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兒童樂園?
直到我離開老太太家時,雖然她皺紋堆壘的面龐上的表情不是很清晰,但我卻莫名覺得,她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卻又說不出口。
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我今天的感覺是正確的,只可惜我和她都沒想到,此刻她沒說出的話,後來再也沒機會說了。
老太太的小區距離平安里並不遠,平安里附近這樣的小區一共有五六座,這些小區從位置上來講誰也不挨誰,從建築風格上來講誰也不服誰,相互之間看不出一點關聯,彷彿每個小區都有自己的獨立開發商。
而且這些開發商之間還有點私人恩怨,誰也不待見誰。
所以在老太太小區和平安里之間,只有一條寬闊到有些荒涼的大馬路,沿途沒有任何門店商鋪什麼的,行走其間,我甚至隱約找到點大漠孤煙直的荒涼感。
真沒想到,在本該寸土寸金的堂堂濱海城,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回到我的住處時,已經差不多中午了,我把昨晚吃剩的外賣回鍋熱了熱,權當午飯。
一邊吃着,我一邊用手機搜索着合適的寬帶品牌,起碼別像長誠寬帶這麼缺德就行。
忙活一陣,我給樂樂發了條信息,問她午飯吃的什麼,晚上大概幾點回來。
樂樂很溫柔的給我回了兩條信息,反問了我兩個問題:一,你煩不煩人?沒事發什麼信息?二,你是要監視我還是要怎樣?幾點回家都要跟你彙報,你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我趕忙連發了八條超過60秒的語音一陣瘋狂道歉,跟她解釋我沒這意思,結果只換來樂樂一個破口大罵的表情包。
唉,本來挺好一姑娘,怎麼自從確定關係后就脾氣越來越暴呢?
收起手機,我在房間裏來回溜達了兩圈。
關於這房子,除了整體衛生,好像就沒什麼其他要忙的了。
這種活兒可不能讓樂樂干,我來吧。
就在我一個人正乾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原本以為是樂樂打來的,興高采烈的拿起手機一看,是蛋蛋。
我哀嘆一聲,接起視頻一看,蛋蛋正坐在一輛車的後排座上。
“大哥,你又翹班了?”
我有些無語的問了一句。
蛋蛋傻笑道:“哪能?咱這是正經請的合法假。”
我白了他一眼說:“閑着沒事你請什麼假?你知不知道自己啥身份?身為咱公司唯一的男性內勤人員,你有多重要你知道嗎?你翹班跑了,同事們想上廁所沒有水怎麼辦?吳總口渴了沒有紙怎麼辦?少了你,公司從衛生間到廁所還如何正常運行?你…”
“晚上請你吃飯。”
“去哪兒吃?”
蛋蛋忽然打斷了我,我光速跟了一句。
蛋蛋樂呵呵的說:“去你家呀。”
說完,他還晃了晃手裏的一個禮品盒。
我問道:“你這是…”
蛋蛋解釋道:“恭祝你喬遷之喜嘛,給你準備的小禮品,剛才信息里你說那兒是叫平安里是吧?你在家吧?咱樂姐不在吧?我已經在出租車上了,十分鐘后見哈,拜拜。”
不等我再多問,視頻就被蛋蛋掛斷了。
看着手機屏幕,我想了想還是給蛋蛋發了條信息:到小區附近給哥來個電話,哥下去接你。
蛋蛋給我回復道:我一米九的人用你接?
我又給他回復到:你不懂,我們這高檔小區都是封閉的,要是沒人領着,別說一米九,就是一米四你都進不來,你愛打不打。
發完這條信息我就放下手機,同時加快了打掃速度。
約么二十分鐘后,電話響起,我接起電話,一邊出門,一邊指揮着電話那頭的蛋蛋,沒幾分鐘,我就在小區門口看到了一輛慢悠悠開過來的出租車。
蛋蛋晃動着大長腿從後座挪了出來,出租車揚長而去,我趕緊一邊搶過蛋蛋手裏的禮品盒一邊說:“來都來了,還帶什麼東西,您看看您客氣的,這是…我去,這什麼破玩意兒?”
打開禮品盒,我抓起裏面那個滿身濃郁廉價氣息的小毛毛熊,有點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們富二代都這品味嗎?這玩意兒我抓娃娃抓住了都得給他塞回去,我搬家這麼大的事你就送個這?你咋不送你個自拍照給我放廁所辟邪?”
蛋蛋打量着周圍環境,喜滋滋的說:“瞅你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是限量款藝術品,貴着呢,你不懂,咱樂姐肯定一看就認識,行了,趕緊帶哥參觀參觀你的新窩。”
“是嗎?藝術品?還限量?現在搞藝術的門檻都這麼低了嗎?這叫個啥名頭?”
我仔細端詳着這隻小毛毛熊,越看越看不明白。
蛋蛋說道:“我一米九的人能忽悠你?這熊有名字的,叫…‘清白’,趕緊走了。”
“清白?咋叫這麼個倒霉名字?”
