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不下的人,只有她而已
女人很快走出機場的到達層。
出租車的等候區排起了長隊,旅客們一個個拖着行李箱,神情疲憊地在地勤保安人員的指揮下依次有序地上車。
女人上了車,司機在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用濃濃地道的京腔問:“您去哪兒?”
女人抬起臉來,是一張很素淡憔悴的臉。
她怔忪了一會兒,低聲說:“瑞泉中學。
這下輪到司機愣住了:“啥?啥瑞泉中學?”
女人想起a城地方大。她加了個區名。
沒想到司機卻搖頭:“不認識這地。小姐,我說你給個地址我好導航啊。你光說個名字我咋弄呢?在a城光中學就有好幾百所導航出來一堆……”
女人為難:“可是我真的有點忘了。”
司機不耐煩磨嘰,踩了油門邊開車邊嘮叨:“我說您真是有趣。看您的航班應該是國際航班吧?怎麼就沒個人接您吶?好歹給您個具體地址,什麼區什麼路……哎哎……”
司機嘮嘮叨叨,地道的京片子聽得女人臉色複雜。她趕緊低頭去搜手機,終於找到了一個地址。
她念出來。司機總算是停了吐槽,油門踩得飛快。車窗外的景色一閃而過。天依舊是陰沉沉的,可是卻依稀能看出記憶中熟悉的一點模樣。
女人愣愣看着車窗外。
司機也不閑着,大聲與手機微信里的同行聊得眉飛色舞。終於,司機回完了所有的消息,一看後視鏡女人還在愣愣出神。
司機終於吝嗇地關心了下:“小姐您是來a城出差還是旅遊啊?”
女人目光閃了閃:“都不是。我以前是a城人。這次回來算是尋親吧。”
司機吃驚:“啥?”
女人看出司機的驚訝。她臉上擠出苦笑:“不像嗎?”
曾幾何時她也是大大咧咧的北方妞,有着a城姑娘的爽朗和虎氣。只是這十年來陰鬱的倫敦天氣生生把她的朝氣給磨平了。現在的她彆扭又蒼白,就像是車窗上的倒影模糊得面目全非。
司機古怪看了她幾眼,難得沉默地繼續開着車。
很快,目的地到了。司機打了表:“一共一百八十三塊七毛。小姐你要發票嗎?”
女人卻似乎沒聽見,掏出兩百塊錢塞給了司機:“不用找了。”
司機開懷笑了,拍了拍百元大鈔:“這國外回來的就是不一樣,有小費……”
他還沒說完女人就匆匆下了車,低着頭朝着那不遠處的學校大門口走去。
司機看了一眼,嘟噥:“真是個怪女人。”
女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過了正在翻修的小路站在了學校門口。此時天色暮色濃了幾分,天越發黯了。
學校門口的兩扇大鐵門換上了不鏽鋼做的門,門口還有電動閘門。a市瑞泉中學幾個字的牌子還是嶄新的。校里一個人都沒有,教室都黑漆漆鎖着門。校門口外也不見有家長在等着。偶爾路過的行人形色匆匆,縮着頭和手匆匆趕路。
女人愣愣站在二月的寒風中,愣愣看着。過了許久,保安室的門突然打開。一位帶着皮帽子,身穿軍大衣的保安皺着眉朝着女人走去。
保安大爺的眼神寫滿了警惕:“您是有事?”
女人回過神來,歉然:“不,我就是路過。大爺,這學校怎麼沒人?”
保安大爺呵呵笑了起來:“放寒假又快過年了,當然沒人。”
他上下打量了女人:“您是打哪兒來的?瞧您這樣像是剛回來的。探親回來過年吶?”
女人凍得蒼白的臉上浮現苦笑:“嗯……”
保安大爺見她還沒走的意思,不得不問:“我說您要找人的話學校是沒人的。領導也不在都回家過年了。我看您也別在這兒站着,天冷了要不進去坐坐?”
女人似乎回過神。她歉然笑了笑:“對不起,我只是……我以前是瑞泉中學的,路過母校想看看。”
保安大爺臉上的神色鬆緩了許多:“哦,您是哪一屆畢業的?”
女人愣了下:“我……我退學了。我忘了我算是哪一屆的。”
保安大爺:“……”
……
“叔叔,午休時間我能進去找個人嗎?”
“你不是瑞泉的學生嗎?怎麼沒帶校卡?”
“我,我已經退學了,所以……”
在擁擠學生人群中,她看見那少年清俊的臉。薄暮夕陽的光在他臉上跳躍。他笑着然後低頭看向旁邊的女生。
那一年的她隔着一條街靜靜看着,轉身離開。
……
時光飛逝而過,很多自以為是覺得重要的人和事最終記憶中凌亂的碎片破碎得撿不起來。
眼前的情景似曾相似,女人收回思緒,對一臉呆愣的保安大爺歉然笑了笑,轉身慢慢走了。
這麼多年。原來,放不下的人從來都只有她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