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開店

「不……你愛的人不是我……你愛的是程星宇……」李棲寧喃喃道。

常嘉文認真地盯着她，試圖用眼神告訴她，他愛的人就是她。

「你想利用我，接近程星宇，好讓他臣服於你，對么？」李棲寧揣測他的意圖。

常嘉文聽得連連搖頭，露出痛苦神色，「你不信我，我不怪你，是我愚昧，錯過了你……況且，你我都拖家帶口，再說這些，也於事無補……」

「不，你不愛我，你是為了接近程星宇才這樣說的……」機械般重複着，出奇冷淡的聲音從耳朵傳入大腦，這詭異的感覺像是另外的人在說話。不，不是另外的人，而是與生俱來的防禦機制自動生成，儘管內心深處早已洶湧澎湃！

他看着對面失魂落魄的人兒，沒再說話，起身走向服務台，問店員借了紙筆，回到她的身邊，默默拉起她的手握緊又放下。看眼時間，「我該走了，再見，夏天。」

不知過了多久，手中的紙條從堅硬銳利變得柔軟，李棲寧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店員特意從旁來回地走，打量着這位奇怪的客人。

看她穿衣打扮，不像是差錢的主兒，算了，由她去吧！反正店裏的生意也沒有好到需要她騰座位的程度。

直到一群學生嬉笑打鬧着進入這家店，李棲寧的目光才重新開始聚焦，同時嘴角揚起不知名的微笑。

瞧，那個女生，滿心滿眼都是她對面的男生，而男生渾然不覺，與眾人侃侃而談，意氣風發！

這些學生沒有待太久，他們將點的東西打包帶走了。

隨着他們消失在店門之外，李棲寧想起了手中的紙條，手指微微顫抖，將紙條攤開，是一個網站，還有一行字，和意外做朋友。

他，這是什麼意思？！

拿出手機，輸入網站，搜索「和意外做朋友」——竟然是一本連載小說！

服務員適時走過來詢問，「小姐，需要續杯嗎？」

「再換一杯店裏的主推，謝謝！」

李棲寧拿起手機，認真閱讀屏幕上的文字。

小說不長，可以說很短，寫的是一個自負的男孩，自以為是的故事。

他從小就懂許多人情世故，看得穿人心齷齪，所以他只和單純的人交朋友。

他習慣了揣測朋友的一言一行，自認為把他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常常得意於，通過自己的手段，改變朋友的想法和行動。

他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的感覺，直到他遇到一個，意外。

這個「意外」，用行動證明，他的掌控不是完美到無懈可擊的。

所以他討厭「意外」。

可是這個「意外」，有意無意糾纏着他，讓他煩惱，憂愁，無所適從。

後來，他學會了和「意外」做朋友。

如他所願，做了朋友之後，「意外」變得不再意外。一切又回到正軌。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掌握之中。

他一鼓作氣，將身邊的人和事按照從小的設想那般推動，並且成真了。

本該無憂的人生變得乏味，不由逐漸喜歡上回憶，回憶那有些波折的日子，那不如自己所願的「意外」。

小說的閱讀量不高，得到僅有的評論也是差評，「無聊」「、「矯情」、「不知所謂」這樣的評語很難和愛好詩歌的文科高材生常嘉文聯繫起來。

這真的是他寫的嗎？

如果不是他寫的，他又為什麼要在紙條上留下這樣一句話？

帶着這樣的疑問，李棲寧回到了K市，同行的還有程氏父子。老別墅里空空蕩蕩，儘管有人定期打掃，卻掩飾不住物是人非的寂寥。

小景和小楓適應能力很強，似乎只要父母在身邊，其他的都無所謂。

四人一同到墓地祭拜，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李棲寧只覺恍惚，原來竟然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夏雲彬的面孔既熟悉又陌生……Z.br>

程星宇似乎有些內疚，他說，「對不起，爺爺，這麼久才來看您……」

又讓小景給太爺爺磕頭，雖然與太爺爺素未謀面，但他照做了。能讓爸爸惦記的人，一定是很親近的人吧~小楓一歲多了，站在哥哥身邊，咿咿呀呀地好奇又活潑。

回到自己的老房間，竟然有一瞬的窒息感。直覺告訴李棲寧，這不是什麼有美好回憶的地方，無端端地讓人心裏不舒服！

原本的打算是在別墅住個兩三天，可李棲寧臨時改了主意，非要重新訂了最近的酒店，還好，最貴的套房暫時沒有人住。一家四口住了進去。

睡前程星宇說起，夏氏企業的經理曾聯繫他，什麼時候回K市讓告知一聲，似乎是有什麼事情……

李棲寧沒心思再從老宅子裏獲取什麼信息了，只輕輕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程星宇去了夏氏集團，走之前問李棲寧是否同行，後者搖頭。又問小景和小楓，他倆倒是很積極。於是李棲寧坐到酒店院子裏曬太陽，等待父子三人的消息。

陽光之下，暖暖的氣流包圍，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記憶回到了高中時代，一張張青春朝氣的臉龐浮現，燈光下籃球場上，程遠與外校比賽，喊聲震天，比拼激烈，逆光中的身影矯健如梭，有力如神，扣籃、歡呼、雀躍，心情是激動欣喜的，氛圍是熱烈的；轉眼又到了網球場，楊紫悅還是高中時期的模樣，和石辰磊你來我往，網網球在兩人之間跳躍，一個熟悉溫暖的臉龐在眼前劃過，眼鏡片折射出太陽的光有些刺眼，空氣中暖流涌動，彷彿聞到了春天的氣息，花香怡人……

夢醒了。

周圍沒有任何人打擾，就這樣醒了。

心裏空落落的。

李棲寧掏出手機，找到歷史記錄中的那個網站，彈窗提醒，有更新。點開看到那個短篇小說居然完結了。昨天晚上更新的最後一章，「從朋友到愛人」——男孩向「意外」告白了，兩人各自訴說對彼此的感情，誤解消除，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僅如此，作者還預告了下一篇小說的故事梗概：愛上兄弟的老婆后，他一邊插手兄弟的事業，一邊勾引兄弟的女人，原以為會有難度，誰知那女人竟比他還積極？……

程星宇回來了，說是補了一些文件資料的簽名，給兩個孩子的教育基金明細又當面詳細解釋了一遍，其他沒什麼了。

小景還想在K市轉轉，程星宇欣然答應，說這次就當家庭旅遊了。過了三日才回S市。

這期間，李棲寧頻繁地翻看手機，鬼使神差地希望新書及早更新。作者也沒讓人失望。一天至少更新兩章。

程星宇問她，「是在等誰的消息嗎？」

「不是，最近又開始追星了，沒事總想看看他的八卦。」

「呵呵~看來我該考慮給你開個什麼店了~~~」程星宇笑着說，不知有幾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