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亡靈歌姬三
離開的時刻來得很快,費奧多爾的邀請我是真的心動過。我不知道他手上關於我的情報有多少,又通過這些分析出了什麼。
我只知道,他這一步棋下到了我的心上。
我的安全感比起太宰治未必多到哪裏,相信一個善意的‘好人’或是一個只要有利益就不會被拋棄的‘壞人’,我會選擇後者。
僅僅靠道德約束的善,我無法相信,也不敢去相信。
人是感情的動物,每個人都是一個空心的容器,給它注入多少的感情就能由此產生多大的力量。
從母親死後,這個容器就一直是進少出多,不停地消耗着。
我要的很多,很多很多,他們都給不起。
“百靈呀,或者說若葉,你還在猶豫什麼呢?”費奧多爾冰涼的大手從掌心緩緩地向上滑入指縫,骨節分明的手指插入指尖,十指緊扣。
“他們給你這個名字,將你鎖在小小的籠子裏,跟我去更廣闊的世界不好嗎?你是自由的,我不會束縛你,你可以隨心所欲地飛翔。”男人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眼睛裏的深情,彷彿你就是他的一切,連聲音中情緒都是那麼的真。
在此時想要倒向他的不是什麼別的,而是我的理智。這是對我來說的最優選,一定是這樣了吧?多麼安全的選擇,既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又不會受傷。
“你……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吧。”我目光躲閃垂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腦子都是亂的,不論如何總要先回到橫濱。
如果確定拉攏我的幾率為零,那麼費奧多爾一定會殺了我的,這是最好的時機。
總之,先拖延着回到橫濱吧。m.
似乎是見我的態度一時半會不會鬆動,費奧多爾在我回程前的一個晚上同我告了別。
“小心異能特務科。”他最後在我耳旁提醒道。
費奧多爾離開了,悄無聲息的,不出意外是那個空間系異能力者帶他走的。
這可真是便利啊。
跟費奧多爾不同,不能走捷徑的我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長途跋涉重新回到故土。
和離開橫濱時不同,我回來的可謂是風光,森先生把排場拉滿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宣揚。
踏上這片土地時,還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當看到熟悉的建築和人時我才真正有了‘啊,原來我回來了啊’的實在感。
明明時間也不長,但是卻像是已經過去一個世紀般漫長。
那些人、事都已經很是模糊了。
就連過去的一些敬畏恐懼的心理,似乎也都已經散去變得不再能夠體會得到。
但,當看到這張纏着繃帶的熟悉面孔出現在眼前時,逐漸變得麻木的情感,一切的一切又隨之復蘇了起來。
不一樣的,是不一樣的啊。
同太宰治的眼神短暫相交,我便和森鷗外在簇擁下一起走入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首先得和首領好好聊聊才行。
眾人的身後,陰影里太宰治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站着,目光一直追隨着直到視線里的身影消失。
她變了很多。
遲疑迷茫都沒有了,身上像是有光在閃動着一樣。
原本稚嫩的臉龐長開了,曾經哭泣着割捨去的長發也漸漸長了回來。明明只是離開了那麼一點時間,就完全變成了和過去記憶中不一樣的存在。
收回前言,她不再是那個溫暖柔軟的易碎品了,但這個全新的認知並沒有給太宰治帶來多少喜悅,胸口悶悶的有些苦澀。
或許,他是真的有些後悔了。
只有一點點。
首領辦公室,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嚴肅地面對面坐着。
“緩衝的時間我已經爭取到了,現在呢,您準備怎麼做呢?首領。”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森鷗外愣了一下,像是重新認識眼前人一般的視線投注而來,“我以為你會先關心你的弟弟,或是別的什麼。”
他的目光打量着,意外且驚喜,“我是說過期待着你成為港口黑手黨真正的首領繼承人的那一天,但是沒想到你會成長的這麼快。”
“你也看到了對嗎?這一切。”森鷗外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們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這是唯一的路。”
“三刻構想。”我將記憶中的詞語複述道。
“我很高興,百靈。”他像是覺得這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一般,又重複了一遍,“我真的很高興,百靈。”
“可以了,爸爸。”我扯起嘴角敷衍地笑了一下,在森鷗外的面前我也懶得做偽裝,順應自己糟糕的心情擺出一副臭臉。面對那麼大一個爛攤子,誰能開心得起來。
“之後的宴會,讓中原中也陪你一起去,異能特務科也會派人來。”森鷗外說完又補充地問道,“用什麼態度見機行事,你自己拿捏沒問題吧?”
“有。”我正色道,“道理都懂,但是我看他們不順眼。要不你派個機靈點的人來看着我?”
“太宰治?”森鷗外眼皮跳了跳。
“不然還有誰?”我迷惑地看過去。
“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你們都屬於腦力型的,放在一起這不現實。”他苦口婆心地說道。
“我的態度很明確了,別拿這套糊弄我,森先生。”我冷着臉平靜地看着他,“不僅是這次,還有下次,再下次,不可能什麼都那麼如您所願的,也請您從現在起接受一下現實。”
“嗚嗚,可惡。”森鷗外和我對視了一會,才卸下氣勢,黏黏糊糊地假哭了起來,“孩子在外面都學壞了,爸爸的心好痛。”
“多謝誇獎。”我點頭應下他的指責。
森鷗外聞言假哭的更大聲起來。
森先生在裝嗎?我看着他這般表現,從前不能理解,現在卻開始覺得有些有趣起來。他是在裝,但也不是,這或許也是他放鬆自己的一種方式。就像森先生平時總和異能力愛麗絲打打鬧鬧一樣,偽裝是真的,表現出來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果然,大家都是瘋子。
我頗為輕鬆地想到,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回來了,橫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