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起緣

混沌繚繞的無盡虛空處。

一處懸浮着的矮山中。

半山，有一平地，一石屋。

屋後有一園子，長着各色樹，結着各色果子。

屋前是一個灰色石坪，屋旁長着一棵矮壯的樹，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

樹下一石桌，散放着幾個石墩。

石桌上一灰色石茶壺，一茶杯。

石桌邊上一方形石墩上放着一個爐架，架上有一大水壺，一朵深紫色的火焰懸在水壺下面，搖曳着。

只是沒看到大水壺中的水燒開，也沒有水霧升起。

不知道何日，紫色火中突然彈出一朵黃色火焰，漂落到樹根下那把斜插着短柄小鏟處。

還調皮地在鏟上彈跳着。

突然，小鏟騰空翻滾一拍，那朵火焰憑空消失了，沒有絲毫還手能力，給收入了鏟柄中。

隨後，小鏟飛入屋后的果園，上下翻飛。

地上的土逐一翻了一遍，枝頭上熟透了的果實也逐一消失。

小鏟又重新斜插回到矮樹下原本的位置。

這一方天地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劫復一劫，沒見人歸來，也沒見人離去。

在不知年月的日子中，這一天，矮樹頂上唯一的一個乾枯果實卟的一聲裂開，一顆核桃狀的果實從中彈出，從樹頂滾落，漸漸遠離樹的範圍，離開矮山，翻滾着向虛空外飄去。

漸漸遠離這一方天地，慢慢消失在混沌的濃霧中。

一個不知道隱藏守候在虛空中多少歲月的黑影突然閃現，向果實拋出一個玄黃色拳頭大的珠子。

珠子在接近種子的時候張開了一方空間，想把種子吸引進去。

珠子裏面竟然是一方世界。

果實好像有了自己的靈智，拚命掙扎着，想遠離這個玄黃色的珠子。

同一瞬間，一把長槍來自虛無，刺向黑影。

一個巨大的巨大的盾影升起，黑影一閃消失。

長槍挑向種子，眼看即將挑中。

突然，這方天地的時間和空間凝固。

一條樹枝卷着一把小鏟，鏟破重重空間，鏟向黑影和刺出槍的影子。

兩人看着迎面而來的小鏟，鏟向自己，竟然無法動彈。

然後身影變成了碎末，消散在虛空中。

樹枝伸展捲住珠子，也捲住了那把槍、盾以及浮在空中那兩個人遺留下來的戒指，抹除了一些東西。

樹枝卷着的小鏟突然變得巨大，遮天蔽日。

巨鏟鏟向虛空，不知道從何處鏟來一鏟類似烏黑泥土的東西，泥土中混着一枚胎形灰色石球。

鏟子把泥土石珠倒進了玄黃色珠子中，然後又迅速縮小回到原來的小鏟的樣子。

樹枝上的一朵潔白花蕾張開，包裹住玄黃色的珠子，以及那戒指和槍、盾。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是一會，又好像是一段非常悠長的歲月。

一枚平平無奇的戒指再一次浮現在虛空中。

樹枝一卷，將戒指套入小鏟的鏟柄上。

然後樹枝一甩，小鏟便帶着戒指穿破了虛空，越過一個又一個宇宙，一個又一個世界，沖向未知之處。

未知年代的地球，某一山脈處。

某一細小物件突然間出現在山脈上空，不知道來自那裏。

撲的一聲，深深地鑽入山峰間不見了蹤跡。

緊跟着，幾團跟隨小鏟不知道流浪了多少時空的物體，拖着巨大的火球，

在小鏟破開空間壁的剎那跟隨着撲了進來。

頓時，整片山區地動山搖，火光滾滾，寸草不留。

小鏟化為巨大，把那幾團東西都收攏壓在一堆。

而後，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

一番又一番滄海桑田，斗轉星移。

曾經山變成了海，海變成了山，再又海復成了山，往複輪迴。

一輪又一輪的草長鷹飛，樹滅，樹長，幾番生滅，幾許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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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個山脈邊上的小山村。

