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論金絲雀的自我修養
想起來個鬼哦!
裴向禹走後,童淵從床上爬起來。
房間裏除了他躺的這張巨大號的床和配套的柜子,就只有一張放在床尾的腳凳。地下扔着的衣物一看就很廉價,上面沾着一大片酒紅色的污漬,那條明顯穿過的內褲上也是。被強捏着下巴灌酒的記憶突然湧上來。
後來有人帶他離開那個酒氣熏天的地方,再後來……身體漸漸記起昨晚的真實的不像話的細節,絕、對、不、是、夢。
最初的震驚過後,童淵反倒冷靜下來。
他在盥洗室盯着鏡子足足看了五分鐘。
鏡子裏的臉是和身上一樣透白的膚色,輪廓不算強勢,和他原本的模樣風格迥異,看起來至多不過二十歲。
“童淵很像喬寧,唯獨笑起來的時候,因為左眼尾的那顆淚痣格外添了幾分妖嬈。裴向禹捧着他的臉,拇指微微用力,掐住那一小塊皮膚,惹來一聲呼痛。”
拜他優秀的記憶力所賜,之前看過的那本小說里為數不多的關於“童淵”的描寫浮現出來,童淵摸着眼角下那一粒針尖兒大的黑色小痣,扯了扯嘴角,鏡子裏的少年果然隨着他的動作一起露出一個勾人的微笑。
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看着鏡子裏的小美人,童淵心情頗為不錯的吹了聲口哨。不怪他淡定,實在是遭遇太過奇葩,沒什麼真實感。
但是也有一些真實的方面,泡進熱水裏的童淵舒服的吐出一口長氣。
這個身體怕不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要不就是抱他的男人太厲害,身上乏的很,連腦子都倦怠了,每一個細胞都拒絕思考為什麼和怎麼辦。
童淵用有限的腦子想了想書里的劇情。
小說里,裴向禹收養了父母雙亡的主角喬寧,四年後主角成年,感情線眼看着水到渠成,忽然又冒出來一個正牌攻,從此主角們有甜有虐的談起了戀愛。
大約是一個三十八歲的成熟老男人能搞的事情畢竟有限,作者又安排他圈養了一個長相酷似喬寧的小明星,不遺餘力的去給主角添堵。
那個長相酷似喬寧的小明星就叫童淵。
書里的童淵是個典型的無腦炮灰,上趕着以真愛自居,頻頻去主角跟前找存在感,慘遭打臉無數。眼看着裴向禹對自己越來越冷淡,更加病急亂投醫,使出下三濫的手段設計主角,作了個大死。
結果就是被裴向禹打斷三根肋骨丟出去自生自滅,最後落在正牌攻手裏,把他扔在終年不見天日的游輪上,淪為有錢人的玩物。
作為一個背景板,炮灰只有那個一言難盡的結局能讓人稍微留下點印象,倒是這個裴向禹——童淵捏着手裏樣式簡潔的名片,從那上面飄散出若有若無的香氣。
大概因為小說前幾萬字都是家長里短的帶娃日常,他一直以為裴向禹就是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可是剛才那個跟他調情的男人可不像冤大頭的樣子,這就很有意思了。
卧室外面是一個視野開闊的起居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沒有任何建築物和植物的遮擋,看樣子應該是個高層。
“四十八分鐘。”裴向禹放下手機涼涼的掃了他一眼。m.
“所以你反悔了?”童淵想起剛才裴向禹跟他說的話,挑起眼睛看了回去。
沙發里的男人眼裏升起一絲玩味,蟄伏在身體裏的攻擊性被成熟的氣質中和的恰到好處,哪怕就這樣隨意坐在沙發里也該死的讓人着迷。
童淵心裏騰起一種微妙的興奮感。
過去但凡想做的事都做了,獨獨沒有機會給他去當別人的金絲雀,也許就這樣先玩玩也不錯?反正這經曆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他也不怕更過火一點,至於結局——此童淵非彼童淵,他又不傻。
玩兒心一起,童淵稍稍彎眼,丟開擦頭髮的毛巾,依着裴向禹的指示坐到他旁邊。
“童淵?”
“嗯。”從裴向禹嘴裏聽到他的名字並不奇怪,他應了一聲。
“十九了?”
“……嗯。”關於他現在這個身份,裴向禹知道的一定比他更詳細。
滑溜溜的腰帶被手指一勾就結束了它的使命,身上騰起一股癢意,童淵抓住那隻作亂的手。
“現在你有一個機會讓自己留在我身邊,或者你主動放棄,讓周凱中來接你。”
“……”
童淵選擇抓住機會。且不說小說里就沒出現過周凱中這個名字,眼下美色當前,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是這個新的身體經不住撩撥,一碰就紅,一摸就癢,他這邊已經潰不成軍,另一個卻連呼吸都還保持着原有的頻率。
這感覺不太好,他翻了個身,居高臨下的望着這個頗趁他心意的男人。
裴向禹饒有興趣的停下動作,任憑童淵送上一個濕漉漉的長吻——還算識趣。
利用自己的好皮囊謀點兒好處的年輕人他見過不少,真要說身上這個有什麼特別,那大約就是他運氣好,長了一張讓自己不能置之不理的臉。
氣氛逐漸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失速狂飆,然後……門鈴響了。
臨門一腳就這麼戛然而止,屁股上遭了一捏,童淵意猶未盡的被趕回沙發里坐着,憋了一肚子邪火。害他不上不下的罪魁禍首已然理好身上的浴袍,整個人找不到一絲破綻。
裴向禹:“進來。”
童淵:“……”
門鎖被刷開發出一串機械的電子音,陳義安的目光掃過裴向禹旁邊那個面色有異的年輕人,多一秒鐘都沒浪費。
“裴先生,剛得到內部消息,小喬少爺是今年紫羅蘭獎的最佳新人,您要出席今晚的頒獎典禮嗎?”
