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污衊
“多謝皇兄體諒。”
平安王深深一跪，頭頂卻半晌無聲。
直到膝蓋酸麻如有針扎，他不由悄悄抬起頭，見謝慕已倦倦的閉上眼，心中瞭然。
“皇兄，臣弟告退？”
謝慕指尖撐着額角，薄唇微啟：“嗯。”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耳邊重歸安靜，謝慕低垂的烏睫一顫，睜開的眼中不見一絲睡意。
真是越發有意思了。
他想。
醞釀已久的大雨來勢洶洶，顧卿魚在雨打帳篷聲中睜眼，盯着色彩斑斕的帳頂失神。
耳中似有蜂子嗡鳴，不知是誰在一旁喊了句。
“小姐醒了。”
安靜得帳篷立即湧入了不少人，聲潮之中，顧卿魚辨出了母親的聲音。她道：“卿魚，你可算醒了。”
“母親。”顧卿魚聲音沙啞，像是旱災時乾燥裂開的土地，扶着昏昏沉沉的腦袋要起身。
“快躺下。”一隻戴滿珠翠的手按住她，是笑吟吟的顧夫人，“太醫說你受驚過度，這兩天好好歇一歇，就沒什麼大礙。”仟仟尛哾
不少世家夫人也在，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顧夫人一一答了。
“各位夫人放心，我們卿魚安然無恙，也是她運氣好，碰到皇上去狩獵，親自送了她回來……”
顧卿魚睜眼只見珠光寶氣，厭厭的垂下眼。
昏迷前的記憶走馬觀花般閃過。
皇上……
她才想到此處，正好有人心有靈犀般問了句：“皇上沒來探望？”
“皇上將人送回來，就去忙着查清此事了。”顧夫人捏緊手帕，憂心忡忡的嘆氣，“這樣也好，免得我去求太後娘娘做主。”
顧卿魚手指蜷縮。
皇帝哥哥……竟沒來看她嗎？
無人留意失魂落魄的她，不知是誰問了句：“做什麼主？”
顧夫人露出不可說的神情，神秘兮兮的搖頭：“說來話長，還是等皇上處置吧。”
半個時辰前——
天空才飄起毛毛細雨。
馬蹄聲驚走了林間鳥，魏將軍射出一箭正中獵物，收弓時笑得春風得意：“傳言說嶺山鳥獸機靈，依本將軍看也不過如此。”
旁邊有人策馬跟隨。
屬下拍馬屁道：“那是將軍百發百中，才覺得輕而易舉。”
“就你嘴甜。”魏將軍大手抹去臉上雨珠，“本將軍看這天要下大雨，先回營地吧。”
“是。”
一群人勒緊馬韁調轉方向，正好碰上一人策馬飛馳而來。
“吁！”
馬蹄揚蹄長嘶，馬上的人連滾帶爬的下馬行禮：“將軍，貴妃娘娘出事了！”
轟隆隆——
天邊雷電乍現，映出魏將軍慘白的臉色。
營地。
墨允眉眼間染上水氣，雙手規規矩矩的疊在腹前。
一行人踏着如雷的馬蹄聲穿破朦朧霧氣，眨眼就到近前，墨允伸手攔住：“魏將軍，請留步。”
魏將軍翻身下馬，眼中血絲如如網，粗聲粗氣道：“讓開，本將軍要見皇上。”
墨允腳步絲毫不挪，溫聲解釋。
“丞相大人還在，容將軍稍等片刻。”
“丞相……”魏將軍扯着嘴角，像頭被激怒的牛，立即要朝里沖，“本將軍就是要找他算賬，你給我讓開！”
墨允暗道“不妙”。
“將軍請止步。”他張開雙臂試圖阻攔，可在身強力壯的魏將軍面前無異於一只小雞，踉踉蹌蹌被推到一邊。
魏將軍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就在他要掀簾時，墨允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急促道：“將軍三思啊，擅傳陛下營帳可是大罪……”
話未說完，裏頭的人不早不晚道。
“墨允，讓他進來吧。”
墨允心中惋惜。
這魏將軍，怕是沒好果子吃了。
可他已仁至義盡，只好緩緩鬆手：“方才奴才冒犯，請魏將軍贖罪。”
“哼。”魏將軍眼不看他，昂首挺胸進了裏頭。
這場瓢潑大雨終於落下。
寒風裹着雨滴“嗒嗒嗒”的砸下，帳篷內溫暖如春，魏將軍滿身狼狽，氣勢洶洶的跪下。
“求皇上為貴妃娘娘做主！”
謝慕居高臨下的看他，不疾不徐：“先起來。”
“不。”魏將軍梗着脖子，面色漲紫，“若是皇上不答應老臣，老臣寧願長跪不起。”
顧丞相就在幾步外。
他衣冠楚楚如個坦蕩的君子，惺惺作態着要來扶他：“魏將軍，有事好好說，怎能膽大包天威脅皇上？”
“別動本將軍。”魏將軍一把甩開他。
丞相愣在原地，訕訕的把手收回袖中：“魏將軍這是怎麼了，本官可未招惹你。”
“你倒真好意思說。”魏將軍指着他的鼻子，怒目而視，“貴妃娘娘在野外受驚，你也敢以顧家列祖列宗發誓，此事與你無關？”
“你！”
丞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白鬍子顫顫巍巍的：“魏將軍，你胡說八道什麼？”
魏將軍咄咄逼人：“你不敢，那就是你所為。”
“魏將軍未免太無理取鬧了。”
丞相氣極反笑，一甩衣袖和他並肩跪下，擲地有聲道：“皇上明鑒，此事與老臣並無關係。”
謝慕一語不發，神情晦暗不明。
而魏將軍已無瑕顧及。
他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恨得雙手錘地：“你還想瞞天過海？若非你女兒將野狼引去，貴妃娘娘豈會受牽連？定是你指使的她！”
“老臣冤枉啊。”丞相老眼含淚，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虎毒尚不食子，老臣怎會拿自己女兒做誘餌？何況老臣與貴妃無冤無仇，無緣無故為何要害她？”
字字有理有據。
偏偏魏將軍一字不信，咬着牙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是成了，於你顧家自然划算。”
“魏將軍慎言。”
兩人亂成了一鍋粥。
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
直到謝慕寒聲打斷：“夠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止聲看他，謝慕公事公辦的語氣：“將軍可有證據？”
魏將軍一噎。
他也是猜想，拿來的證據？
他半晌無話可說，謝慕骨節輕敲桌面，不疾不徐的繼續道：“既然是無憑無據，將軍不該信口胡說。”
“可……”
魏將軍還不服氣，可謝慕搶先打斷他。
“你與丞相魏都為朝中肱骨，朕更該秉公辦事，將軍污衊丞相在先，就罰你閉門思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