村旁，一個暴雨後傍晚，火燒雲鋪滿了整個西天。

一個頭戴笠麻，穿着一條藍布平角短褲光着上身外披白色膠布牽着一頭大水牛的少年在一塊巨石旁撿到了一把不知何物所成的巴掌大小鏟，鏟柄上套着一個小戒指。

順手把戒指取出來，隨手套在手指上，大小也剛好合適，能帶穩。

少年撿到了玩具，裂開嘴，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少年沒留意手上剛才在山坡上削甘蔗吃不小心割破手掌流出來的血液給小鏟和戒指吸收了進去，人一陣虛弱，頓坐於地上，還以為是地滑。

當晚，圓月升起，繁星佈滿了整片夜空。

來自無盡虛空的不可見星光穿過少年家的瓦房頂投射到他瘦小的身軀上。

不可見的星光在小小少年身上織成一個光繭，將他全身包裹，戒指沒入他的手指，隱藏起來了，肉眼再也看不到痕迹。

此時，少年毫無知覺，沉浸在睡夢中，夢裏，他看到兩片核桃狀的果殼沒入了他的腦袋。

夢裏，他看到一棵種子在手指上生根發芽。

虛空投射過來的星光大部分沒入他的手指戒指隱藏的地方，小部分沒入他的身體，不停地沖刷他的肉體和筋骨。

第二天早上起來，找不到戒指的小小少年也不以為意。

想起昨夜夢中所見的種種，也摸不着頭腦。

本來就是地上撿到的不怎麼珍惜，也不大在意。

只是發覺身上有些腥臭，於是光着膀子跑到村邊的山溪中沖洗一番。

沒想到剛好給下田回來的父親看到。

一大早就下溪玩水！父親拿着鞭子，一番追打，身上留下條條血痕。

從此，星光每晚必至。

歲月流逝，少年慢慢變成了，青年，壯年，中年。

由人子，變成了少女的男朋友，男人，人父。

也不知道在那一年，星光已經不再投射過來了。

——————

地球，20??年?月?日，桂省白洲縣六萬大山邊上的一個小山村。

清晨，晴，多雲。

一團巨大的火球突然閃現在空中，劃破長空，穿過天際，好像選中目標一樣，直奔一座山腳下的一棟小三層。

突然，小三層的院子中迎空升起十二朵巨型潔白的花朵，迎上那團火球。

接着，一個藍色巨型光罩升起，小三層隨附近的地面上的一切全部消失，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深坑。

無盡虛空中，無星無月，到處都是灰濛濛一片，不時劃過一些空間刃，泛起一些空間漩渦。

一粒玄黃色砂粒在虛空中不停翻滾，無論是空間刃，還是空間漩渦都沒能將它粉碎，只能把它不停地捲走。

在虛空中翻滾的沙粒撞入一座雷光瀰漫的黑色巨山中，消失不見。

沙粒內部，有一個龐大的空間，空間中無日，無月，更無星。

只有一種濛濛的光亮，一條環形山脈圍着一塊龐大的陸地。

山脈中有座山隆起，山頂上有着積雪，一條溪水從半山沿溝谷而下，彎彎曲曲盤漩流動，橫穿過陸地，最後注入對面山脈腳下的一個不大的水湖中。

此時，空間中那座隆起的山腳下，有一個光罩，罩着一棵高約萬丈的巨樹，以及一座和整個空間大陸都不一樣的長滿綠植的小矮山。

小矮山山邊還有着一棟小三層，以及一個綠植和圍牆圍成的院子。

巨樹長在一個由灰色石圈圍起的烏黑泥土中，有着濃密厚厚大大的葉子，十二支沒葉子的樹枝往地面垂下，每一枝未端都長着一朵潔白的巨型花蕾。

巨樹不遠處一個巨型烏黑的球體裂為兩半，裏面的物質已經給巨樹吸收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個巨殼。

十二枝花蕾伸展，樹葉搖曳，展示着自己終於長大成人了一樣。

只是，剛舒展了幾下，就隱隱感覺到無盡的虛空處有一種召喚，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方空間了。

