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山大隊六霸
錢。
真多錢啊！
到這一步，這個家以後是真的要散了。
陳翠花嘆口氣。
“生產隊每年的分紅，老四方勺工作后每個月給我五塊，三兄弟出去幫人幹活的工錢，還有一些平時賣點雞蛋的雜項，湊湊巴巴都在這了，一共302塊。”
302塊！
五等分，一家至少可分六十塊四毛。
要知道現在雞蛋五分一個，六十塊可以買1200個雞蛋！
巨款啊！
分家不虧！
張大芳笑着討好，“媽，咱家這麼多人你能攢下這麼多錢，真厲害，我以後要和你學習。”
陳翠花瞟她一眼。
“小芸早產受傷你們要賠償，二房出10塊，三房出20。”
！？
一下砍掉六分之一和三分之一啊！
張大芳和黃萍臉色不好看了。
前者很不甘心的理論。
“媽，大嫂早產和難產的事都是李老太做的，她都被送到派出所要判刑了！三弟妹是她親女兒，她賠償沒毛病，但是關我什麼事啊！”
要她賠償，她不服！
陳翠花冷冷一眼看過來，她冷笑。
“你覺得和你沒關係是吧？都是一家人，你知道你大嫂臨盆在即，卻放縱李老太衝進她屋子，而且明知道裏面情況不對，還躲得遠遠的！”
“啪！”
陳翠花猛拍桌子，伸手指着張大芳，擲地有聲。
“李老太是故意傷害，張大芳，你高低也是個見死不救！你說你該不該賠償！？”
張大芳嚇一大跳，嘴唇顫顫巍巍。
她心虛了。
她飛快往方剛那看一眼，男人臉色難看，疤痕可怖。
買西瓜……
張大芳連忙道。
“好吧，媽，我答應賠償，但是十塊也太多了吧！小虎和小鳳馬上開學念書，要交學費，我們砌廚房，茅廁，買鍋也要花錢。”
陳翠花露出冷笑，“不答應，那就不分，去上工。”
張大芳：“……”
都看到錢了，讓她怎麼忍得住不要啊！
她男人方二鐵倒是傻乎乎的，“不分，媽說咋樣就……”
“媽！”老三方三銅打斷，“我接受賠給大哥大嫂二十塊。”
方剛的這兩個弟弟，老二方二鐵憨厚老實勤懇，聽老婆話。
老三方三銅就屬於上工上半截，整天招貓逗狗，不管家裏事的混混。
此時的他臉上一片真摯和感激。
“大哥以前養過我，我記得他的恩，大嫂嫁進來對我們也好，這次的事萍子她媽確實做錯了，多的不說，媽，大哥，我願意賠20！”
黃萍站他旁邊咬了咬唇，沒說話。
他們三房這麼表示，二房還能說什麼？
方二鐵大男人不能背信棄義啊！
張大芳為著不讓方剛買西瓜，也必須在今日分家。
於是，錢就算清楚了，二房拿五十塊四毛，三房拿四十塊四毛。
憑空少了錢，張大芳和黃萍都不太提得起精神。
當然，拿到錢就好了。
之後，方家的糧票、布票、大米、小麥、紅薯、南瓜等東西都分得七七八八。
一切分好，也寫好，劉有良寫好單子，讓幾人依次摁手印。
以此為據，老方家這大家，徹底分裂成四個小家。
大隊長和婦女主任離開后，陳翠花甩下這一屋子人，去安小芸房間，把錢和票交給她。
“一百五十一塊和票，小芸，都給你。”
安小芸嚇一跳，忙推拒。
“媽，你給我這麼多做什麼？每一房都分到這麼多嗎？”
她看向走到門口的方剛，眼神詢問。
方剛輕搖頭，無奈。
“他們倒是想有這麼多，讓他們想着去吧！”陳翠花話語裏是帶着怨恨和氣惱的。
但面對安小芸時，又柔和幾分，耐心解釋。
“一家分六十塊四毛，我分的都給你，還有他們二房害你這次早產的賠償，攏共這些。”
安小芸明白了，但不肯接。
她瑩白如玉的一張臉誠懇。
“媽，分家后要是沒你，我和剛哥過不好日子的，所以你要是不來，我還要帶着孩子們去跪着求你來，你就幫我們當家嘛，錢都給你收着。”
陳翠花一共四個兒媳婦，她最喜歡的就是安小芸。
大氣、真實、好心腸、有文化，是個好妻子，好媽媽，更是個好兒媳婦。
陳翠花知道她不是說假話的虛偽人，也沒繼續推錢，而是嘆口氣，握着安小芸的手感慨。
“小芸，你們五個孩子還小，他們為分家折騰的這些事，是缺德，唉。
