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煉殿
公元2002年。
華夏,湖北。
武當山中,天柱峰頂。
秋風蕭瑟,黃葉陣陣,極目遠望,一覽眾山小,四周原本看起來巍峨高大的山峰此時彷彿都收起了崢嶸,溫順的在腳下臣服,原本的猛烈的山風到了這裏也陡然變得和煦起來,坎坷的山路蜿蜒而下,像是一條白蛇橫卧,隱入雲深處。
這樣的地方,除了那些經年的道士,恐怕也很少有人來吧。
就在這時。
“哎呦,累死了,我說媳婦兒啊,你說你這都快到預產期了,還費勁吧啦的跑這裏來幹嘛,真的,我也是傻,竟然同意了讓你過來,這要出了什麼事,我老林家的香火倒是其次,你要出了什麼問題,老爺子不把我皮扒了才怪。”
山風呼嘯,卻蓋不住遠處崎嶇的山路傳來的斷斷續續嘟囔聲,隨着聲音的變大,一男一女兩個人影也慢慢顯露出來,只見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像蜜蜂一樣圍在那女子身邊,一邊碎碎念一邊小心翼翼的攙扶着。
再一看那女子,也不過二十齣頭的樣子,嬌俏可人的面孔通紅,一隻手摸着略顯富態的肚子,一隻手悄摸摸的伸到了男子腰間軟肉使勁一擰。
“啊…………”
一陣殺豬般的慘叫傳來,空谷迴響,整個山間頓時回蕩着凄厲的叫聲,倘若有不知情的遊客聽到,恐怕會頭也不回的下山去。
這兩人是一對夫妻,男子名叫林安,是一個公司高管,恰好今天周末休息,想着在家裏陪陪妻子,畢竟預產期快到了,身邊得時刻都有人看着,然而今天妻子彷彿中了邪一樣,非得到這裏來爬山,一哭二鬧三上吊,把林安還弄的像是個千古罪人,沒辦法,只得聽老婆的,一路上也是操碎了心。
凌雪這會其實也在納悶,自己十月懷胎都在安安穩穩的養着胎兒,怎麼今天腦子一熱就要來這裏爬山,自己只記得早上那會自己在一個人看電視,當電視畫面中閃過武當天柱峰的圖像時,自己的肚子突然一陣疼痛,血脈共生的感覺油然而生。
冥冥中,彷彿有個聲音一直在心底和自己說“天柱峰,金殿,雷霆……。”
這也一下子勾起了凌雪的好奇心。
就算作是生孩子前的最後一次任性,凌雪硬是纏着林安來到了這裏,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自己心裏竟然有了這樣的反應,只不過為了讓林安答應自己,凌雪也是差點磨破了嘴皮。
然而等來到這裏,凌雪徹底失望了,偌大的山路上,竟看不到第三個人影,一路走來,伴隨着他們兩個人只有呼嘯的山風,山巒兩側樹枝搖擺,像是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奮力的勾動兩人的衣物,阻止他們的前行。
終於,在兩人亦步亦趨的行走下,天柱峰金殿也慢慢映入眼帘,只見金殿之外雖然稍顯破敗,卻也不見一絲的雜草,顯然是有人在常年的維護,殘損的青石台階上趴了一層厚厚的苔蘚,歷史的韻味油然而生,在陽光的映襯下銅鑄鎏金的大殿顯得無比莊嚴肅穆,呼嘯的山風到了這裏霎時間便變的沉重起來,大殿此時彷彿擁有了呼吸一般,風雲匯聚,一切都顯得不同尋常。
看着眼前這一幕,凌雪呆住了,被這場景深深地震撼到。
突然,凌雪臉色一白,就要癱坐下去,萬幸林安一直攙扶着她,才沒有倒地。
此時的凌雪肚子疼痛如刀絞一般,豆大的汗珠從額前瞬間滲出,順着臉頰不停的滑落,她無力的癱在林安身上,
只覺得肚子裏的寶寶此時像是發了瘋一樣亂動,耳邊的呢喃聲又一次響起,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更大,也多了之前不曾有的靈動與威嚴。
突然。
風變了。
天黑了下來。
整個天柱峰頂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
驀然,爆裂的雷聲自無盡的雲層中響起,天地為之崩塌,轟隆隆的響徹雲霄,如同王之號令,一言既出,萬物蟄伏。在這一刻,天地為之一清,容不下其他任何聲音。
林安和凌雪哪裏會料到有這麼一出,兩人只是順心的旅個游,誰曾想會遇到這麼一個事。
眼看着這天氣就快下大暴雨了,烏漆嘛黑的連個路都看不清,更別提去找個避雨的地方了。
正巧這時天空“嚯嚓”一聲,一條電蛇自雲層中射出,在空中短暫的停留,黑壓壓的雲層瞬間亮如白晝。
不知什麼時候起,遠處金殿裏亮起一盞昏黃的油燈,在莽莽黑暗的映襯下,顯得那麼堅定與明亮。
林安彷彿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攙着凌雪就往金殿裏奔去,在門口略顯狹小的金殿一進到裏邊卻變得異常寬敞,大殿正中的真武大帝坐像着袍襯鎧,披髮跣足,威嚴肅穆,一雙眼睛彷彿可以看破世間種種,讓人望而生畏。
林安這會也顧不上殿裏設施,扶着凌雪坐到地上蒲團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這鬼天氣,怎麼剛才還好好的,現在就成這樣子,天氣預報果然沒準過,以後是不能信了。”
正當林安在這裏罵罵咧咧的時候,坐在蒲團上的林雪只感覺自己彷彿掉入雷海之中,渾身麻痹動彈不得,思維在這裏放慢了無數倍,以往簡單的動作現在變成了登天之路,讓她想提醒林安都難以做到。
而在兩人進入金殿的那一剎那,天上黑雲頓時狂暴起來,數之不盡的雷蛇在雲層中穿梭,一條條在盡情地嘶吼,宣洩着自己的力量,隨着雲層中的雷蛇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原本黑壓壓的烏雲變得耀眼無比,蜿蜒粗大的閃電穿梭,一派世界末日景象,只不過這樣的風景,在金殿裏的兩人是不會知道的。
終於,雲層彷彿承受不住閃電的壓力,從中間破裂開來,無窮的閃電如同天瀑一般徑直瀉下,砸在金殿之上。
“轟!!!”
