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章
陳也下午沒了事,在李大爺店裏抱着風扇呆了會兒,起身出去掃了輛共享單車,朝着市中心騎了過去。
前台小姑娘寧蘭見他推門進來,驚訝喊:“陳也,你……跑着來的啊,這一頭汗,還有你……換班了不知道嗎,勇哥說你排晚上。”
“知道。”陳也從冷氣箱裏拿了瓶水,仰頭喝了一口,“我來自己隨便練練。”
“啊,好,客戶來了喊你。”寧蘭抽了兩片紙給他,笑着說,“這麼大熱天別跑中暑了。”
陳也接過,點點頭,進了休息室。
他擦了擦頭上臉上的汗,長長出了口氣。仰起頭靠在了換衣柜上,有點想睡了。
中午沒睡好,剛挨枕頭睡着,就震了。
他們這邊小震多,所以房子結構尤其堅固,審查嚴格,只要不碰上幾十年一遇的大地震,基本沒什麼事,該震震該睡睡。但家裏有個老太太,萬一被什麼東西砸到,或者不小心摔倒…
陳也想到這,打開手機,看了眼存款,給老太太治病的錢還差不少,但是個能努力一把的數字。
一點點計算着的陳也慢慢放鬆下來,就這麼仰着頭睡著了。
被寧蘭喊醒的時候陳也簡直痛苦的想直接剁了脖子。
“哎呦,陳也你怎麼睡這兒啊,裏面有你的床啊。”寧蘭擰着眉上手扶住他的脖子,“沒事吧。”
“沒事……”陳也躲開她的手,自己站了起來,活動了一圈,僵澀感慢慢消失。
“幾點了?”陳也問。
“我來喊你的,客戶已經到了,你換了裝備直接過去吧。”寧蘭擔心色看着他的脖子,想了想“我給你貼個膏藥拉着吧。”
“沒事。”陳也揉着脖子,打開了自己的儲櫃,回頭看了眼寧蘭,“我換衣了。”
“啊……好好。”寧蘭紅了臉,連忙轉身走了。
換好運動衣,陳也提着拳套出了休息室。
寧蘭看他出來朝他招手,一邊對着身邊站着的人介紹:“陳也我們這邊技術最好的教練之一,是我們老闆一手帶上來的,水平很不錯的。”
陳也一邊纏着手腕繃帶,一邊打量着站在寧蘭邊上,背對着他的那個來三天干廢三個陪練的猛人。
第一印象就是挺高,高了自己至少半個頭。
猛人長什麼樣看不清,戴了個黑帽子,只露出一截挺直的鼻樑和白皙的下巴。
“這就是陳教練了。”寧蘭介紹他。
那人摘了帽子,看向他。
陳也一愣,頓時有些驚訝。
因為這人年紀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
他還以為干廢三個陪練的人會是彭勇那樣年紀的的…
“客人姓陸。”寧蘭臉上還是紅撲撲的,介紹完看着他輕輕笑了笑,“你們兩個聊吧,我先走了,有需要喊我。”
陳也點了點頭。
這人看着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顯得很冷漠。
兩人對視着。
陳也不太扛得住這種眼神對視,很容易讓他冒火。
尤其這人還比他高。
脖子痛。
“陸先生嗎?”他帶上拳套。
“我看着像陸小姐嗎?”那人不耐煩回。
“什——”
“上擂台。”這位陸小姐說完轉身上了台。
陳也一愣,隨即擰住了眉,不爽竄出了頭。
不管這人干廢幾個陪練,今天他要干廢他。
兩人站在擂台上,一人各持一方。
陳也簡單做了個熱身,接着雙手對碰砸了砸拳套,示意可以開始了。
自動計時器轉到零。
“叮”的一聲。
搏擊開始。
陳也力氣在拳擊裏面不算大的,但是他速度非常快,這也是他最擅長的。所以在鈴響後,他率先出拳,按照百分比來說,他如果盡全力,他百分百能先砸到對面人。
但這一次。
時間在他眼中拉慢拉長,他拳頭會出去一半的時候,對面的拳頭已經砸了過來。
他只能迅速后拉,回檔。
擋住腦袋的肘關節在撞擊下呯的一響,整條手臂在一瞬間開始發麻,緊接着的就是疼痛。
陳也立馬拉開跟他的距離,重新調整姿勢。
這人絕對系統專業的練過,出拳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手臂力量——
這個想法還沒在他腦子裏轉完,那人快速拉近距離,一拳又揮了過來。
靠!
