，綳，綳……”
趙空一直是自信的，無論是莫名其妙的變成一個異國少年，還是以這幅瘦弱之軀與人比球，這種自信建立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閱歷上。他有成年人的思維，所以在這群十三四五歲的少年中，他潛意識地把自己放在一個更高的位置，即使少年再有天賦，他也只是站在欣賞的角度來看，甚至可以在對方不反感的時候指點一下。
但是現在，他突然意識到他有些自信過了頭，網球是一項體能運動，不是說掌握了多少技術就能贏的。就像一個被廢除了內功的人，光只記得降龍十八掌的招數又有什麼用？能打出來的只是花架子而已。
趙空走到發球區內站定，抬起頭看向對方，那個大個子少年表情依舊木訥無神，站在接球前區內，只等着趙空發球。趙空微微曲下身子，猛地跳起發力，一記高速旋轉球飛向對方球場。
樺地的動作和上次一樣，不，是比上次更流暢，身體一絞，將球加倍力道反擊回來。
球破空發出的呼嘯聲音讓場邊的人膽寒，不禁後退幾步，看向場中趙空的眼神也帶起了一絲同情：要是被這個球擊中的話，那個瘦弱的少年應該會受傷吧。
黃毛緊張地盯着趙空，看到他竟然揚起球拍迎球而去。“不要接……”他想喊，但是聲音卻在喉中哽住——不接球，難道就一直輸下去么？
趙空凝神，雙手握拍，腿下成馬步站立，在球到來的一瞬間，一腿邁滑步，腳下劃出了一個更大的圓，擰轉球的方向，打了回去。
太極講究的就是四兩撥千斤，借力打力，所以以前的趙空最不怕的就是力量型選手。但現在以這個營養不良的少年身體連使出“四兩”的力氣都很勉強，所以趙空只能以更大的動作來彌補力道的不足。高度的身體協調，方向、角度、發力時機都要把握得一絲不差！
“吱”的一聲，腳下的鞋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趙空感覺到自己的腳趾頭有重見天日的趨勢。
網球在樺地的球拍上飛速旋轉，“砰！”的一聲巨響，場地灰塵揚起，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樺地沒把握住平衡，轟然摔倒在地上。黃色的小球打在了鐵絲網上，嵌了進去！
趙空喘了幾口氣，低頭看着自己的舊鞋。他拱了拱腳趾，鞋幫有些鬆動，它和鞋底之間只剩些碎線還連着。趙空從褲兜里掏出兩根塑料線，然後蹲下分別在兩隻鞋上各纏十幾道，繫緊。
漸漸的場邊的人發現，樺地腳下圓圈的半徑越來越大，打過來的球也越來越遠離他……到後來，樺地不得不離開那個圓圈去接趙空的球！
而趙空腳下呢？
日吉若看着那少年下面沒有多大改變的圖形，一絲讚歎從眼底滑過；旁觀了多時，這種打法的原理也大致了解了，但越是了解越是感受到：這個少年很強！
他最大的缺陷是體力，但他卻在比賽中很好地淡化了這個問題，無論是從打法的選擇還是技巧的運用，完全表現得像是久經賽場的老手。
但是，一個新生哪來的這麼豐富的比賽經驗？難道是和越前龍馬一樣，也從國外賽場回來的？日吉若這樣想着，視線無意中向外一掃，卻看到鐵絲欄外遠遠的一個修長身影……他猛地站了起來！
比賽在拉鋸中已經逐漸向趙空傾斜。當裁判報出此局比賽結果的時候，趙空的腿已經在顫抖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網前，對趴在地上的大男生用英語說：“不是你的錯，全世界學這個動作的不下千萬人，但有大成就者寥寥無幾……太極，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