“……不去。”裴向禹聲音一沉,周遭的空氣陡然低了幾度,“你給喬寧去個電話,今晚魏家的晚宴讓他不要缺席。”
提起喬寧,裴向禹整個人透出一股無奈。兩個人的關係從喬寧瞞着他讀了電影學院的時候就有些微妙了,再加上喬寧執意要進娛樂圈,還和葉家那個不務正業的二世祖不清不楚。
陳義安也是看着喬寧跟在裴向禹身邊長大的,自然知道兩人近來關係緊張,他微微點頭道:“好的。”
“還有,你安排一下,他跟我一起去。”
“……是。”
陳義安腳步一頓,才正眼對上童淵。
適才進來的時候那人身上沒來得及褪去的媚態已經一點兒不剩,此時眼神清明,如果忽略掉領口露出來的那一兩點紅痕,看起來有點難以言明的氣場。
一早接到裴的指示他就查了這個人的全部資料,一個上不了檯面的選秀節目裏的新人,除了那張臉有點耐人尋味,沒有任何讓人刮目相看的資本。
但是現在見到真人,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看照片時與喬寧相似的熟悉感被沖淡了不少,眼前的人顯然有着更強烈的個人風格。
童淵毫不避諱的由着他打量,就見對方猶豫了一下,遞了一張名片給他。
“陳義安,裴先生的特助。”
“幸會”倆字差點脫口而出,童淵又給咽回去了,就他目前的身份來看,還是低調點的好。
他拿出國內外影節大滿貫的演技,露出一個受寵若驚又害羞忐忑的表情,簡直不能更像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年輕。
陳義安走了,裴向禹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有了變化,就從提到喬寧開始。
關於裴向禹和喬寧的關係,看過書的童淵表示門兒清,標準的養成,要不是裴向禹執意要求喬寧繼承父母遺產,而喬寧堅持要進娛樂圈,這倆人之間估計就沒那個正牌攻什麼事了。
這種中途換攻的騷操作引來一眾讀者聲討,即使作者在後文添油加醋的激化兩人的矛盾,也還是有一部分人孜孜不倦的追着給差評。
也虧得這倆人感情基礎不錯,要不有他什麼事兒呢!
童淵演上癮了,還惦記着把戲接上,他抱着陳義安走前給的紙袋,小心翼翼的問:“我的機會把握住了嗎?”
裴向禹盯着童淵看了一會兒,揉了把他濕漉漉的頭髮,意義不明的笑道:“去換衣服,晚上帶你出去玩兒。”
那種模稜兩可的表情童淵太熟悉了,拿根胡蘿蔔給兔子聞,不拿走也不放下,就是吊著玩兒。他雖然很想罵人,但想想以前……算了,他好像也沒什麼罵人的立場。
他還以為裴向禹對喬寧情根深種,遇見個和他像的就情不自禁情難自已呢,看來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啊。
紙袋裏面裝着和弄髒的那身差不多的牛仔T恤,只是質感好了不止一個檔次,連內褲也沒落下。等他把自己收拾利落,裴向禹剛好從另一邊出來,那應該是個衣帽間,男人換了一身三件套,襯衫領口豎著,手裏拿着一條領帶。
是真的好看,和不穿衣服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好看。
沉迷美色之餘,童淵瞥見裴向禹袖口上那對紅寶石的袖扣,精緻的切面反着碎光,如果沒記錯,應該是某品牌當年的限量款,發售的時候忙着拍戲忘記了,再想起來的時候只能去博物館一飽眼福。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愛好之一,如果真要說對於以前有什麼捨不得,那大概就是衣帽間裏成百上千對兒的袖扣了。
“喜歡?”
“喜歡。”
童淵從裴向禹手裏抽出領帶套在他脖子上,張嘴就來,也不知道說的是袖扣還是帶着袖扣的人。
——
到了室外才知道一天已經過去三分之二,童淵感慨着昨晚果然放縱的很徹底。他跟着陳義安馬不停蹄的去選衣服做妝發,直到天色擦黑才完全裝扮停當。
裴向禹幾乎是踩着點兒出現在他身後,髮型和先前略有不同。身邊圍着他的妝化都紛紛讓到一邊,男人的目光從鏡子裏落在他身上,童淵轉了個身,大方的讓他看。
這個身體骨架異常漂亮,雖然瘦,但是全身上下都是均勻漂亮的肌肉。他剛才試衣服的時候盯着自己過了半天眼癮,現在不介意讓裴向禹也飽飽眼福。
穿正裝的男人總是有魅力的,不管二十歲還是四十歲,再加上一張漂亮的臉。
裴向禹停在他幾步之遙,上上下下看了兩圈,招了招手:“過來。”
“不好看嗎?”
“還能更好看。”
單看裴向禹的表情,顯然是對他的模樣滿意的,一邊說著,一邊單手退下襯衫袖子上的紅寶石袖扣,抓住他的手腕。
裴向禹比他高了快一個頭,童淵順着他下巴上的美人溝一路看上去,落進一雙被眉骨襯托的更加深邃的眼裏。
這舉動!這眼神!就問有幾個不諳□□的小孩兒能抵得住!
可惜他現在只有殼子年輕,芯子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老油條了。大約對視了半秒,他適時垂眼,恰到好處的紅了個臉。
對方喉嚨里滾出一個輕而低沉的笑音,打賞一般捏了捏他的後頸。
等在一旁的工作人員極有眼色的湊上來代勞了後面的工作,把兩人的袖扣調換了。童淵看了眼自己袖口上那副紅寶石,揚起頭對裴向禹笑了一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