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開庭之路
農曆六月，陰天，烏雲密佈，空氣壓抑的讓人犯困。
清晨，我起床洗漱完畢，從衣櫃裏挑出一件最正式的衣服，套在身上，站在鏡子前，仔細看向鏡中。
嗯，鏡子裝的太高了，只勉強能看到上半身，連褲腰帶都看不到。
哦，是我壓根就沒系腰帶…
算了，不矯情了，有啥穿啥吧。
有了上次開庭的經驗，所以我原本是想給自己找一身肅穆點的衣服的。
但翻來翻去卻發現，我壓根沒有這種衣服。
換好衣服等了許久，蛋蛋的電話終於來了，他已經到樓下了。
其實不怪蛋蛋來的晚，主要是我自己瞎興奮，起早了。
下樓離開小區，一坐進蛋蛋車裏，蛋蛋就扔給我一個漢堡說道：“沒吃早飯吧？墊吧墊吧，今天可能是一場持久戰，還有可能要干體力活，別空着肚子。”
“不餓…”
“吃！”
“好嘞！”
我吃着漢堡，蛋蛋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道：“凌晨時，錯哥聯繫我，讓我又送了騷七一回，不出意外的話，一會兒騷七會跟孟廠長一起出場，猛一看應該就跟孟廠長自己人似的。”
我說道：“嗯…可樂呢？噎得慌…”
蛋蛋把放在我手邊的可樂遞給我，接著說道：“按錯哥那意思，關於開庭的事，咱就正常進行，該咋着咋着，無視孟廠長就行，剩下的他會處理。”
我說道：“嗯…薯條呢？這麼吃好單調啊…”
蛋蛋把我手邊的薯條遞給我說：“唉，人又瞎心又大，你是胃口真好啊。”
我接過薯條說道：“嘿嘿，買都買了，不吃浪費。”
蛋蛋沒接話，沉默幾秒，問道：“緊張？”
我說道：“嗯，有點。”
蛋蛋說道：“沒事，不緊張，有我呢。”
我說道：“嗯，不緊張了。”
蛋蛋笑了笑，沒再說話。
汽車一路開到了健民集團總部，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那些最近一直在健民集團樓下鬧事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全都撤離了。
樓下門口乾乾淨凈，來來往往的人在正常進出着，猛一看一切正常，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不過我和蛋蛋沒從這裏進去，蛋蛋只是故意把車從正門附近開過，給我看了一眼正門的狀態，之後就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我倆從車庫坐電梯上了樓。
故意給我看車庫正門，是蛋蛋想讓我安心一些。
蛋蛋說，那些搗亂的人，都是自己散去的，健民集團按騷七的指示，沒對他們做過任何事。
至於他們為什麼散去，想必跟輿論風向的改變不無關係。
給我看這一幕，一來是蛋蛋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警察都攆不走的人，在騷七的操作下，竟然就自己主動走了，這多少有點超出了蛋蛋的預料。
二來，蛋蛋也是想讓我別再緊張，想通過這一幕，讓我明白金錯他們確實很有能力，不用太過擔心。
坐電梯上樓，到達健民集團后，蛋蛋進主辦公室找史大爺，我留在大廳里等待。
等待的過程中，我感受了一下健民集團的氣氛…嗯，這幫人比我還緊張。
不多時，蛋蛋陪着史大爺和王慶魁，一起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相互打過招呼，我們四人便直奔電梯。
電梯門一關上，史大爺就用一句話，徹底打消了我的緊張：“做好心理準備…這次上訴，咱們大概率還是會輸，懸念不大，不過，這不要緊。”
聽到史大爺這麼說，我算是徹底放心了，這就是我之前最擔心的地方。
金錯和騷七他們做了很多事，似乎是想打一個全方位的勝仗。
但我始終沒看到，他們有為了案子本身，在法律方面做過什麼事。
而根據我們這邊之前的所有分析，我也一直覺得，這官司不管再怎麼打下去，我們還是會輸。
那不就和金錯他們追求的效果相衝突了嘛？
現在看來，金錯他們，壓根就沒把這起官司的輸贏放在計劃里。
也許金錯所在乎所追求的‘公平’，指的是橫跨了好幾十年的一整個事件的公平吧？
在這份公平里，這起官司的輸贏，反倒沒那麼重要了。
既然史大爺和王慶魁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去接受官司失敗的結果了，那我也沒啥好擔心的了，兵來將擋吧。
抵達車庫，還是上次那輛商務車，等在車旁的還是上次那個司機。
上車，也不用說明目的地，司機直接就發動了汽車。
還是那家法院，法院外還是圍了一堆人，一堆人的核心還是孟廠長一家三口。
只不過這次的人員構成，和上次有點稍微不一樣。
好像少了一些起鬨的老混蛋，整體氣勢沒有上次壯觀了。
照舊有不少主播圍在孟廠長附近，不過從站立的位置就能看出來，他們和孟廠長，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親近了。
當然，有一個主播除外，他站的離孟廠長老婆非常近，輪椅上的孟廠長老婆，時不時還會看似無意的摸一摸那位主播的手或者大腿。
這位主播，自然就是正氣凜然的騷七。
因為這幫人還是堵在了法院正門口，所以我們一行人下車后，還是徑直朝他們那邊走了過去。
