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永恆

聽了龍澤的講述，眾人也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緣由。說到底，龍澤也是因為悲慘的愛而產生了心靈的扭曲，之後的種種，不管是龍澤在西區的發跡還是擄走無數的孩子培養成為幫自己賣命的殺手，甚至是血洗安家，抓走安若曦，其實都是因為對早就死去的劉晴的愛戀。因為劉晴到死都沒有喜歡過他，所以，對於他而言，自己的生命早就已經沒有了意義，剩下的時間，除了所謂的復仇，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活下去的理由。

就算如此，龍澤終究是沒有加害安若曦，而且把劉晴跟安萬全的孩子龍天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養大成人，所以，雖然在龍泉難民的眼中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但是，在另一些人眼裏，他也並不是壞到骨子裏了。

龍澤長出口氣，繼續講道，“你離開以後，我勸劉晴把孩子打掉，畢竟她一直有病纏身，但是她不同意，那時候我已經在西區開始混跡黑社會，所以拼了命的出去賺錢來照顧她，可是，依然支付不起她高額的藥費，所以我開始接觸地下產業，什麼壞事都做盡了，但是對於一個小人物來說，卻是處處碰壁。終於在劉晴生下龍天以後，一病不起，大夫說要馬上動手術了，我哪有那麼多錢？”

“為什麼不通知我？”安萬全聲淚俱下的說道。

龍澤哈哈一笑，“我們不需要你的施捨，那時候我的親生父母已經找到了我，希望我可以回去繼承家族產業，但是我想帶着劉晴一起走，不管怎樣可以給她一個名分，不讓這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但是劉晴不同意，我父母更不同意。你記得有一天晚上劉晴給你打過電話嗎？”

安萬全一愣，整個人都傻掉了，記得那是個夏天的雨夜，劉晴哭着給他打過電話，語氣很奇怪，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當時正在忙於生意的安萬全本來就心煩，面對這樣的問題更是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這個答案就一直被擱淺下來了。從那以後，安萬全想要回頭去尋找劉晴消息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了－－－

龍澤長嘆口氣，“是她太傻了，當時我答應父母回去繼承產業，並且永遠不再見劉晴，他們答應我幫劉晴治療，並且給她一大筆錢讓她帶着孩子遠走高飛，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也許是她預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終於還是按耐不住給你打了電話，於是你就再一次的傷了她的心。看小說最快更新)你沒有回答她的提問，哪怕你假裝哄她開心一下，也許她都會接受治療，但是你沒有。劉晴徹底傷心了，於是決定放棄治療。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在害怕什麼，知道嗎，那次手術就算順利進行了，劉晴能夠康復的可能性也不足百分之一，面對這樣一個深愛着你的女人，你連假裝一下都不肯，你讓她到死都懷着不安。”

說道這裏，龍澤終於忍不住，像個小孩子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那麼善良的一個女子，你卻不知道珍惜，還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我－－－對不起－－－”安萬全的情緒也比較激動，可以想像，劉晴死前的時候，看着他們兩個人的合影，是由多麼的傷心。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能再見最愛的人最後一面，這又是一種怎樣的悲哀？

龍澤抹了抹滿是皺紋的眼角，“所謂的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裏面，到底有多少人是幸福的？劉晴最後在自己的日記上寫下的一句話我一直都記得，‘所有人，都是寂寞的’。”

一瞬間，周圍的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寂寞的”，的確。我們為所欲為的享受着這繁華城市給我們帶來的虛偽的快樂與幸福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不在安靜的角落裏黯然神傷呢？所謂的成功與失敗，其實都是等價的，因為，我們從來都不曾面對真正的自己。外表的光鮮亮麗終究掩飾不住內心的悲傷，永遠的悲傷－－－

龍澤苦笑一聲，“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你錯過了劉晴，錯過了一個愛你的人，而我想要挽留，卻無能為力。你富可敵國，我佔據一方，看似高貴不可一世，可是我們連自己想要的那份愛都得不到，又有什麼意義？”

龍澤長嘆口氣，繼續講道，“劉晴死前最後跟我說的話就是，不要記恨你，她對我說對不起，她說她知道我喜歡她，但是她喜歡的是你，她希望我好好的把這孩子撫養長大，並且不要告訴他他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呵呵！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讓他知道真相，你能了解劉晴心裏是有多麼的傷心嗎？如果一開始你就不能給她一個未來，為什麼還要去喜歡？就因為她是個妓女，所以她失去了做妻子的可能，也是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這是多麼的悲傷。我終於還是答應父母回去繼承龍家的產業，改名叫龍澤，開始了麻木的好像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但是我發現，我終究是忘不了劉晴，尤其是看到龍天哭的時候，他會問我他媽媽是誰，我只是默不作聲，然後一個人黯然神傷。”

