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下何處無日月
房間裏只剩下朱棣與朱高熾父子，朱棣開口：“那個朱煜提出的一些觀點，你去驗證的怎麼樣了？”
“回稟父親，還真如他所說，幾乎一樣不差！那些世家望族，糧商地主並不支持這些東西推廣，認為這些東西一旦推廣開來，將對他們的產業造成衝擊！”朱高熾道。
“一群蠢貨！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半點不想大明的天下！”朱棣一拍扶手，一聲冷哼。
“確實如此，這些人不知民間疾苦，也不願意體諒民間疾苦。”朱高熾點頭。
朱棣眯起眼眸，一時沉默。
他是馬上皇帝，對於處理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對策。
忽然，朱棣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再陪我去找一下那小夥子！”朱棣道。
“朱煜？”朱高熾嘴角微翹，似乎知道朱棣想要找誰。
“此人雖然只是一介凡夫，但是，竟然有那樣的眼界見識，倒是可以為我所用。”朱棣道。
一揮衣袖，朱棣舉步往前。
朱高熾微微一笑，跟在自己父親身後。
二人走出書房，一道身影正好走過來。
來人身着玄衣，面目方正，氣質精悍，眉眼之間一抹陰厲氣息，正是朱棣的二子，朱高煦！
“父王！”看到朱棣，朱高煦立刻躬身俯首。
“你來的正好，也陪我去見一個人！”朱棣目光閃動，輕輕點頭。
“父王，我是來同您彙報軍中事宜的。”朱高煦下意識的道。
“那些都是小事兒，你先跟我來。”朱棣道。
不再多言，朱棣繼續往前走。
朱高煦一愣。
軍中事宜都是小事兒？父親究竟要帶他去見何人？
下意識的，朱高煦看向自己兄長。
“去了就知道了。”朱高熾微微一笑。
朱高煦只能點頭，同自己的父親兄長一起往外走。
……
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朱棣一行人又來到了朱煜居住的院子外面。
一步往前，朱棣扣響院門。
聽到外面的聲音，正在菜園裏澆菜的朱煜走到門口打開門。
看到朱棣一行人，朱煜微微一愣。
“爹，你們怎麼來了？”朱煜問道。
“我是你爹，我如何不能來？”朱棣微微一笑。
他扭頭，指向朱高煦：“這是你堂兄！”
“啊？哦！堂兄好！”朱煜下意識的點頭。
他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自己家裏的情況，自然朱棣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好。”朱高煦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朱煜。
來時的路上父親跟他講了前因後果，但是，他仍舊很好奇朱煜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父親驚嘆。
“進去，陪我聊會天！”朱棣道。
他抬腳就往裏走。
朱煜只能側身，讓他們進去。
一行人走進房間裏，朱棣當仁不讓，在上首坐下。
看向朱煜，朱棣開口：“之前你說的話應驗了，那些掌控着糧食果然不願意推廣這些更易種的食物！”
“這很正常，不過，這種事情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吧？”朱煜一笑，聳聳肩。
“朱煜，你既然能看到那麼遠，我相信你也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朱棣道。
他盯着朱煜，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朱煜有些猶豫，不過，想到父親也就是一大頭兵，應該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加上他有些心虛，不敢逆着朱棣說話，所以點了點頭。
“其實不難，攻心即可！天下之事，無非人心二字！只要掌握人心，則天下莫能與之爭！首先，需要宣傳！張貼大字報，派遣識文解字的人章天下百姓宣傳這些農作物的益處！務必讓天下百姓知道，有了此物，則萬民可安！口腹可飽！最好還能選幾塊田地做成試點，印證此事是實實在在的，沒有半分虛言！”
