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省親
“對!”
魏姝想得清楚。
既然想以廢妃之軀離宮是白日做夢,那她回家省輕,總是情理之中吧?
她眼巴巴的看着謝慕:“臣妾自入宮以來,從未回過家一趟,皇上可否破一回例?”
四目相對。
看着她霧蒙蒙的眼,謝慕的鐵心已化成了一池春水。
他緩緩道:“南朝並無妃嬪省親的先例。”
魏姝的心涼了半截,垂着頭像被霜打過的茄子,悶悶道:“是臣妾讓皇上為難了。”
謝慕打斷她:“可也並無明文條例規定不許,朕答應你。”
一下子柳暗花明,魏姝沒回過神。
楞過之後,鋪天蓋地的喜悅瞬間湧上心頭。
“當真?”
“自然。”謝慕眼中笑意瀰漫,似冰雪消融,“不過要等到你身體大好,才能出工。”
“是,多謝皇上。”魏姝眉飛色舞的謝恩。
“嗯。”
魏姝一雙杏眼彎成了月牙,謝慕不知不覺也心情大好,下一瞬就聽她得寸進尺的試探。
“那臣妾今日可否去御花園散散心?”
她背着手,一本正經的神態像在說什麼大事:“有皇上吩咐,昭華宮裏的人都不敢讓臣妾出門,可我實在悶得很。”
她不料自己打錯了算盤。
事關她身體,謝慕更不會退讓半步。
“不可。”他不假思索。
魏姝不甘就此放棄,換上可憐兮兮的神情:“可是這兩日休養,臣妾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病去如抽絲。”謝慕要笑不笑的拆穿她,“太醫交代過,在貴妃身體大好前,不可再受涼。”
魏姝垂頭喪氣:“哦。”
看他鐵面無情,她也只能偃旗息鼓。
可謝慕約莫是怕她賊心不死,竟將奏摺搬到昭華宮,不容置喙道:“朕看着貴妃休息。”
魏姝:“……”
她欲哭無淚,伏在床榻上唉聲嘆氣。
這憂愁並未持續太久。
這幾日她吃吃喝喝,早將身體養懶了,在天南地北的胡思亂想時,不知不覺困意襲來。
寢宮內只剩紙張翻頁的“沙沙”聲。
待謝慕不經意抬頭,就見她已呼呼大睡,包子似的半邊臉頰被壓得扁紅,飽滿紅唇隨着呼吸一開一合。
謝慕不由一笑。
她是當真沒心沒肺。
胸中翻滾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目不轉睛看了她良久,直到玉環在外敲門,輕聲提醒。
“皇上,娘娘,晚膳已備好了。”
謝慕恍然眨眼:“知道了。”
等玉環悄然無息的退下去,他緩緩起身,穿過雲霧似的紗簾,最後坐在床榻邊。
看了魏姝半晌,他惡從心起,向她挺翹的鼻尖伸出了惡手。
魏姝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中的她自由自在,似鳥兒在廣袤的天地間翱翔,正當她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時,卻忽然墜入深海之中。
口鼻灌入了海水,拖着她沉入無邊無際中。
她極力掙扎,瞬間從夢中脫身。
“啊。”
一聲驚呼,她同時睜眼。
謝慕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裝模作樣問:“貴妃可是做噩夢了?正好,晚膳備好了,起床吧。”
魏姝還是懵懵懂懂的。
她渾然不知他做的好事,揉了揉彷彿塞了團棉花的鼻子,悶聲道:“臣妾這就去洗漱。”
桌上已擺滿吃食。
半邊是大魚大肉山珍海味,另半邊擺的是清粥小菜,涇渭分明,後者一看就讓人食慾全無。
好在魏姝已習以為常。
她默不作聲端着粥碗,只覺得味同白水。
再去看另一邊,越看越眼饞。
趁着謝慕專心用膳,她偷偷摸摸探出筷子,自以為無人察覺,不料中途被一隻手擋住。
“貴妃?”
謝慕要笑不笑的看她。
“咳。”魏姝被燙到一般縮回手,假裝無事發生,“臣妾方才想着事情,不小心看錯了。”
這個蹩腳的借口,連玉環都騙不過。
玉環“噗嗤”一笑,毫不留情道:“娘娘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只想老鼠,就想着偷食呢。”
魏姝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瞪她。
“放肆!”
“好了。”謝慕敲了敲桌面,眼底藏着不易察覺的笑意:“食不言寢不語,貴妃專心用膳。”
魏姝悄悄努了努嘴,只得去夾面前的一疊小鹹菜。
唉。
也能吃了。
味同嚼蠟的用完一頓飯,她蝸牛挪步一般在院子裏消食,謝慕遙遙在檐下在看着,微微一笑。
歲月靜好,莫過於此。
可惜好景不長,墨允神色匆匆的走到近前,附首道:“皇上,惠嬪娘娘還在等你用晚膳,你看?”
謝慕眉心一跳。
白日他答應太後去惠嬪宮中,出了慈寧宮便拋諸腦後了,這時就有些騎虎難下。
墨允悄悄揣測着聖意:“皇上,可要奴才去說一聲?”
“不必了。”謝慕展開緊皺的眉心,聲音微寒,“朕稍後就去。”
太過專寵,於魏姝而言並非好事。
且不提前朝的議論紛紛,單說後宮人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足矣將她至於風口浪尖了。
如今前朝後宮不寧,他並無把握護她周全。
魏姝站在桃樹下。
輕風一吹,紛紛揚揚掉落的花瓣如下了場花雨,魏姝嘆為觀止,想的卻是:“它能結果子嗎?”
“說娘娘貪吃,娘娘還不樂意。”玉環捂着嘴偷笑,“娘娘記性愈發差了,去年奴婢就就是用它結的果子,給娘娘做的桃子酒。”
魏姝心如止水,並不心虛。
她想了想:“那今年就做桃醬吧。”
“都依娘娘。”
魏姝心滿意足的拍拍手,轉身要回寢宮,卻險些闖入一個寬大厚實的懷中,連忙惴惴的退後。
“皇上,你怎麼在此處?”
也不知何時來的,像鬼一樣,沒發出半點聲音。
謝慕並未回答,輕描淡寫道:“朕有事要走,貴妃自己照顧好身子,切記不可貪吃着涼。”
“臣妾知道分寸。”
魏姝應的極快。
另一頭。
自接二連三被斥貶后,惠嬪宮中門庭冷落,今日罕見地有了喜氣,來往的宮人絡繹不絕。
惠嬪倚在門上,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問:“皇上怎麼還未到?”
“娘娘別急。”宮女溫聲寬慰她,“方才奴婢去問過,墨公公說皇上已在來的路上了。”
惠嬪心裏卻總是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