聽到這裏，龍天終於也嗚嗚的哭了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媽媽的墳前，抽搐着說不出一句話來。也許，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自己一直都沒有媽媽，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所謂的自尊，可是，事實終究無法改變－－－

“我終於決定想要為劉晴做一點什麼了。”龍澤緩緩的站起身說道，“我想，她的悲劇就是因為西區所謂的不成文的秩序造成的，所以，我想要改變西區的格局。於是，我開始大肆招兵買馬，招攬能人異士為我所用，利用龍家強大的財力資源在世界各地設置自己的據點，然後派人抓走一批又一批的孩子，再把他們培養成殺手。我想，既然連劉晴的孩子都可以沒有父母在身邊，其他的孩子也不配有父母的愛護。”

這時候，站在安若曦身邊的尚志終於忍不住了，“我的父母也是－－－”

“沒錯！”龍澤說道，“你父母是軍火販子，後來跟我做生意的時候產生矛盾，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滅門，然後把你抓了回來，那時候你才幾歲而已。”

“你－－－”尚志一瞬間就愣住了，“你就是個瘋子！”

龍澤哈哈一笑，“沒錯，我已經瘋了，再回龍泉的時候，我終於決定把魔爪伸向另我深惡痛絕的安家，於是派了不戒和尚親自前往，安萬全，如果那天晚上你在的話，你早在二十幾年前就死了。但是也好，沒有找到你，卻抓到了你女兒，我想讓你女兒親自去殺你，應該比較有趣。”

“你說謊！”安若曦突然大聲說道，“騙人的，你一開始就不是這麼想的。”

龍澤一愣，轉頭看了看安若曦，“你說什麼？”

安若曦按了按發脹的腦袋，“我都想起來了，我知道了何小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也許當初封印掉我之前的記憶是為了我好－－－那天晚上你們根本沒有抓到我，我一個人跑掉了，然後開始在街上流浪，流浪了好久好久，記得那是冬天的時候，我快要被凍死了，結果被你發現救了回去，那時候你也不知道我是誰，都是後來查清楚的。之所以要封印我的記憶，就是因為我流浪的生活是一段痛苦的記憶，我被街上的乞丐欺負，跟野貓野狗一起搶東西吃－－－”

龍澤一擺手，“別亂說，從來沒有過！”

安若曦搖搖頭，“我沒有亂說，這就是事實，你從來沒有想過讓我去幫你報仇，而是－－－也許你有想過殺了我幫劉晴報仇，但是你終究是沒有，這麼多年你一直對我很好，包括我體內的魔氣－－－”

提到魔氣，周圍的人紛紛豎起了耳朵，這件事情關乎重大，為什麼在安若曦的體內會有何小刀的魔氣呢？

龍澤沉沉的低下了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安若曦繼續講道，“記得那一次我執行任務的時候受了重傷，沒得救了，然後因為萬流的靈魂之前附着在何小刀的身上，所以你請萬流把他攜帶出來的魔氣注入我的體內，幫我恢復，事後你怕我知道所以再一次封印了我的記憶。說到底，你只不過是不想讓我知道你對我好而已，義父－－－”

龍澤一扭頭，“不要再叫我義父了，我不配做你義父，我只是利用你而已，現在你親生父母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回到安家了－－－”

這時候，倒在地上少了一條腿的不戒和尚突然大喊起來，“龍澤，你不能這樣啊，當初我勸你殺安若曦的時候，你是反對的，並且讓我好好照顧這姑娘，我不戒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做了一輩子壞事，但是今天一定要把實話說出來啊，而且當年血洗安家的時候，有人建議直接把安家別墅炸了，這樣安若玄也就死了，但是你也沒有同意啊，否則我們今天就不會輸！”

龍澤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有意義了，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心早就死了，因為對劉晴的思念，所以才會一步步的走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許劉晴看到我今天的樣子一定會很傷心，是我讓她失望了。記得很多年前，我們兩個住在昏暗的出租屋裏面，吃着廉價的麵條的時候，都還很開心，但是後來我發現，雖然自己什麼都有了，卻一點都不快樂了，因為，劉晴不在了，她應該跟我一起享受富貴的生活的－－－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終於知道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到底是什麼意思。”龍澤沉沉低下頭，撫摸着劉晴冷冰冰的墳墓，泣不成聲，“生的時候，孤苦伶仃，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死去的時候，也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