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被奪去人生的貴女（四）
納蘭清一無聲地說了一句話，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怕他不懂，她還用手比劃着。
柯鈺沒看明白，獃獃地問了一句：“你在比劃什麼？”
納蘭清一又比了一遍，柯鈺才明白過來。
“不必言謝，換作別人也會相救的。”
納蘭清一點點頭，一雙水靈靈的黑眸看着柯鈺，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比劃着。
（我有點餓了，有吃的嗎？）
“怎麼了？肚子疼？”柯鈺懵懵地看着納蘭清一。
納蘭清一有些無奈，恰巧這時肚子響了起來。
柯鈺才反應過來，一拍腦門，“啊！你是餓了嗎？是我考慮不周了，我這就去給你拿吃的。”
柯鈺走後，納蘭清一慢慢下床，杵着床邊的鳩杖，走到梳妝枱前，並未看見鏡子。
納蘭清一伸手摘下臉上纏繞的紗布，摸了摸已經有些結紮的疤痕，嘴角微微勾起，笑意不達眼底。
柯鈺進來的時候，納蘭清一收斂了笑意，換了一副脆弱恍惚的樣子。
（這裏有鏡子嗎？）
納蘭清一比劃着，眼神破碎又倔強地看着柯鈺。
這回柯鈺看懂了，但他寧願看不懂。不知為何他突然心疼起納蘭清一。
雖然救她的時候也有些心疼，但那時是心疼她一個弱女子慘烈的遭遇，現在是心疼她這個人。
她身上受的傷連男子都未必挺得住，更何況哪個女子不愛惜美貌？儘管她已經毀容，但從輪廓皮膚來看，她一定生的極美。
可她從醒來后就不吵不鬧，沒有滿懷恨意中，甚至沒有哭。
她安靜脆弱的樣子令人心疼，她眉目間流露出的矜貴克制令人心酸。
“沒有。你想要下次給你買。過來用膳吧。”
納蘭清一聽話地過去，男女授受不親，柯鈺並未靠近她，只是囑咐她當心腳下。
納蘭清一舉止優雅，氣質高貴，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柯鈺突然對她有些好奇。
膳后，柯鈺給納蘭清一臉上換藥。
“姑娘怎麼稱呼？”
納蘭清一伸出蔥白的手指，在桌子上寫了兩遍，清一。
“清一？”柯鈺念到。
納蘭清一點點頭。
“有一美人，婉如清揚。清一，好名字！”
納蘭清一點點頭，露出一個笑容。
滿臉交錯的疤痕，此時看上去好似淡了一點，不再猙獰，柯鈺面露惋惜。
再次感嘆，“到底是誰那麼惡毒！這樣對待一個女子！”
納蘭清一眸光漸深，不知道柯鈺到時候還會不會怎麼說？
柯鈺滿臉好奇地詢問：“你知道你體內有蠱蟲嗎？可否告知我是誰下的？”
納蘭清一搖了搖頭。
“實不相瞞，這個蠱蟲出自南疆。能給你下的，應該是身邊親近之人，你當真不知？”
言畢，納蘭清一眼眶瞬間紅了，神情有些激動，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柯鈺嚇了一跳，“抱歉，是我失禮了，我不問了，你別激動。”
“你別哭啊，是我不對，我不該問。”
“是在下失禮，姑娘莫怪。”
半晌，納蘭清一才平復下來。看着柯鈺滿臉愧疚的樣子，有些好笑，搖了搖頭。
（我沒事，你可以出去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納蘭清一用手比劃着，柯鈺大概理解了。
“你想休息是嗎？”
納蘭清一點點頭。
“好。我就在外面，有事就敲一敲鳩杖，我聽見便會過來。”
（多謝公子）
柯鈺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問：“清一姑娘，你可識字？會書寫嗎？”
納蘭清一點點頭。
“那太好了，書房在旁邊，以後我們可以用筆交流。你若是無聊，也可以去看看書。”
柯鈺看見納蘭清一聽見他的話后，眼睛亮了亮，暗淡脆弱的人驟然明媚了。
他想，清一姑娘，本該是一個明媚清歡的女子啊。
……
又是一年春風過，四月初。
白雲山的桃花開的正好。粉白色的桃花明媚的張揚在枝頭，如同人不老的容顏。一陣風起，花瓣紛紛掉落，似飛舞的蝶，又似紛飛的雪，美麗纏綿。
一襲白衣女子慵懶地靠着桃花樹下，片片桃花飄落，落在熟睡的女子身上，暈開了朵朵紅梅。
柯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阿清，阿清，我找到抑制蠱蟲的方法了！！”
女子睜開眼睛，一雙清泠泠地眸子看過去。
柯鈺揉了揉頭，“抱歉，阿清，又打擾你小憩了。”
納蘭清一帶着面紗，芊芊玉手比劃着。
（你剛剛說什麼？）
相處了三個月多，柯鈺和納蘭清一已經很熟悉了，她一抬手，他便知道她在說什麼。
其實納蘭清一已經可以發出微弱的聲音了，只是習慣了用手交談。
柯鈺：“阿清，我已經找到抑制你體內的蠱蟲的方法了。”
（什麼方法？）
納蘭清一不太相信柯鈺，這一個月來，他沒少拿自己試驗！！
上一次還是以毒攻毒，結果她差點道別這個美麗的世界……最後還是聖手神醫救了自己。
柯鈺尷尬地笑了笑，“阿清，這一次絕對靠譜。”
“你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納蘭清一一字一頓道，聲音輕不可聞。
柯鈺追上納蘭清一，“阿清，試試嘛。這一次是蠱蟲大戰，我準備在你體內放一隻蠱蟲，與它戰鬥！”
納蘭清一淡淡地瞥了一眼柯鈺，驕傲地向前走了。
“阿清，阿清，你等等我！”
三個月，納蘭清一與柯鈺漸漸熟絡，從原來的“清一姑娘”變成了“阿清”。
“清一姐姐，你回來了呀！”一位身着杏黃色羅裙的少女向納蘭清一快步而來。
納蘭清一向少女點點頭，伸手摸了摸少女的丸子發盤。
“我這麼大個人，你是看不見嗎？敏敏？”柯鈺站在納蘭清一旁邊不悅道。
敏敏敷衍：“柯鈺大哥。”隨後挽着納蘭清一的手向前走，“清一姐姐慢點。”
柯鈺撩了撩額前的碎發，“臭丫頭，以前都是柯鈺哥哥，柯鈺哥哥地叫，有了阿清就成了柯鈺大哥。叫阿清叫的這麼親熱！！”
屋內，一位頭髮微微泛着銀絲的老人正在用膳。
聖手神醫眼巴巴的看着納蘭清一，道：“清丫頭，你釀的葡萄酒快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