說著話,蛋蛋推了我一把,我拿門禁打開小區門,帶着蛋蛋進了我那棟單元樓。
走到電梯前,蛋蛋剛要按電梯,我指了指電梯門旁邊的樓梯口說:“走樓梯吧,就2樓,有等電梯那功夫都到家了。”
說完我就率先走進了消防通道。
蛋蛋無所謂的跟在我身後,幾步就到了二樓。
走出消防通道,我正要開門,身後的蛋蛋就語帶疑惑的小聲罵了句髒話,我回頭看去,他正在看我隔壁鄰居的門鎖。
這棟樓的格式是一梯兩戶,電梯和安全通道出入口並排在一起,從安全通道出來是一條橫向走廊,走廊對面,正對着安全通道口的就是我家房門。
而在這條目測只有三四米遠的橫向走廊的盡頭,和我家房門呈九十度角,就是我鄰居的房門。
此刻我正面對着我家房門,蛋蛋正看着鄰居家房門。
我問道:“這孩子早上吃啥了?咋還出口成髒的?”
蛋蛋搖搖頭,沖我催促道:“趕緊開門…進去再說。”
我不明所以的打開家門,把蛋蛋帶了進來。
關上房門,我問道:“你剛才那是瞅見啥了?罵誰呢你?”
蛋蛋指指隔壁方向說:“你鄰居可以啊,看見他家那智能鎖沒?那鎖比他那防盜門都貴,有錢換鎖咋也不知道連門一起換了?看着真彆扭。”
隔壁裝的確實是個智能鎖,跟我家這種機械鎖完全不同,這一點我昨天就發現了,不過我沒用過智能鎖,對於現階段還需要租房住的我來說,也沒興趣了解,所以壓根沒在意。
“你管人家呢,有錢人不都多少有點腦子不好嘛?是吧富二代?來,別說那個了,哥帶你參觀參觀,跟緊點,家裏太大,小心迷路。”
說完,我拎着那隻破熊帶蛋蛋參觀了起來。
敞亮的廚房衛生間,寬闊的客廳大卧室,已經被樂樂改成她衣帽間的小卧室,一圈轉下來,我無比得瑟的說:“怎麼樣?這房子,這價錢,整個濱海城,找不出第二套吧?”
蛋蛋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四下打量一陣,自顧自溜達到窗邊,看着窗外問道:“你們這小區…小孩兒挺多?”
“小孩兒?”我一邊朝蛋蛋走去一邊問道:“為啥這麼說?”
蛋蛋指着小廣場旁的那排健身器械說:“蹺蹺板,鞦韆,小旋轉木馬…這都是小孩兒玩的啊,別的小區哪兒有這麼疼孩子的?好歹不得整兩根單杠給大人用啊?”
我看向那排之前沒在意過的健身器材,確實如蛋蛋所說,都是小孩玩的東西。
這種健身器材在濱海城遍地都是,但像平安里這樣全是小孩玩意兒的,我好像也是頭一次見。
但我還是誠實的告訴蛋蛋說:“不清楚哎,說起來…我搬過來這兩天,除了見過樓上一對母女以外,還沒見過這小區有其他人呢…”
“樓上母女?”
蛋蛋的語氣帶着三分古怪六分猥瑣和一分好奇,想到樓上那女孩的樣貌,我莫名有些發怵,便趕緊轉移話題道:“想什麼呢你?你趕緊用你那缺德富二代的審美評價一下,我這房子怎麼樣?”
蛋蛋撇撇嘴說:“房子是真不錯,便宜是真便宜,除了地段差點,升值空間小點,目前沒發現什麼大毛病。”
我說道:“升值空間小好啊,那說明不會漲房租。”
蛋蛋往飄窗邊上一坐,說:“切,你們這些租房的真是啥也不懂,說正經的,井哥,哪天讓同事們來給你燒炕?”
燒炕是濱海城的習俗,意思就是,誰搬家了朋友們就一起去他新家聚餐一次,給新家暖暖人氣。
我雖然挺煩這種繁文縟節,但也知道既然是習俗,就得守。
問完這話,蛋蛋就掏出一盒煙隨手夾上一根,我把煙從他手裏拿出來給他塞回煙盒說:“別在屋裏抽,樂樂聞見會不高興。”
“你呀你…”蛋蛋用手點指着我的腦門,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把煙收了起來。
我撓撓頭抱怨道:“你說你也是,搬家而已,還搞得大家都知道…”
蛋蛋說道:“怨我?這不都是你自找的?讓你住宿舍你不住,你叉叉…你非要在外面租房子過二人世界,就你特殊,那不給你燒炕給誰燒炕?”
我說:“你不是也不住宿舍嘛?有臉說我…要不清明節?正好趕上放假,大家可以多熱鬧熱鬧。”
蛋蛋咂咂嘴說:“清明節?你咋想的挑這黃道吉日?別人燒紙你燒炕,你可真行,等等…明白了,清明節你跟咱樂姐分開行動是吧?可以活的有那麼一點點男人的尊嚴了是吧?”
我白了他一眼說:“可把你給明白的。”
蛋蛋搖頭嘆息道:“唉,你說你這戀愛談的,圖啥?咱樂姐這回又是啥借口啊?你倆到底啥時候分手?我可是盼了一天又一天啊…”
“盼你個腿兒,我倆感情好着呢,行了別叨叨了,就定了清明節了哈,正好咱同事要是有清明節不在濱海城的,我還能少請一個,嘿嘿。”
我說完,蛋蛋送給我一個大白眼,起身就朝大門走去。
我趕忙問道:“你幹啥去?”
蛋蛋帥氣的一甩手說:“不是說好了是海景房嘛?走,帶哥看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