巨樹好像有點慌亂了，十二枝花蕾纏絞在一起，無限縮小，往不遠處的院子沿伸。

院子的小三層一樓的一個房間的床上，躺着一個看上去才二十多歲面容的男人。

花蕾伸展進入房間，彎曲成一個角度，看着面前的男人。

對，就是在看着！

花蕾看了一會，十二枝花蕾卷在一起，外圍的花瓣，靠在枕邊，在男人的臉旁輕輕的蹭了幾下，再在胸膛偎依了一會，像是在撒嬌，也像是有無限的依戀。

過了一會，花蕾卷伸起，慢慢地從十二枝花蕊處凝結出一團拳頭大小的綠色液體，液體中充滿了澎湃的生命氣息。

液體一滴一滴完全落入沉睡中的男人的口中。

當晶瑩的液體滴完之後，花蕾張開化為巨大，將男人罩住。

過了很久，那種澎湃的生命氣息完全散入沉睡中的男人身體之後，花蕾又重新收起。

花蕾又凝出一團灰白色霧狀物質，罩在男人的眉心，霧狀物質瞬間沒入男人頭部。

做完這一切，巨樹好像都虛弱了不少。

良久之後，花蕾看着男人已經長發已披肩，臉上長着長長的鬍子，指甲腳甲也很長了。

花蕾往上一罩，男人頭上出現了一個短寸的髮型，人也回復乾乾淨淨的樣子。

花蕾在男人手指上取出一滴血液，縮回到外面的樹下，巨樹身上落下兩片巨大的葉片，每一朵花蕾各落下一片花瓣，一枝花蕾伸向遠處的高山捲來一團泛着玉色礦物，一枝花蕾伸到下面的灰色石圈，在邊上小心地刮出一小塊灰石。

