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越老越壞
范柏林見何帥沒有表情，自己反倒慌了。
“我……我不是這意思，我不是說不跟何帥幹了。是……我先還點人情不行嗎？這錢我拿着不踏實。”
聽范柏林結結巴巴地解釋，何帥差點笑出聲音來。
“你先回家休息兩天，下周再來上班。這筆錢我先收下，正好要給宏遠搬家再配輛車，算你入股宏遠搬家，年底參與分紅。”
趙淼狠狠瞪了范柏林一眼，范柏林終於長出口氣：“我……唉，你說了算吧。”
范柏林下車后，趙淼回到副駕駛位置，問何帥：“你看人真准，你咋知道他能賣上價？”
何帥打着呵欠：“這就跟你知道你自己賣不出高價一樣。”
趙淼尋思了下，怎麼像罵人呢？
不過，他從小到大一直都被何帥損，從來都不介意，畢竟何帥是那個他被人欺負時，可以和對方拚命的好哥們。
“他都入股了，我咋整啊！”趙淼這話有點像撒嬌：“我總不能以後還得看他臉色吧。”
這是論資排輩呢？何帥哈哈大笑。
“你啊，為了不讓尤姨擔心，我還是先給你介紹對象吧。”
“哈哈哈，那敢情好，比入股好！”趙淼嘿嘿一樂，開心地不得了。
入不入股，他其實並不介意，他介意的是，不能有人比他跟何帥的關係更密切，尤其是這個愛裝叉的魁哥。
接下來是星期六，此時還沒有“大禮拜”，星期六也是工作日，但何帥就十分懈怠，一早見蘇大國趙淼幾個就囑咐，說沒事就可以回家了，不用非得在公司待着。
啥單位有這待遇？儘管何帥已經放話，可是大伙兒都覺得不能這樣干，沒事也得找點事干。
眼見春天落地，蘇大國跟趙淼就跑去倉庫搞衛生。
何帥處理完一項項事務，就坐在辦公桌前喝茶看報打發時間。
中午不到，范柏林推門進來，與此同時，電話突然一陣急響。
范柏林按何帥意思坐沙發上剝桔子吃。
何帥起身接電話。
令何帥意外的是，電話竟然是陸昊打來的。
“我們追一個畏罪潛逃的嫌疑人，現在深市，這邊警方已經把逃犯捉住了，審訊移交就行……回來的車要……中間有大半天時間……”
陸昊啰里啰唆說了一大堆，彷彿沒什麼跟何帥有關係的，終於，到最後，陸昊來了句：“我記得你說買不到尿……尿布，是這麼叫的吧？啊，不對，叫紙尿褲。我聽他們說這邊賣的，你要幾包，我給你帶回來。”
何帥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先謝陸昊，之後報上一雙兒女的體重：“多買點也行……”
“哈哈哈，你倒是不客氣。好嘞，我記住了。”
何帥笑道：“你把我當朋友，我跟朋友客氣啥。”
這句話說到陸昊心坎兒里去了。
自從拿了何帥的好處，他擔心的就是有一天何帥找他要讓他為難的人情，比如公務上的事。
眼下這姑且算“還人情”的事兒，何帥一口就答應了，說明他日後也不會為難自己。
這樣的人，相互都有安全感，能處。
電話質量不好，范柏林可以清楚聽到那邊的聲音，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嘴裏的橘子都不甜了。
何帥跟他似乎還沒有這樣隨意過，深市能買到的，京城又怎麼可能買不到？如果何帥拿他當朋友的話，別說三五包，就是十包二十包，他扛也能給他扛回來。
何帥本不想打聽陸昊經手的案子，但是為了增加些他身上年輕人的好奇，還是忍不住地打聽了下：“啥嫌疑人啊，可別有啥危險。”
“沒危險，半大老頭了都，我們來了四個人呢。”
“這歲數還幹壞事呢？”
“呵呵，壞人跟品質有關，而且壞人是越老越壞。”
陸昊就在對方辦公室，聊起來也比較隨意。
“那你也小心點兒，親——家。”
電話里傳來陸昊爽朗的笑聲：“說到這事兒，跟那魁哥還有關係呢。”
何帥瞥眼吃橘子的范柏林，想問，又有些擔心，不過陸昊也愛八卦，不等何帥問，他自己先說來。
“方便麵廠那孟釗，跟那二百五一起坑你那個，還記得吧？”
何帥嗯嗯兩聲，拚命用耳朵捂住電話，可他辦公室電話聲音實在太大，范柏林還是聽到了。
很明顯，這“二百五”說的就是他，從前何帥也這麼喊過他。
為掩飾自己的尷尬，范柏林繼續吃橘子，儘管這個酸到倒牙，還是佯裝無所謂、很不錯的模樣，一瓣一瓣往嘴裏放。
陸昊繼續描述：“這不是上面來調查組了嗎，咱們縣糖廠剛拿到國家調配生產項目，忙地不得了，也怕出問題，就自己內部先徹查，就查到這孟釗有問題，結果他卷錢連夜跑了，不過這就給逮住了。看贓款數額，二十年起步。”
這不就是往港城跑呢嗎。
說到糖廠，許多記憶一下子湧上來。
直到眼下，源縣糖廠依然是龍省明星企業。
1905年的時候，有個波蘭受傷士兵在源縣養傷，發現這裏適合種甜菜，就從波蘭引進，並讓其父親在源縣投資建廠，是夏國第一家機製糖廠。
此舉不僅帶動當地工業，就連農業也從糧食作物轉變為甜菜這種經濟作物，使得源縣成為一眾小縣城裏的佼佼者。
但輝煌不過百年，1998年，何帥清楚記得糖廠負債六億宣告破產，上了新聞聯播，是國內當時負債最多的破產國企。
思緒被拉回，何帥有些驚訝，沒想到讓許依琳寫的一篇新聞稿，竟然能引起如此大的蝴蝶效應。
糖廠，於何帥而言有特殊的感情。
母親在那邊上班，他小時候常去玩，和一群孩子躲貓貓、定柱子，後來，即便糖廠破產，那幾棟歐式建築也成為古迹，只是年久失修，逐漸被歲月和荒草掩埋。
前世他就常常想，如果他早點發跡，是不是能挽救糖廠，將那幾棟歐式洋房據為己有？
眼下，他最關心的還是方便麵廠還能不能繼續生產方便麵。
“那廠子黃了啊？”何帥追問。
“那倒黃不了，就是用追回的錢補欠款需要一陣子，而且要重組領導班子，總得需要些時間。”
何帥想要知道再多的事，陸昊也不知道了。
放下電話，何帥將剛才對話內容如是告訴給范柏林，但覺沒說“二百五”這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