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三十年前媽寶男
“老婆,雖然咱倆沒領證,可是這麼多年,在我心裏就只有你一個……”
中元節,十字路口煙火縹緲。
鬢角斑白的何帥,紅着眼睛朝火堆里扔進最後一疊紙錢,喃喃地說:
“聽說逝去的親人都是提前去那邊佈置來世的家,這些房子都是我給咱倆掙的,你選自己喜歡的佈置,有大平層,也有大別墅……”
“老婆,我知道自己醒悟太晚了,但我還是想求你原諒……”
砰——!
倏地,一輛失控的大貨車奔馳而來,正陷入悲痛之中的何帥,根本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被撞飛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直鑽鼻孔。
睜開眼,入目是藍白漆的牆,舊式白大褂。
“這好像是老縣醫院?難道……我死了,回到從前了?!”
“吱——”
身旁發出拽凳子的刺耳聲音,瞥見一旁胖女人瞪圓的眼睛,何帥突然渾身一激靈。
這是老婆蘇媛媛小產住院的時候,這一天他永遠記得。
1990年8月22日!
他這時只有23歲,而蘇媛媛,還有一個月才滿21歲。
何帥一下子無比激動!
既然重來,一定要用心活一遍,把一身精力都放在該愛的人身上。
何帥是單親家庭,母親張桂華重男輕女,要求蘇媛媛不生男孩就不能領結婚證。
而當時何帥是個妥妥的媽寶,不但自己不做主,還覺得母親的要求十分合理。
蘇媛媛懷孕,張桂華託人去看了性別後,就逼蘇媛媛流產。
蘇媛媛小產第二天就投河自盡了,8月23日,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日子,而直到母親離世,何帥才察覺何為孤獨,以及對蘇媛媛的虧欠。
如果她還活着……
臨床的胖嬸給自家剛生產完的兒媳婦喂口小米粥,翻個大白眼,大聲說:
“誒呀,咱雖然大字不識幾個,道理還是懂,人家醫生都說了,生男生女都是看男方,都九十年代了,還搞這一套!”
滿屋子人鬨笑。
何帥清楚地記得,當年他還跟胖嬸吵呢,說什麼他媽把他養大不容易一類的話……
回憶如同短刀,剜地和帥心疼。
悲劇不能重演!
何帥突然起身,奪門而出。
這會兒,應該是母親帶蘇媛媛去做手術的時候。
當年,蘇媛媛甚至都沒有爭辯過一句,只問了何帥:“我聽你的,你說留下,還是不留?”
結果……
“媛媛!”
走廊盡頭,何帥看到蘇媛媛纖細的背影,旁邊是逐笑顏開的母親張桂華。
蘇媛媛扭頭,兩兩目光相碰的瞬間,何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心如死灰。
張桂華拽着蘇媛媛肩頭抱怨:“說多少遍了,我給小帥安排下工作不容易,你要是生個賠錢貨,小帥要麼丟工作生二胎,要麼斷後,你自己看着辦!”
蘇媛媛大腦一片空白,隨着婆婆轉身。
何帥之前的態度,已經讓她心如寒冬,恨不得下不來手術台才痛快。
走廊如此之長。
何帥甩開大長腿拚命地追趕,蘇媛媛卻“乖巧”地隨着婆婆進去手術室,不留一絲餘地、不留一絲念想。
門口,“手術中”的燈亮起。
“媛媛!媛媛!”何帥拚命砸門。
裏面傳來冷漠的聲音:“男家屬不得入內!”
“絕不能讓媛媛做手術!絕不!”
何帥堅定信念,就算把手術室的門拆下來,他也要阻止這場荒唐的流產。
哐!哐!哐!
何帥攥緊拳頭瘋狂砸門,門上的玻璃都隨之震顫。
護士長氣勢洶洶地探個頭出來:“你這人怎麼回事?!別妨礙我們工作!對面可就是派出所!”
一雙青筋暴起的手牢牢抓住門框,何帥強制自己鎮定:“護士姐姐,你是我見過最負責的護士!”
