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瘋狂的滷水龍蝦
老劉師傅東張西望的，很快的就將目光鎖定在了斜靠在路邊梧桐樹陰之下的蘇言。
一輛板車上面放着一個被棉被捂蓋嚴嚴實實的大號鍋子，
鍋蓋被掀開了一道縫，一縷縷熱氣隨着香味飄散而出，不斷地朝着鼻孔里鑽了進去。
“這個味道，這個味道……”
老劉師傅的喉結不斷聳動，口中的口水不爭氣的分泌了出來。
“小伙，你這是在賣吃食？”
快步走上前去，老劉師傅朝着蘇言問道，
順手用別在車坐墊後面的蒲扇扇了扇夏天的熱風。
這不扇還好，一扇之下那股醇厚而鮮濃的香氣更是拼着命鑽進鼻孔，那感覺……
好像有貓爪在撓癢着自己的喉嚨和心口一樣，好難受！
“奇怪，這個香味怎麼這麼奇怪？”
眼中看着老劉師傅一副猴急饞蟲的模樣，蘇言笑着點了點頭，
順手將鍋蓋微微打開了一些，露出其中的滷水龍蝦來。
“自家家傳的手藝，做了些小玩意來賺點工分貼補家用。”蘇言笑着回答。
反正這年頭也沒什麼佔道經營的說法，一些腦袋靈活的年輕人順道擺個攤補貼家用啥的也屬正常。
“這可不是玩意啊！哎呦呵，竟然是龍蝦？這玩意也能做滷菜？”
老劉師傅湊近了一看，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滷味龍蝦來着。
那一隻只紅彤彤的龍蝦，肉質飽滿肥嫩，配合上了香氣撲鼻的鹵料，更顯得讓人食慾大開。
“小哥，你這玩意怎麼賣的？”
“也不貴，1毛錢一隻。”蘇言笑眯眯的說著。
他專門的論只賣，而不是論斤，因為拆開來散賣更有一種讓人覺得價格便宜的錯覺。
“1毛錢？那也挺便宜啊，給我來上兩隻，不對，來四……應該說是五隻！”
老劉師傅沒什麼廢話，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鄒巴巴的紫色五毛鈔票遞給蘇言。
對於一個月工資八十多塊的七級工老師傅來說，幾毛錢打打牙祭真不算什麼事。
“好勒，您給拿好。”
蘇言接過這五毛錢，心中微微一熱，
第一筆錢！
笑着特地從鍋里撈出了5隻龍蝦，各個都是個大飽滿的，
蘇言直接從板車底下拿出了一塊乾淨紗布，將龍蝦給包裹起來遞過去。
紗布是紡織廠剩下的邊角廢料裁剪洗凈，也算廢物利用剛好用來包裝。
“不用包，不用。”
一邊嘀咕，老劉師傅一邊接過龍蝦，麻利的直接解開包裹，
也顧不得什麼形象，直接蹲在了路邊當場就剝殼吃起來。
“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蝦肉一入口，頓時香味四溢，老劉師傅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遺憾中，應該再加上一個小時候沒好好上過學。
搞得現在大腦空空的只會用好吃這麼一個形容詞。
“太好吃了！”
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將龍蝦就着紗布鋪在了地上，從車籃子裏掏出還剩下的半瓶老白乾。
打開瓶蓋直接口對口的，咕嘟就是一口。
然後一整張臉憋得通紅，過了許久才喘出一口氣。
“舒坦！好吃！”
老劉師傅搖頭晃腦着，三下五除二的就將一隻滷水龍蝦給吃的乾乾淨淨，
“老頭子我終於明白了那香味為什麼這麼奇怪而熟悉了，原來是裏面有酒！花雕，花雕啊！”
他也不愧是陳年老酒鬼，這都能嘗出來。
一邊自言自語，老劉師傅一邊就着老白乾，
5隻龍蝦轉眼的功夫就風捲殘雲的被吃了精光。
這讓一旁的蘇言看着眉頭直抽。
