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道之艱苦
以為六爺今天是專門給我和王熠做和事老的，我他媽真天真！
表面看，六爺收留王熠，似乎僅僅是愛惜王熠這個人才，當然，王熠也確實是個人才，但有一點很重要，他是否是六爺需要的人才？
那些能拿諾貝爾獎的人還是人才呢，可收留他們對六爺有什麼用？！
六爺是個賊！
這是一切的前提！
實則，六爺在收留王熠這件事裏，所圖甚大！
就好比現在，他給我夾了個蝦，還命令我吃，我是吃還是不吃？
吃，我就成了六爺的人了，當然，我拿他們當傻子的事情也就這麼算了。
不吃，六爺很可能會讓王熠找楊震的父親，跟他說明是我把楊震害死的，到那時，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我死的。
這僅僅還是六爺的第一步算計，還有其次。
我都到了他手裏了，圖謀小彤還不輕鬆嗎？！
一箭雙鵰，不……我，小彤，再加上王熠，他這都不是一箭雙鵰，而是一箭三雕！
這裏面的門門道道想清楚，我頓時驚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心裏更是把六爺的祖宗十八代給輪流問候了一番。m.
眼珠急轉，我想着對策。怎麼才能由不得罪六爺，由不得罪王熠，還能保全自己呢？！
“有道，怎麼不吃呢？”
就在這時，我旁邊的梁顥欽問了我一句，並目光如電的盯着我。一看這眼神我也就懂了，我把他當傻子的事，他肯定是知道了唄。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到底怎麼辦？！
我拿起筷子夾起面前干碟里的大蝦。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我汗都下來了。
“呵呵。”
剛把蝦送到嘴邊，我一笑，把到了嘴邊的大蝦夾給了王熠。
“王哥，你吃。”
王熠不為所動，冷峻的面孔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王哥，說起來，上次交手，我是沒在王哥的手上走過幾招，王哥的功夫，小弟我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稍頓，我笑容加深：“不知道王哥覺得我的功夫，還入不入得你的眼。”
王熠似乎回想了一下，隨後道：“還算可以。”
我眼睛一亮：“其實王哥要是想讓我死，我只怕沒什麼還手的餘地，不過……王哥可能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這話，我不是說給王熠聽的，我是說給六爺聽的。
是，王熠是能去告發我，但王熠也別想掏了什麼好，說到底，他跟楊震是穿一條褲子的，他揭發我容易，我揭發他更容易。
這還沒完，緊接着我拿起一杯酒對梁顥欽道：“梁哥，這次算兄弟我欠你一次，如何？”
梁顥欽目光下垂，看了看我敬過去的酒杯，接着目光一轉，看向六爺。我也看向六爺，並道：“六叔，晚輩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您多擔待，您別跟晚輩一般計較。”
這番話，後面的都可以忽略不計，終點就在最開始的兩個字。
六叔！
六指賊王，鬼手神偷，你們可是過命的兄弟，他唯一的徒弟，你真打算一棒子打死？！
先破王熠，同時側面告訴六爺，死我不怕，大不了我們大家一塊死！
再找梁顥欽，別玩虛的，誠心誠意的道歉。
最後跟六爺打感情牌。
要說還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我實在是想不到了。
我只能如此光棍，有道是，橫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擺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你能拿我怎麼樣吧！
“呵呵。”
六爺輕笑一聲。
“哈哈！”
緊接着輕笑變成了大笑。
抬起手來，他點了點我：“鬼手就你這一個徒弟，這塊金字招牌，你可要好好的傳下去。”
頓了頓，他又道：“這塊招牌雖然是金的，不過，到了你的手上，卻不怎麼發光了。”
言下之意，這次是最後一次，別指望每次都用師父去堵他，這塊招牌，已經沒用了。
“呼——”
這話，可算是讓我長鬆口氣。
六爺還算念舊。
不過我心裏卻越發沉重。
這次的事明明跟他沒什麼關係，但他卻撈到了機會對我下手……
小心駛得萬年船，以後行事，更得謹慎才行。
“有道，你我兄弟之間還說這些見外的話作甚，來，咱兄弟干一杯。”
六爺鬆口了，梁顥欽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那麼陰沉，舉杯跟我幹了一杯。
六爺這時又道：“你們也別愣着了，該吃吃該喝喝。”
懶貓兒任蕭偉等人紛紛應了一聲，接着氣氛又熱烈起來。
飯席的最後，六爺道：“最近在嚴打，你們要約束一下手底下的人，不要沒事找事。”
十二門徒紛紛面色一正，齊聲應道：“是。”
