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黎黎
住在人間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將許許的三觀掰正。
然而沒住幾天,周家人就找上門來了。
說是要接周小少爺回家,畢竟他如今是周家最後的血脈。
然而許許那抹殘魂已被鶴予殺死,他也就沒有相應的記憶。
周管家來時,就看見謝輕正愜意地靠在躺椅上,指揮着三叉戟和許許將桃樹和梅樹栽到土裏去。
兩人胳膊褲腿擼得極高,渾身泥濘,瞧見他時還禮貌笑了笑。
周管家萬分震驚,上前哆嗦道:"小少爺,該回去了,老爺子想您了。"
然而沒人搭理他。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仍不亦樂乎地忙活着,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少爺說的是誰。
只有謝輕煞有其事地摘下墨鏡斜了他一眼,臉色戾氣十足。
畢竟這群人在周清許被車撞病危時也沒來瞧過一眼,現在倒好,裝得有多尊敬周清許似的。
雖說她的許許腦子確實有點問題,但若被好生教養,也不至於變成那副極端的樣子。
見謝輕瞧着自己,周管家忙道:"謝小姐,還請您幫忙勸勸我家小少爺......"
話音未落,謝輕就將墨鏡給戴了回去,邊喝奶茶邊翹着二郎腿拽拽道:"三叉戟,許許,把他給我打出去!"
"是!"
訓練有素的一聲回應。
兩道髒兮兮的身影立刻掄起鐵鍬朝周管家奔去。
"等等!有事好商量啊!"周管家嚇得登時魂飛魄散,頭也不回地便朝外跑。
誰知沒看清路,險些撞上正從外頭回來的沈羨之。
立刻如同瞧見救命恩人般驚呼一聲,鑽到了他身後去躲着,"沈總救我!"
沈羨之還未反應過來,就瞧見兩個野猴子朝自己衝過來。
輕擰眉頭一手接住一個,淡淡道:"做什麼呢都,回去。"
三叉戟同許許對視一眼,只得悻悻收回,又蹦噠着回謝輕身邊,擲地有聲道:"任務失敗。"
謝輕罵了句廢物,鼓鼓腮幫子翻身從躺椅上爬下來,磨磨蹭蹭走到沈羨之身旁,把手塞進他的掌心裏,冷冷道:"他壞蛋,他想把許許帶走。"
沈羨之安撫地摩挲了下她的手背,這才看向周管家,聲調發涼:"回去告訴周老爺子,周清許日後就是我們沈家人,不必再來找尋。"
"什,什麼?"
周管家微微咋舌。
沈家少爺可是出了名的懂規矩知禮數,怎可能說出這些不像話的言論來。
他磕巴道:"沈總,您在說什麼,他是我們周家的少爺,理應待在周家,您這可是非法拘禁。"
"是嗎?"
沈羨之輕睨了他一眼緩緩道,"非法拘禁的人是你們周家吧,從小虐待周清許,還將他關在精神病醫院,如果你們執意要將他帶走的話,我可以代表周清許對你們進行起訴。"
周管家:"......"
他原以為來接小少爺是最容易不過的差事。
誰知沈家也要插手。
他被說得慌亂幾分道:"過往的事情我不知道您是聽誰說的流言蜚語,但如今周少爺是周家唯一繼承人,老爺子自然不會虧待他......"
"哦?"
沈羨之卻忽而彎了下唇角,夾雜着半分戲謔道,"周家......哪來的家產需要繼承?"
周管家:"......"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周家雖然比不上沈家,但怎麼也是社會的中上游,怎容得人如此污衊。
他漲紅臉,深吸一口氣道:"您瞧不上周家,不代表小少爺不願意回去,您如此替他下定論,是不是不太禮貌?"
話剛說完,謝輕便喚了聲:"許許,過來!"
少年立刻如陣風般急匆匆跑了過來。
白皙臉龐雖沾了泥點,卻仍舊漂亮驚艷,像只小狗似的瞧向謝輕:"姐姐~"
周管家:"......嘶。"
謝輕抱着兩條胳膊在胸前,酷酷道:"你說,是想在這裏待着,還是跟他一塊去周家?"
許許毫不猶豫地道:"要跟姐姐姐夫一塊在這裏!"
這一聲姐夫喚得沈羨之極為心歡。
他立刻眉眼冷下來,瞧向周管家:"現在可以滾了嗎?"
周管家這次才真是無話可說,憋屈地看看周清許,又看看沈羨之和謝輕,最終只得灰溜溜離開。
謝輕鬆口氣,撅撅嘴道:"要不是你不讓我用法術,我就直接把他扔回周家去啦。"
"亂用法術會擾亂人間秩序。"沈羨之揉揉她的腦袋,輕笑道,"對了,我帶了個人回來見你。"
謝輕摘下墨鏡好奇道:"什麼人?"
"本來是要讓蘇裕送回仙界去處置的,但是覺得你可能會想見一見,就帶過來了。"沈羨之將身後車門打開,裏頭正坐着個熟悉的人。
謝輕微滯,下意識後退兩步,皺皺眉頭:"怎麼......"
"他們本不該來人間,如今結界鬆動,他們體內封印消減,也該將他們送回去。"沈羨之安撫地摸摸她的腦袋,"你若不想的話......"
謝輕緩了神,搖搖頭打斷他:"沒事,讓她跟我來書房吧。"
...
謝輕在前頭走,溫黎就跟在後頭,垂着眼眸,看不太明白神色。
書房門應聲關上,謝輕正拽了把椅子坐,就見對方撲通跪倒在地,眼淚撲簌往下掉,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哭。
"該哭的人是我吧?"
謝輕皺巴着臉,也不去扶她,將書房的地板掀開一塊磚。
從裏頭掏出瓶酒來,兀自倒了杯,邊喝邊嘆氣,"別哭了,哭的我心煩。"
溫黎整個人伏跪在地上,僵了下顫抖着喚道:"小神女……"
話未說出口,她又抽泣起來,頭抵着地板,半晌才道:“是黎黎該死,不敢求小神女原諒。”
"你當然該死。"
謝輕歪歪扭扭坐着,滿臉不解,"我本不想見你的,但實在忍不住想問問你,那司命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還是說你對我早就心存不滿,想將我弄死。”
黎黎慌忙搖頭,爬躥着到她跟前,啼哭道:“不是的,我對小神女沒有任何意見,我一向最敬重您,您是知道的。”
“這我還真不知道。”
謝輕氣樂了,抱着胳膊道,“你若真有半分敬重我,就不會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