好傢夥，這可是六十多度的老白乾啊！
這老師傅喝起來就跟喝水一樣，咣當就是猛地一大口，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你以為是在拍戲？一般人根本就扛不住的好不！
“小伙，再來10隻。”
蘇言愣神的功夫，老劉師傅已經湊了上來又是要了10隻，這次直接遞過了一個一塊錢的硬幣。
“好，好的。”
蘇言大喜，忙不迭的再次打開鍋蓋。
“老劉，你這是在幹啥？下班不回家蹲在這馬路邊上怎麼喝起酒來來了？”
有相熟的工友路過，看到了老劉師傅蹲在路邊上吃吃喝喝，頓時好奇的詢問，不過話還沒說完，就微微一愣。
“什麼味道？這麼香？”
“滷菜，你吃不？”
老劉師傅一手抓着一個龍蝦鉗子，一手在自己雜亂花白的絡腮鬍子上扒拉兩下……這算是擦掉手上油漬，這動作還真不是太講究，而且也不衛生。
“滷菜我又不是沒吃過……咦？怎麼會有這麼香的？”
那個工友一愣，然後看到了一旁的蘇言。
“滷水龍蝦？1毛錢1隻？那我……要不拿一隻嘗嘗？”
那個工友工資比不得老劉這種老師傅，猶豫一下選擇了一隻嘗嘗鮮。
蘇言也沒有因為對方只買一隻而顯得有什麼不滿，也是笑着接過一毛錢紙幣，遞上了一隻龍蝦。
“唔，燙，別說還真挺好吃！”
那位工友接過蘇言的滷水龍蝦，有些笨拙的剝開殼，將充滿了香氣的蝦肉塞進嘴裏，頓時也是顯得眉飛色舞起來。
“我說的沒錯吧？來，搞上一口。”
老劉師傅皺着碩大的酒糟鼻一臉得意，然後拿着老白乾的瓶蓋，小心的倒上了一點，遞給了那位工友。
“看你這小氣的勁頭，倒個酒還扣扣索索的。”
接過瓶蓋，工友也沒有客氣，直接刺溜一口全部喝光，然後意猶未盡的吧嗒了一下嘴，
將剝下的龍蝦外殼也是乾脆的塞進了嘴裏慢慢咀嚼，細細品嘗着其中的香味。
“給你有的喝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有能耐的自己買酒去，看你媳婦打不打你？”
老劉師傅撇着嘴角，又是抱着瓶直接吹了一大口，長長吐出一口酒氣，接着又是利利索索的剝開了一隻龍蝦。
喝着小酒，就着鮮香肥美的滷水龍蝦，老劉師傅心情非常舒坦的又唱起了戲詞，“我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憂悶舞婆娑……”
幾隻龍蝦被他吃的那叫一個汁水四濺、手舞足蹈，好不熱鬧。
大概是因為他的獨特行徑，很快就吸引了一大幫周邊的國營工廠，同樣下班路上經過的工人們，一個個都被香味牽着鼻子湊了過來。
這些人有人認識老劉師傅，也有人不認識，不過看着他那麼痛快淋漓，頓時一個個也是饞蟲涌動。
“好香啊！這玩意真的這麼好吃么？”
“一毛錢一隻的價格，不貴但也不算便宜，要不來兩隻嘗嘗？”
“得了吧？這兩隻還不夠塞牙縫的，小夥子給來上10隻。老劉你個老傢伙，來給勻口酒。”
“我也來上5隻嘗嘗。”
“嗯，好吃，香、鮮、嫩、滑！”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他三舅姥爺的別偷老子的蝦鉗，能耐自己買去。”
“……”
一時間，大量的工人們圍繞着蘇言爭先恐後的買了起來滷水龍蝦，然後一個個有樣學樣的直接蹲到了馬路邊上蹲着開吃。
隨着工人們越來越多，甚至直接沿着路邊排成了一列長串，遠遠地看去顯得好不熱鬧！
“這是怎麼回事？那麼多人在作什麼？”
原本正在下班途中經過的鍊鋼總廠新上任的廠長李元，突然微微一愣，駐足看向了眼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