“人心所向是為天下大勢！待掀起驚濤駭浪，加上皇權在上，則可一舉定下大明的百年安穩！萬世無憂！到時，那些世家大族又算什麼？！得民心所向，安天下之功！可讓大明遠邁漢唐！那位燕王也可以登頂泰山，替大明寫下一個千古一帝！”朱煜一揮衣袖，聲音清朗高昂。
“好！”朱棣忽然一拍扶手，豁然起身，
一旁的朱高熾跟朱高煦臉上也流露出激動的神色，滿臉嚮往！
聞聲，朱煜一愣，被朱棣嚇了一跳。
他不知道朱棣為什麼這麼激動？就算作為大明的子民，也沒必要這麼與有榮焉，感同身受吧？
“爹，我就隨口一說。”朱煜有些緊張。
“說得好！”朱棣點頭，一臉肯定。
“胡說罷了。”朱煜擺擺手。
朱棣微微眯起眼睛，沖有些激動的兩個兒子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逼問朱煜。
他自己也平復下情緒，緩緩坐下。
微微一笑，朱棣道：“你方才說的話也是我心中所願，所以有些激動了。”
“哦！哈！”朱煜一笑，不知道說什麼。
“我還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不知道你能不能替為父解答一些？”朱棣問。
“您說，我盡量。”朱煜只能硬着頭皮點頭。
“你也知道，如今大明的江山並不安穩，還是有一些宵小之輩造出流言蜚語，比如方孝孺這些人！但是，他們素有清名，殺又殺不得，你說該怎麼辦？”朱棣問道。
朱煜微微眯起眼睛，他沒想到父親竟然問起他朝堂的事情。
他一時不知道是父親真的對這些事兒有興趣，還是誰指使他來問的？
思前想後，朱煜道：“這也不難，只要逐個擊破就行！這些清流雖然悍不畏死，但是，他們身邊的人總有七情六慾！只要找到弱點，從旁煽風點火，自然就可以讓這些清流的名聲一落千丈！”
“借刀殺人！這刀，也可以是流言蜚語！你割這些清流的肉，他們或許不疼，但是，割了這些人的名聲，他們恐怕就要痛哭流涕！”
“這些人看似無私，卻是最自私的，一生所求不過清譽二字，你毀了他們的名聲，就拿捏住了他們的七寸！棋局糾葛，能落子在人心上才是上乘手段！可稱聖手！”
“啪！啪！啪！”朱棣忽然抬手鼓掌。
他看着朱煜，眼中滿是欣賞的意味。
朱高熾與朱高煦面面相覷，皆流露出震撼的情緒。
這麼一個小院，方寸之地，一個泥腿子出身的農民竟然能夠將棋局總攬眼底，指點江山！
而且，一眼看出解法，口中道理能直指人心！
這……絕不是普通人能有的能耐！
“你……很好！”朱棣看着朱煜，輕輕點頭。
“我隨口一說，你們隨便一聽，盡量別外傳，畢竟事關那些大人物。”朱煜撓了撓頭，微微一笑。
“放心，我們絕不會外傳。”朱棣看了眼自己的兩個兒子，滿臉意味深長。
似乎想到了什麼，朱棣道：“對了，之前我們過遷都事宜，你說燕王應當遷都北京？”
“燕王如果有定天下的野心，確實應該遷都北京。”朱煜點頭。
“仔細說說。”朱棣道。
“稍等！”朱煜道。
他忽然轉身，從裏屋拿出紙筆！
把硯台遞給朱高熾，示意朱高煦鋪好宣紙。
朱高熾與朱高煦皆一愣。
要知道，他們現在可以說是天下最尊貴的幾個人之人了，除了朱棣，還沒人敢這麼使喚他們。
二人下意識的看向朱棣。
朱棣點了點頭，示意他們照做。
二人不敢多言，幫朱煜磨墨鋪紙。
朱煜執筆舔墨，大筆一揮，開始在紙上揮就！
幾個呼吸的時間，朱煜就將整個世界的地圖大致描繪出來！
放下筆，朱煜抬起頭來，微微一笑，大聲道：“天圓地方，古之謬誤！這世界本為一個球形，共分七洲，亞洲，非洲，歐洲，大洋洲，北美洲，南美洲，南極洲！”
朱煜每說一個洲，都往地圖上指點一下，讓朱棣清楚他說的地方是哪裏！
接着，朱煜道：“我大明所在的地方不過是亞洲一隅！只統治一國就妄稱天下，可謂坐井觀天！而且，在異國他鄉已經有能人異士興科學，啟民智！向世間的真理揚帆起航！而我大明還在閉關鎖國，洋洋得意為正統！？”
“一國之君如何？千古一帝又如何？越牢固的王朝只會造就越牢固的時代！以我所見，我大明現在求變還為時不晚！”
“既然要貪天之功，就要有不世之舉！啟民智，興科學，改革軍隊，推行如紅薯玉米這樣高產農作物！以二十年韜光養晦，造出千古未有之盛世！待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出西進，蕩平四夷，絞殺倭寇，馬踏高麗！讓大明的戰鼓擂響至歐羅巴州的羅馬角！明旗所至，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是時，天下何處無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