然後十二枝花蕾合在一起，不一會，一整套和沉睡男人身上一模一樣的套裝由花蕾送到床邊，自動沒入男人的身體內，腰包，帶着兩個小套套的腰帶，黑色保溫壺放在床頭柜上面。

感覺到那個冥冥之中的呼喚越來越清晰，十二枝花蕾再伸過去看了沉睡中的男人一次。

巨樹閃出空間，浮現在虛空中雷光瀰漫烏黑的巨山上，那粒玄黃色的砂粒瞬間沒入巨樹的體內。

巨樹一出現在虛空，灰濛濛的虛空散出一處光亮的地方。

光亮的地方雷雲旋轉，雷光閃爍。

雷劫。

九道青黑色粗大的雷弧瞬間落下，每道竟然有一個平底煎鍋一樣大小。

巨樹搖曳着樹葉，九枝花蕾迎上，每枝對應一道雷弧，直接將雷弧吞掉，雷花都沒能漫起一朵。

剩餘的三朵花蕾竟然罩住根部雷光瀰漫的黑色巨山。

黑色巨山本就是某些世界毀滅塌縮形成的，其重無比，一小團都仿若一個星球的重量。

但此刻在花蕾下還是不斷飛出雜質，慢慢成形。

變成一個巨大的豬扒錘一樣的鎚子，一面是釘，有着一百零八顆釘子，一面是平。

一朵花蕾又卷出一滴血液將其煉製進去，烙下印痕，巨錘迅速收縮變小，變成一把日常豬扒錘一樣的大小了。

當第二道十八道雷劫降下來的時候，花蕾將鎚子扔上雷弧中，又幻化成巨大的形狀，吸收着空中落下的雷弧，繼續煉製。

一片雷光閃耀，鎚子泄下的雷弧十二枝花蕾張開全部吸得乾乾淨淨，一點都沒浪費。

雷劫有靈，當發現完全奈何不了巨樹的時候匆匆降完九九八十一道雷弧，然後降下龐大的靈雲。

巨樹樹葉招展，樹葉沉浸在吸收靈雲中，十二朵花蕾卻將靈雲凝結成一粒粒潔白色靈雲丹，從空間中卷出保溫壺，將靈丹裝在其中的一格。

其實這個瓶子雖然外表很像一個保溫壺的模樣，但其內是一種混沌靈玉煉製而成的，有十二個隱藏格，中間一大格，每一格都能裝不同的東西。

隱藏格需要主人的神識才能存取物品，沒有神識也就是一個普通的水壺。

靈雲來得多也去得快，沒一會就消散了。

只是光亮的地方擴大了幾倍。

一個古老的磨盤狀物體帶着紅色漩渦浮現在虛空中，四角有着四根灰黑柱子。

最高級的雷劫，寂滅雷劫！

一個普通星球都扛不住一下的雷劫，出現在巨樹的頭上。

十二支花蕾不知道從何處卷出一批拳頭大小的灰白色珠子。

九道玄紅色粗大的雷弧落下，花蕾迎着雷弧扔出九顆珠子。

硬碰，巨樹對着雷劫竟沒有絲毫退讓，九聲巨響之後，這一方虛空完全塌陷。

沒有受到絲毫傷害的巨樹興奮地騰空而起，趁着下一波雷劫還沒形成，十二枝花蕾卷向磨盤。

好像要搶東西。

磨盤像瀑布一樣吐出雷弧都沒辦法阻擋花蕾的攻擊，雷弧給全部吞噬了。

磨盤已經顧不上降下雷劫了，趕緊遁走。

打不嬴啊！

嚇死雷寶寶，那來個變態。

那個不開眼的按排給這個變態降雷劫招惹人家的。

只是花蕾此刻已經捲走了一根雷柱，巨樹還在拚命地追趕過來。

還想再搶。

磨盤只好將龐大的七彩靈雲降下來阻擋巨樹的追擊，意思是好處給你了，搶到的也給你了，別再追來了。

巨樹好像也知道不能大過份，天地有規則，他還做不到無視規則的程度，於是便停了下來。

舒展着枝葉吸收着龐大的七彩靈雲，一邊繼續凝結出七彩顏色的靈雲丹，一邊將搶到的雷柱煉化進入剛才的豬扒雷錘中做儲雷的核心。

混沌五行煉樹，無物不煉，再高級的東西在他這裏也是一塊材料而已。

靈雲漸漸散去，花蕾將豬扒雷錘和裝靈雲丹的玉壺沒入玄黃色砂粒的空間內消失了。

還特意用一片樹葉凝出文字，介紹這些丹怎麼用，封在玉壺裏面裝丹藥的小格中。

一道由星光形成的七彩通道出現在巨樹面前，一種熟悉的呼喚清晰地傳來。

巨樹飄進通道，只是剛到達通道口，一道規則將巨樹體內那個玄黃砂粒空間攔截出來。

巨樹無奈地退後幾步，他知道他一定要從通道離開，否則就會給規則抹殺，帶着空間一起走的想法還是破滅了。

幸好他已經提前做了些準備。

花蕾一卷，沉睡中的男人浮在花蕊上，另一朵花蕾卷着玄黃砂粒印在男人的前額，砂粒沒入男人的頭內。

巨樹從根部裂開一道口子，一個剛會走路一樣的嬰兒努力地慢慢走到沉睡男人面前，兩個人面容極為相似，穿着的衣服也是一樣，只是大小不一樣而已。

小男孩跪在男人面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然後回身慢慢重新沒入巨樹，巨樹好像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變得極其虛弱。

巨樹把一堆灰白色珠子用一個空間戒指裝起來，放入玄黃砂粒內。

十二朵花蕾重新罩住沉睡中的男人，將砂粒徹底煉化隱藏到他的紫府深處。

十二朵花蕾重新張開，男人已經消失，花蕾中只剩下一粒黃豆大小灰色泥土樣圓珠，那個玄黃色的小砂粒已變成了一粒微塵，混在其中。

十二朵花蕾分為兩組，朝着一個方向撕開一面直覺中比較弱小的世界的界壁，將土珠彈射進去。

界壁瞬間關閉，巨樹進入七彩通道瞬間遠去。

一道無形的規則瞬間追上已經進入界壁的土珠，規則掃過，清除掉巨樹留下的痕迹，也封住了超越這個世界能承受的東西，那些灰白色珠子和靈雲丹，還有那個變態的鎚子。

跟着規則又在土珠前進的方向劃開了一道裂縫，土珠沒入了進去。

已經到達遙遠處的巨樹馬上就發覺了，只是對此他也再無能為力了。

這裏不是他的地盤。

弱雞的老父親只能靠自己在一方天地生存了，本來是想帶他去自己的地盤享福的，沒想到會把他丟在了這裏。

也不知道那年那月再能相見。

留下那些東西給他，活着肯定有保障的。

他本就是福緣深厚之人，能隨隨便便撿到自己，還能讓那把鏟死心塌地的跟着，還能讓自己早早化形的人肯定有自己的一番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