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彼此彼此
季盈盈的一盆冷水,直接讓季方辰徹底清醒。
季方辰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季盈盈。
“你竟然敢打我!”
從小到大,季盈盈都是家裏最乖巧的一個。
之前她帶霍崢來,霍崢讓手下的狗打他也就算了。
季方辰從未想過有一天,季盈盈竟然敢直接對他動手!
他藉著酒勁,紅着眼就要朝着季盈盈撲上去。
結果直接被於殊攔下了。
別看於殊長了一張娃娃臉,他的身體素質卻和保鏢是持平的。
作為私人助理,他的其中一個責任就是要保護霍崢的安全。
季方辰掙扎了兩下,掙扎不開於殊的掌控,高喊出了難聽的髒話。
“季盈盈,你有什麼能耐!不就是攀上霍崢了嗎!”
酒色早就掏空了季方辰的身子,儘管他正值壯年,可於殊能一手拽住他,十分輕鬆。
“你從來沒有管過公司!你又知道什麼,今天去酒吧是為了工作應酬!季盈盈,你少在那裏高高掛起!”
季盈盈聽到這裏,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來。
她確實沒有管過公司。
去年她本來想要進公司實習,卻被父親拒絕了。
說她學習成績一般,進公司也幫不了什麼,有季方辰就夠了。
還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對家裏的幫助還大一點。
注意到季盈盈的猶豫,於殊直接開口提醒道。
“我進入包廂的時候,除了季方辰以外,剩下的都是酒吧的......工作人員。”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季方辰的領子。
季盈盈這才看到季方辰掙扎的時候,脖子間若隱若現的草莓印。
她頓時明白了酒吧的工作人員是什麼意思。
“季方辰!你最好想明白一點,你罵的每一句,我都會記得!”
季盈盈紅着眼眶,來到了季方辰的面前。
她看着神色仿若癲狂的季方辰,甚至有點不想承認,這個沉迷酒色的年輕男人,就是她的親哥哥,是現在支撐起整個季家的男人。
在父親捲款逃匿后,母親曾對她說過。
季方辰是家裏剩下的唯一一個男人,只有他才能延續季家香火,支撐起公司。
季盈盈無條件地相信母親,也用全力支撐季方辰的事業。
然而這一刻,她卻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她學習確實不怎麼好,但她有一顆上進的心。
為什麼她就一定弱於季方辰?
難道就因為季方辰是男人,她是女人?
季盈盈堅信了二十多年的信念開始動搖,然而堅信了一輩子的事情卻不是說頃刻就能被顛覆的。
“季方辰,以後季家的月報,都要往霍家送,我會看的!一旦我發現經營不善,我就會讓霍崢將十億撤回!”
季方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
“你瘋了!你是真的覺得自己攀上霍崢,就能不愁吃喝了是吧!”
“季家要是完了,你也徹底完了,霍崢玩膩你以後,你連個靠山都沒有!”
聽多了不堪的話,季盈盈甚至都有些麻木了。
她看着驚慌惱怒的季方辰,心底卻暢快至極。
“我哪裏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季方辰,你可以賭,賭我會不會說動霍崢讓他撤走十億。”
季盈盈自嘲地笑了。
季方辰以為她在霍崢那邊享盡榮華,卻不知道她為了季家付出了多少。
她連最基本的尊嚴都失去了,她還有什麼害怕失去的呢?
“你敢賭嗎?”
季盈盈抬頭看了一眼季家乾淨寬敞的別墅,清醒了一點。
她為何一直在為季方辰付出,卻從未要求季方辰為她付出呢?
季方辰寧可讓親妹妹討好霍崢,卻連五千萬的別墅都不捨得賣。
季盈盈的心漸漸涼了下來,再也不想理會憤怒的季方辰。
她的腳步虛浮,像是無家的幽魂一般離開了。
於殊一直等到季盈盈回到車上,才嫌棄地放開了季方辰的胳膊。
在離開的時候,他低聲在季方辰的耳邊說了一句。
“別去霍總那邊找事,你放出去那些新聞,霍總想壓下去就能壓下去。”
季方辰昏沉的腦子忽然清醒了過來,他震驚地看向了於殊。
他本以為霍崢那邊不知道的!
季家承包的工程質量有問題,大樓半邊塌陷壓死了人,為了壓下這新聞,季家花了千萬以上。
季方辰為了轉移注意力,將這件事的重點從季家的豆腐渣工程轉移到了懷遠集團的霍總惡意競爭上。
將大部分的責任推給了懷遠集團的霍總身上。
他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這個神秘的霍總竟然是霍崢!
“霍崢不也在用我的新聞控制季盈盈嗎!”
季方辰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
霍崢遲遲不澄清,不正是希望季盈盈去求他嗎!
包括前段時間季家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新聞再次出現,和霍崢脫不了干係。
季家,季盈盈,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於殊輕笑了下,甚至伸出手幫助季方辰整理了下皺巴巴的領子。
“彼此彼此。”
他撂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於殊甚至不怕季方辰說出真相來,如今最不想暴露真相的,季方辰首當其衝。
他回到車上,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靠在後座上休息的季盈盈。
她的眉眼間滿是疲倦,神色懨懨的。
於殊什麼都沒有說,安靜地開車。
開車到了一半,他偶然間掃過後視鏡。
這才發現,她的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濕了靠枕。
哭了這麼久,卻未發出任何聲響。
於殊在心裏長嘆了一聲,只是將車子裏的音樂提高了音量。
但願她能哭的肆意一點。
在下車前,季盈盈便擦乾了眼淚。
心裏仍舊彷徨無措,不知前路在何方。
然而她卻沒有任何哭出來的權利,甚至害怕被霍崢看出她哭過,連忙用微涼的手指壓了壓腫脹的眼皮。
車子緩緩停穩,季盈盈下車,驀然抬頭。
別墅門口有光透出,在黑夜裏閃耀,仿若唯一的光。
男人站在門邊,光淹沒了他的輪廓,也隱去了他眼底冷漠的神色。
恍惚間,他像是在門邊等着妻子歸家的丈夫。
季盈盈乾涸的心底像是匯進來了一股暖流。
雖然她隨即就清醒了過來,但她的心情還是無意間變好了些。
走近,他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
他幽深的目光籠罩着她,宛若遠處暗黑的蒼穹。
霍崢朝着她伸出手,微涼的風像是一張不透氣的網將她牢牢鎖住。
“回去洗漱一下,我在主卧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