天亮了。
耀眼無比的火球自金殿之上升騰而起,炸成一地火光,隨後便是數不清的火球閃耀,順着牆壁,屋檐,橫樑,殿脊來回滾動,聲勢駭人,噼啪作響。
彷彿身處九天雷海之中,金殿被圍的水泄不通,無盡的火球沿着房檐滴落,濃稠的電漿遊走在大殿之間,周圍的空氣都帶有絲絲麻意,
而這一切,在金殿裏的兩人卻是絲毫都沒有察覺,就像是身處不同的時空之中。
就在林安焦急等待的同時,凌雪的肚子如同刀絞一般,疼的她不住呻吟起來。
一旁的林安這才反應過來,趴在凌雪身邊卻不知如何是好,這種場面他也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眼看着妻子快要臨盆,自己卻是束手無策,急得他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由得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
“小施主,稍安勿躁,放心吧,你妻子目前沒有臨盆,這是一些正常的生理反應。”
林安身旁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他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殿裏多了一個老道士。
驚嚇之餘,林安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到道士身邊,緊緊的抓着道士袖口,語無倫次的說到“你確定?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老道士微微一笑。
“這又有什麼真真假假呢?”
“無論我說的是真是假,你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心安罷了,況且,我又有什麼理由去騙你呢?”
“你看,你的妻子現在不是好多了?”
林安聽到這話,猛的轉身看向凌雪,只見凌雪臉上的表情慢慢舒緩起來,不復之前那麼痛苦,只不過小臉依舊煞白,看起來惹人憐惜。
“走走走,不在這待了,到醫院先住着。”
林安說要就要抱起凌雪身子,卻被老道士止住。
“施主且慢,如今天象不明,不如先歇息片刻再做打算,你且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聽到這話,林安也覺得自己有些莽撞,訕訕的說道,
“也好,就在這裏歇歇,等天氣好了再下去,這賊老天!這會出什麼么蛾子。”
聽到這話,老道士也只是笑笑。
三人沉默了片刻。
老道士突然說道,“不知令郎可有姓名?”
“還沒起呢,正愁着起啥名字。”
林安頭也不回的說到,這時,林安像是想到了什麼。
“咦,你怎麼知道是男孩?我們都不清楚性別。”
老道士哈哈一笑。
“天機不可泄露。”
“神棍,裝神弄鬼,信你才怪。”
林安嘟囔到。
“哎呦,你擰我幹嘛。”卻是凌雪聽到林安的碎碎念,不由得狠狠瞪了林安一眼,伸手掐住了林安。
“對老師傅客氣點,沒大沒小的。”
老道士看着這一幕,呵呵一笑。
“相逢就是有緣,既然令郎沒有名字,不如讓我起一個吧。”
說完不等兩人說話,便自顧自的念叨起來,手指也開始不自覺的敲動。
不一會兒,林安就看到老道士眼睛彷彿有一道精光閃過,再仔細看,卻是什麼都沒有。
老道士正了正色。
“日出東方照耀千古,明珠蒙塵世事無常。”
“不如,這孩子就叫”
“林狗剩!”
林安不等老道士說完插嘴到。
“呸,烏鴉嘴,你亂說什麼。”
凌雪又是狠狠地瞪了林安一眼。
“要不是我這會身子不舒服,今天非得和你沒完。”
林安訕訕一笑,自覺的縮到後邊。
“哈哈哈,不礙事不礙事,名字賤了好養活,施主好想法啊。”
老道士撫着鬍子笑到。
“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令郎與這裏確實有緣,那就叫”
說到這裏,老道士停頓片刻
“林!耀!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