早知道他們會這樣，當年我就扔大山裡喂狼，也不至於讓剛子辛苦那麼多年，說到底，是我對不起剛子啊！”
安小芸連忙勸慰她，“別說這樣的話，媽，你也不容易。”
不論在哪個年代，一個寡婦，還是欠債的寡婦，拉扯四個孩子都是不容易的事。
怕氣氛越傷感，安小芸忙道。
“媽，別說這些話，我們是一家人，以後還要辛苦你，大炮他們皮得很，好好也還小。”
“應該的應該的。”陳翠花搖頭，又堅定。
“我這把老身體一定會撐着幫你帶大好好，行了，忙活一天，餓了吧，我去給你熱雞湯，等着。”
安小芸：“……”忙活一天的不是她啊。
陳翠花利索出去后，方剛走到床邊，臉上有絲挫敗。
“還好有你，我不會說話。”
安小芸忍不住笑，“所以媽過來想把錢給我，都不和你交代。”
方剛深邃雙眸露出堅定，“最好一輩子如此。”
夫妻倆說著話，門外，四個男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方大炮洋洋得意，“媽！我們捉到1大魚2小魚3蝦米！”
方學關心重點，“媽，分家了嗎？”
方農蹦蹦跳跳，“媽，老妹兒！哥哥回來啦。”
方蛋蛋直喘氣，“呼呼呼……”
等他們紅着小臉跑進來，看見方剛在屋裏，才稀稀拉拉的補上。
“爸。”
方剛：“……嗯。”
這時，安小芸笑眯眯通知，“分家了，以後奶和我們過。”
“歐耶！”方農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奶帶我們打架，誓當青山大隊六霸。”
安小芸和方剛：“……”
後者問，“你們加上奶不是五個人？”
方農震驚，“爸，還有妹妹啊！你怎麼把她忘了！大隊長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
方剛嘴角抽了抽，“好好才出生兩天。”你就算計上帶她打架了。
方農嘿嘿嘿直笑。
這時，方蛋蛋緩過氣，舉起手。
他小黑臉滿是興緻勃勃。
“爸，媽，分家以後我想在廚房做飯！”
“不行。”方農第一個拒絕，“你饞死了，你會偷吃的。”
方蛋蛋委屈，“二嬸也偷吃，她說，她說廚子不偷，五穀不收。”
“反正你不可以，你明天去撿柴，捉蟲……”
“嗚。”
四個兒子都在，氣氛熱熱鬧鬧的。
安小芸和方剛對視一眼，眉眼間都是滿足。
分家很好。
他們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與此同時。
方家二房。
張大芳坐在床上數錢，她眼睛發直，嘀咕。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旁邊站着她兒子方虎和閨女方鳳，都眼巴巴的。
前者咽口水，“媽，我還沒見過這麼多錢。”
“我也沒見過吶！”張大芳美滋滋的，又生氣。
“要不是你們奶偏心，我們還要多十塊！”
方二鐵坐在門口抽葉子煙。
煙霧繚繞中，他臉色很不好看，悶聲道。
“別說了，分家不是時候，出門我會被戳脊梁骨。”
方二鐵就是事前聽張大芳的，事後怎麼想怎麼不對。
他大哥方剛對他們兄弟不錯，現在他家沒啥壓力，他大哥家壓力重重，他們就竄動分家？
方二鐵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愧疚。
張大芳把他吃得死死的。
“我不管，反正分都分了，我就要當家做主，明天我回娘家讓我大弟二弟過來幫我們壘牆，先把廚房和廁所做起來……”
她喜滋滋安排，享受‘獨立’的自由感。
甚至放話，“明天媽買肉吃！”
方虎和方鳳都高興得很。
唯有方二鐵坐在門口，唉聲嘆氣。
他們家對面的屋子內，方家三房，卻只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
方三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