其實在我們還沒走到足夠近的距離時，那群人中，就有人看到了我們。
但和上次不同，這次不管誰看到我們，都沒喊，都沒起鬨…這其中也包括騷七。
和我原本想像的不同，我原本還以為，騷七會幫忙起鬨，鼓動孟廠長那邊欺負我們這邊，比如往我們身上扔個臭雞蛋啥的。
沒想到的是，騷七一直穩如老狗，雖然也會偶爾看我們一眼，也會不停的對着他直播的那部手機說些什麼，但卻表現的彷彿根本不認識我們似的，壓根不理我們。
甚至在孟廠長兒子帶着滿臉欠揍表情，朝我們這邊走了兩步，顯然是想對我們說些肯定不會好聽的話時，騷七還出手攔住了他。
但我想任誰都看得出來，他這一攔，絕不是因為向著我們這邊，怕我們這邊吃癟才攔的。
他是為了變相保護孟廠長兒子，不讓他做錯事才攔的。
這一攔，倒顯得他更像孟廠長的自己人了。
不過在我們走到足夠近時，有其他主播先沉不住氣了，一個女主播撇下孟廠長，就舉着直播手機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看到有同行已經動了，其他主播當然不甘落後，於是也馬上你追我趕的沖了過來。
和上次一樣，我和蛋蛋還有司機三人，趕忙護在兩位長輩前面，免得他們傷到人，
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這些人，比上次可禮貌多了。
他們圍上來后，只是七嘴八舌的搶着問起了問題，並沒做任何出格的事，而且提出的問題也都沒之前那麼尖銳了，甚至有點像是在打聽八卦。
眼看遠處的騷七輕微點了點頭，我隱約意識到了什麼，而史大爺和王慶魁，似乎也有了類似的感覺，於是，當記者的提問稍微平靜一些后，史大爺先說了幾句套話，比如感謝大家到來，大家都辛苦了什麼的。
史大爺說完一陣，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慶魁，主播們立即很上道的把鏡頭對準了王慶魁。
面對這麼多鏡頭，王慶魁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與此同時，我看向騷七那邊，發現他們那邊的氣氛也不太對。
之前很擅長起鬨的那群老混蛋，都冷眼看着我們這邊，像是想發作，卻礙於某些原因，只能忍着。
這其中以孟廠長兒子表現的最為明顯。
如果不是騷七不斷伸手攔着他，而他媽又順着騷七的意思，不斷用語言攔着他，估計他早就忍不住要過來放點什麼屁了。
沉默一陣，王慶魁似乎終於緩過了神，眼看主播甚至史大爺都在看着他，王慶魁緩緩開口道：“事情的經過，其實你們也都已經知道了，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雖然事出有因，但我永遠尊重法律。”
‘事出有因’四個字一出口，主播們就有些騷動起來。
這就是在‘遞話’啊，很顯然，哪個主播能問出這個‘因’到底是什麼，那絕對值得他粉絲給他刷一堆禮物。
於是主播們就爭先恐後的問了起來。
但他們問的實在是有些亂，畢竟都想搶這新聞嘛，所以反而搞的王慶魁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話。
這感覺，讓我覺得有點像插隊。
很多時候，要是大家都有序排隊的話，其實總共也耗不了太多時間，但一旦有人插隊，然後其他人跟着搶插隊，那往往時間過去很久，還是誰都排不上。m.
眼下就是如此，為了得到第一手信息，這些主播都搶的有點瘋，他們互不相讓，甚至王慶魁幾度想開口，都被這些主播們給攪的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就在這種惡性循環里，有主播忽然開始帶起了節奏，主動‘編’起了故事。
他們開始引導着問王慶魁，你媳婦開車撞人是不是一種復仇？為什麼要復仇？是不是因為孟廠長對你家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有一個人開始引導，其他主播就也把自己最近在網上看到的消息，都當成真事兒說了出來。
於是，沒過多大會兒工夫，對王慶魁進行的這場臨時採訪，就變成了針對孟廠長的一場故事接龍。
就在故事編的越來越有模有樣，大家都開始好奇，孟廠長的正派表皮之下，究竟藏着一個怎樣骯髒的靈魂時，我忽然聽到騷七發出一聲大喝：“你幹什麼？！不準傷害孟廠長！”
這一聲喊的太響亮了，所有人都不得不注意的那種響亮，於是我們這邊的所有人，就一起看向了孟廠長那邊。
孟廠長那邊，多了一個舉着菜刀的老頭子，騷七正在攔着這老頭子，要是騷七沒攔着的話，看起來，這老頭子已經砍到孟廠長了。
一片突如其來的安靜之中，陪着孟廠長的那幫老混蛋里，忽然有好幾個，七嘴八舌的衝著舉着菜刀的那個老頭子喊道：“老劉！你幹嘛？你瘋了？不要傷了孟廠長啊！”
一幫人此起彼落的喊聲過後，被稱為老劉的菜刀老頭調轉刀頭，指着那幫老混蛋罵道：“你們一群沒腦子的老糊塗蛋，還替他說話？！你們也趕緊去醫院查查自己吧！孟國良個老不死的把臟病傳給了我媳婦！現在我也得了！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豁出去一張老臉不要，今天我說什麼也要砍死他！”
臟病？下三路的事兒？所以…這老劉是騷七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