這句話之後便散場了，離開前我特意找到機會跟梁顥欽說了兩句：“梁哥，這次是弟弟不對，你多擔待。”
梁顥欽拍拍我的肩膀：“我是比較理解你的，欠我的情，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稍頓，他話裏有話的道：“不過，有道，我其實很想問你一件事。”
我道：“梁哥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梁顥欽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直接問了。”
“我們這邊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你要這麼千方百計的躲着？”
這一問題，頓時讓我愣住。
六爺有什麼不好？
在六爺麾下做事又有什麼不好？
坦白說，作為賊道中人，能在六爺手底下做事，其實沒什麼不好，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但……
我是個賊嗎？！
起碼我不認為我是個賊。
矛盾的是，我儘管打心眼裏不認為我是個賊，可我又發自肺腑的認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賊道中人，一個不是賊的賊道中人。
因為不是個賊，所以我不想到六爺的麾下，因為六爺麾下沒有我生存的空間。
再有，六爺對小彤的覬覦之心也讓我望而卻步。
“因為你那個高材生對象？”
我心裏剛剛想到小彤，梁顥欽便立馬給我說了出來。
“呃……”
我目光閃躲起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我之所以不偷東西，一方面是因為師父的教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小彤對我的期許，第三方面是我本身也不想去偷，不想自己這人生是那樣的一輩子。
就在我越發覺得不太能跟梁顥欽聊下去的時候，一個人救了我。
任蕭偉。
“梁哥，你跟有道還有事？”
他走到我倆近前，疑惑的問着。
梁顥欽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後擺擺手道：“沒事。”
任蕭偉笑了一聲，說道：“嘿，就是有事你也得靠後，師父找有道。”
六爺找我？
與其去見六爺，我更想跟梁顥欽在這尷尬着。
“有道，跟我走吧。”
說罷，任蕭偉便一轉身，頭前帶路去了。
我跟梁顥欽笑了笑，打了個招呼，隨後才跟上任蕭偉。
到了六爺書房，他沒跟着進去，而裏面除了六爺外，也並沒有旁人。
“坐。”
六爺坐在書桌的另一面，對進來的我擺擺手。
“是。”
剛坐下，六爺便把一碗茶擺在了我面前。
“喝點茶，醒醒酒。”
我忙道：“謝謝六爺。”
六爺突然笑了：“怎麼不叫我六叔了？”
我面孔一僵，隨後叫道：“六叔。”
六爺道：“放鬆點，我還能吃了你嗎？”
話雖是這麼說，但在他面前，我怎麼能放鬆的下來呢？
“蘇彤那丫頭最近怎麼樣，說起來我也有好久沒見過她了。”
本來我就挺緊張的，一聽他說起小彤，我更緊張了。
“咳咳，小彤最近挺忙的，她保送研究生了。”
“呦，這是好事。”
喝了口茶，六爺話鋒一轉：“你準備以後做點什麼？”
我被他這番話問愣住了。
六爺又道：“你今年也二十……二十五？”
我點點頭：“周歲二十四歲半，快二十五了。”
六爺點點頭，又說：“都這個年紀了，不是小孩了，該為自己的人生好好想想了。”
我點點頭，並沒說什麼，不過心下確實是深入的想了想這方面的問題。
六爺突然道：“就那麼不願意跟着我做事？”
我點點頭：“嗯。”
回答完了我才反應過來，忙擺手道：“不不不，怎麼會呢，六叔……”
不等我解釋完，六爺以樂呵呵的擺了擺手：“我有這麼嚇人嗎？”
他喝了口茶，又說：“鬼手是怎麼教你的，我當然清楚。”
深深看了我一眼，他繼續道：“有道，賊就是賊，即便是你師父，他也是一路偷過來的，無非老了之後偷不動了，也積累夠了，所以才會金盆洗手。你呢。你也積累夠了？你也偷不動了？還沒出山就想金盆洗手了？”
這番話，好幾個問題，都把我問懵了。
“好好想想吧，我們終究是賊，要文化沒文化，要本事沒本事，怎麼活下去都是個問題。不說現在社會上的那些工作，現在就算給你一把鋤頭讓你去種地，你會種嗎？”
我被他問的好一番沉默，我能說什麼呢，確實，我連地都種不了。
“你要是個女人，倒是好說了，可你偏偏是個男人，男人也沒關係，有點姿色也活得下去，可你有嗎？”
我不由苦笑，這不是有沒有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那麼乾的問題。
六爺苦口婆心的道：“男人，終究是要養家的，你即便今天不做出選擇，以後現實也會逼得你做出選擇。”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有道，究竟是做一個真正的賊，還是到社會上做一個窩囊廢，你自己的人生，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