真誠地恭維,換來護士長淡淡一笑。
“你還有啥事要交代?”護士長問。
“我媳婦她、不能手術!我要她平平安安生娃!”
護士長扭頭,問了句:“蘇媛媛?”
何帥使勁點頭。
“早想啥來的?!”
護士長覺得自己有必要擔得起“負責”二字,鉚足勁沖裏面喊:
“蘇媛媛手術——暫緩!”
手術室里,正在幫蘇媛媛換衣服的張桂華起身,給剛趕來的護士長賠笑:“我說大夫,這咋了?我找人了,外科王主任……”
“哼,產科的事還輪不到外科插手,要不你找外科做手術!”
護士長一邊說,一邊扶起蘇媛媛,主刀大夫和麻醉師聽說后,脫下手套、相視一笑。
拿掉四個月大的胎兒無異於殺人,她們也不願意做。
等待蘇媛媛出來的時間,何帥度日如年,生怕張桂華在裏面生什麼么蛾子。
纖弱的身影從手術室出來,秋水一樣眸子裏透出的哀傷,無比刺痛何帥的心。
“媛媛……”
何帥去攬住蘇媛媛肩頭,卻被她低垂眼眸地推開,獨自朝外面走去。
何帥追上去,脫下自己的夾克衫,披在蘇媛媛肩頭。
精緻的小臉掩蓋在長發下面,何帥感受到其中的苦楚。
蘇媛媛小小的身子顫慄着,面色蒼白,每走一步似乎都耗盡了力氣。
年輕的何帥一股子力氣,不管蘇媛媛願不願意,他一下把心愛的人打橫抱在臂彎。
一米六五的蘇媛媛,竟然如此輕巧,何帥又是一陣心碎。
以前待她實在是刻薄,自己有錢抽煙喝酒逛舞廳,張桂華有錢去打麻將看二人轉,偏偏肉都難給她吃兩口,懷孕后也從沒特別照顧過,難怪她會絕望地投河。
何帥輕伏在蘇媛媛耳邊,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媳婦兒,以前是我混蛋,從現在起,我發誓絕對好好待你,把你捧在手心兒、放在心尖兒,寵你愛你呵護你,讓我媳婦過上好日子!”
蘇媛媛一下就怔住了,這個什麼都聽婆婆話的丈夫怎麼突然性情大變了?
還說出這麼肉麻的情話?
眉頭輕皺,蘇媛媛委屈一下子湧上來,大顆大顆地淚珠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然而,一眼瞥到張桂華那張氣憤的臉,蘇媛媛登時又收回目光垂頭,輕輕抹去淚水,嘴裏嘟囔道:“這麼多人呢,你說這話也不害臊,快先把我放下來。”
這話,何帥怕是說過許多次,可只要張桂華一作,還什麼都是聽她的。
果然,剛回到家,張桂華就開始發脾氣。
“哐當——!”
張桂華甩手就把搪瓷杯子給摔在地上,大喊大叫道:
“哼,吃老娘喝老娘的,連個工作都沒有,就想整年躺炕上生孩子等人伺候是不是!我告訴你,這可是城裏,只讓生一個,別拿農村那套,不好使!”
這個家,其實是張桂華在廠子裏一哭二鬧得來的公房,一間只有二十多平米的小平房,裏屋打個屁,外屋都聽地真真亮亮。
蘇媛媛被嚇地一激靈,白皙纖細的手指,本能地撫摸在小腹上,眼淚又刷地落了下來。
“媽,您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兒媳婦,過分了啊。”
“農村人怎麼了?媛媛嫁到咱家,那就是我親媳婦!”
何帥皺眉,打破氣氛,站出來替自己媳婦說話。
“嗯?”
一時間,張桂華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還使勁摳了摳,滿臉疑惑。
兒子這時候不是該過來哄自己、凶那小掃把星的嗎?
蘇媛媛也眼神複雜的看向何帥,這種情況他一向都向著婆婆說話,怎麼今天替自己說話了。
她這媽寶男老公,真是轉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