陳也再次格擋。
沒成功,那人一拳頭準確的砸在了他嘴邊。
陳也被打的偏過了頭,嘴裏一陣血腥味。他幾乎是怔住。
在搏擊中他會盡量護住頭臉,他速度快,客戶一般打不上。
身上有傷穿件衣就擋住了,但臉上的傷不好遮住。他爸就是因為意外死在了拳台上,老太太看不得他臉上有傷,會擔心。
陳也用舌尖抵了抵出血的臉頰,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再後退,就藉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拳在瞬間砸了過去。
好戰的因子一觸即發。
兩人你來我往的你砸我我砸你。
陳也速度勉強跟得上,但是力量就差得太遠了。
打到最後,一雙手臂全被對面畜牲震麻了。手一麻,速度也慢慢降了下來。
對面又是一拳,他沒擋住,拳頭直直的衝著他面門來。
操。
陳也罵了一句,下意識閉上了眼。
“鐺——”
計時器響起,時間到了。
臉上沒有碰撞跟疼痛。
陳也睜開眼睛,看見停在自己眼前的拳頭。
“打的不錯。”有點兒低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陳也不吃這套,黑着臉擦了把汗,拿起邊上擺着的水,仰頭喝了口,拿起拳套,走了。
陸巡收回手,解下拳套,看着男生走開的背影,不可見的挑了挑眉。
這人在業餘里算打得不錯的,就是太瘦了,力量跟不上。
但總算碰上個能打的了。
陸巡轉動着手肘,跳下擂台,拉開運動包,拿出不停震動着的手機。
“喂。”陸巡用牙齒咬掉了另一隻手上的拳頭。
“跟誰喂?你爸就這麼教你的?”老媽聲音帶着怒意。
“沒看聯繫人。”陸巡一邊說一邊提着運動包朝浴室走了過去,
老媽那邊頓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問:“你爸破產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陸巡看了眼空曠的洗浴室:“已經走完破產申請程序了,資產都抵押給銀行了。”
“廢物一個。”老媽那邊諷刺的笑了。
陸巡沒說話。
“聽說你辦了轉校?”老媽問。
“嗯。”陸巡迴答。
“怎麼去哪兒了?”
“嗯。”
“陸巡!你什麼態度!”老媽那邊喊了一聲。
“嗯。”陸巡最後應聲。
電話那邊掛了。
陸巡放下手機,仰頭灌了兩口冰水,手撐着衣櫃,呼吸慢慢降了下來。
他最近情緒控制不住,表面功夫都裝不出來了。
“滴答——”一聲。
陸巡稍稍偏頭,看向換衣間角落的一個隔間。
“出來。”陸巡說。
陳也吐出嘴裏帶着血的水,就着冷水,低頭又沖了把臉。
臉旁邊的肉被牙齒抵破了,一般來說上擂台都得帶護齒套。但畢竟是個健身性質的拳館,說不上多專業。來的人基本碰不着他臉,他就沒帶護齒套。m.
但外面那位陸小姐手挺狠的。
陳也用舌尖抵了抵刺痛的內頰肉,抹了把臉上的水推開門走了出來。
陸巡最近心情很爛,但裸着上身,推門出來的陳也,讓他不怎麼明媚的心情往上提了提。
陳也很瘦,卻不瘦消,看的出是經常運動的,線條練得流暢又漂亮。
“別打我臉。”陳也看着他說。
“什麼?”陸巡視線從他小腹移到了他臉。
陳也嘴角青了一塊,帶着血跡。
“跟我打就不能打我臉,要不然你就換個陪練。”陳也皺眉說的不耐煩。
陸巡看了看他的臉,點了點頭。
陳也倒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乾脆,也沒問為什麼。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也只好點了點頭,轉過身去了淋浴間。
打開噴頭后,他按亮了放在一邊的手機。
上面顯示着他剛剛聽完牆角后搜索的新聞。
——陸氏集團在今日宣佈破產,老牌企業淪為……
——“哎,這家公司……是不是以前資助過你?”
——“什麼?”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啊。”
陳也腦子裏突然響起了程進東那傻逼說的話。
陸氏集團以前確實資助過他,一個由陸氏集團籌集善款資助本地貧困家庭的活動。
那時候每月1000塊錢可不是滴水之恩,那是救了他奶奶的命了的。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湧泉相報,當涌……報報報報你個頭啊!陳也關了手機,脫掉衣服,站在了水流下,對着頭沖。
人家家裏就算破了產也看不上他這塊兒八毛的小錢。他怎麼報。
操。
陸巡簡單沖了個澡出來,經過前台,小姑娘。笑着遞出一疊紙:“您好,這裏有一份教練評價單,您可以我們的教練評個分。”
“評分?”陸巡停住腳步。
“評分跟我們教練月末獎金是掛鈎的。除了評分底下還有一張紙,您有什麼建議也可以寫在上面,是匿名的,我們會給教練作為下次上課的參考。”小姑娘說。
陸巡拿了筆給幾個選項都刷刷勾了5星,最後停在給教練意見一欄,頓了一會兒下了筆。
陳也沖完澡換好衣服,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凌晨了。
老太太身體不好,睡得早,這會兒太晚了,他一邊想着等會兒去哪個網吧一邊往前走。
“陳也,你的意見單,簽個字。”寧蘭蘭攔住他。
陳也抽出筆蓋,隨便瞟了眼,剛準備簽字,臉黑了下來。
對教練意見一欄只寫了8個字。
——臉很可愛,繼續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