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述職
在眾人心思各異間,一架馬車“轟隆轟隆”的駛近。
駿馬四蹄踏地,後頭拉着的是一個木籠,隱隱約約看見瞧見裏頭關着人,眾人定睛一看。
“是安將軍!”有人失聲喊。
才隔兩月。
離京前意氣風發的安將軍此刻卻蓬頭垢面的,滿臉麻木的任由人打量。
丞相咬緊牙關:“魏公子,你這是何意?”
“愛卿?”謝慕也沉聲問。
哪怕安將軍有再大的罪過,目前還是朝中重臣……若無內情,絕不該如此被對待。
魏姝不慌不忙的看戲。
她知曉大哥並非不知輕重的人。
果然。
“皇上大人稍安勿躁。”魏晨態度恭敬,嗓音溫和,“此事涉及頗多,容卑職娓娓道來。”
當著眾目睽睽,他擺出要算賬的駕勢。
“微臣要從兩月前說起。”
兩月前。
南朝與匈奴矛盾頻發,雙方多次交戰,最後丞相力薦安將軍前往鎮壓匈奴,結果出師不利,被俘入敵營。
無人察覺不對。
力不勝任,也不足為奇。
才到西南時,魏晨也是此想法。
於是他率領十幾人,趁着夜色,膽大包天去救人,結果竟見安將軍溫香軟玉在懷,好不痛快。
當時他未來得及深想,只是記在心裏。
只是後來的事,容不得他不深思。
接連幾次交戰失利,軍中對他頗多怨言,魏晨總結敗因,驚覺匈奴似是未卜先知。
確切的說,是對他的計劃了如指掌。
這顯然不同尋常。
魏晨表面不顯山露水,實則在下次對戰前,放出消息在銅鼓關設陷,實則領軍直入對方腹地。
那一戰,匈奴八成兵力都在銅鼓關。
而他斬斷匈奴後路,首次告捷。
就此確認了軍中有內鬼。
他讓心腹留心將士,不出幾日,就有人露出了馬腳。心腹道:“屬下發現,安將軍常常在夜深人靜時前往後林。”
於是他暗中跟蹤。
在月夜寂靜無聲時,安將軍鬼鬼祟祟的溜出軍營,后林早有一人等待,說話的腔調古怪。
“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安將軍熟練的從懷中掏出一物,“這是軍營的佈防圖,你們若是要夜襲……”
話未說完,就見突然燒起的火把照亮了半邊天。
他被抓了個先行。
一開始他還百般抵賴不肯承認,直到魏晨從他房中搜出匈奴之物,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於是押送回京。
魏晨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完來龍去脈,最後嚴肅道:“為安撫將士英魂,請皇上從重處罰安將軍!”
他匍匐在地。
“皇上。”魏姝也彎下腰,鄭重其事道,“安將軍拿着朝廷俸祿,卻做吃裏扒外的事,若不罰,法理何在?”
其餘大臣面面相覷,不敢貿然插手。
風颳得有些冷。
滿天黃沙飛揚,丞相面色如土,重重跪下:“皇上,安將軍可是忠烈遺子,怎會與匈奴勾結?其中定有誤會!”
魏姝驚嘆的回頭看他。
他還想曲直黑白啊?
不過也是。
這安將軍為他力薦,若通敵一事板上釘釘,他也得被捲入是非中。
謝慕神色不明:“可有證據?”
“自然有。”
話雖如此,魏晨並未當面呈上。
丞相抓住機會,咄咄逼人的質問:“若有證據,魏公子為何不當面拿出?若是空口無憑,還請不要血口噴人!”
“丞相大人。”魏晨神色不變,一字一頓,“都是些不堪入目的證據,你確定要我當面拿出嗎?”
說時,他的目光掃過四下。
無人不在看這邊。
若是鬧大,與丞相更有害無益。
權衡利弊,他隱忍的握緊拳頭,不說話了。
“先回京吧。”謝慕喜怒不形於色,甩袖就走,“將安將軍帶去大理寺,擇日審問。”
“微臣遵命。”
今日本該普天同慶。
可經此一事,慶功宴也草草了事,大理寺的人一夜不曾閉眼,連夜提審安將軍。
這安將軍也是破罐子破摔,招了個一乾二淨。
昭華宮。
魏晨進宮給她送禮,順便提及此事,語氣寒到極點:“皇上已將他賜死,可太便宜了他。”
因他一人,多少將士戰死沙場。
他一命,怎能抵那幾千上萬的英魂。
“唉。”魏姝捧着臉嘆氣,實在想不通,“他年紀輕輕位列領將之位,前途無量為何會背叛?”
“人心叵測。”魏晨面向她時,神情略有緩和,“軍中生活枯燥,錢權利益,就如蜜糖誘人。”
匈奴便是以重金收買的安將軍。
“也是。”
此事也成定居,魏姝也不再胡思亂想。
魏晨喝了口茶潤喉,心念一轉想起另一事,“安將軍為丞相力薦,近來丞相頗受皇上冷落,也算給她個教訓。”
“活該。”魏姝如實評價。
他從前千推萬阻,不讓父親出征。
以此取代父親的勢力。
如今才是自食惡果。
“可他倒有心情。”魏晨的冷笑更甚,幾乎捏碎了杯子,“在這種時候,竟還要辦生辰。”
“他要自掘墳墓,哥哥何必為不值得的人生氣。”魏姝的指尖拖着下巴,興緻勃勃道,“而且我總覺得,要有好戲上場了。”
她本是隨口一說。
豈料真的一語成讖。
生辰那日,丞相府張燈結綵。
經安將軍一事之後,丞相在朝廷威望大失,他想藉此籠絡人心,生辰宴便辦得格外熱鬧。
墨允前來送奏摺時,順口問了句。
“皇上可要去看看?”
從前丞相生辰,陛下即便不御駕親至,也會送厚禮千萬。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
謝慕提着硃砂筆的手停在半空,皮笑肉不笑:“為何要去,朕是天子,不是從前的皇子了。”
慈寧宮那頭倒送去了厚禮。
丞相府已是賓客如雲,鑼鼓喧天。
酒肉香味勾得城中乞丐在附近流連,絲竹管弦聲不停,遙遙落入一處清致別雅的院子裏。
顧卿魚對這銅鏡梳妝。
丫鬟拿着步搖在她發間比劃,笑吟吟道:“小姐熟識的那些世家貴女都來了,正等着姑娘談詩論賦呢。”
“皇上呢?”顧卿魚側首看她。
“皇上他……”玉環環顧四周,隨即壓低聲音,“皇上因安將軍一事遷怒大人,連一份薄禮都未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