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計三得
在老太太知道白末筠墜崖斷了半截腿,以後終身成殘疾人的時候,她就已經從家族利益出發,偏向了白心恬。
哪家的豪門,會娶個身體有缺陷的女人,做未來的當家主母?
已經不中用的孫女,委屈就委屈吧。
但是從私人情感上、祖孫血濃於水之親上,老太太對白末筠又是惋惜無奈,又是心疼。
所以,她就趁白末筠回來,碰上幾大家族相聚之機,讓白心恬主動承認三年前謀害之事,坦言自己並非有意,以此叫老太太做出選擇。
這樣白心恬才好抽身,把對她的影響降至最低。
哪怕老太太見到慘樣回來的白末筠,祖孫憐惜之情再衝上頭腦,要替白末筠做主懲罰白心恬,她老人家也得從家族方面,慎重考慮,孰輕孰重,可見分曉。
就算許了白末筠懲罰的諾言,自然是一推再拖。只要白心恬還對白家有用處,老太太就會一直護着她!
按預想的發展,白末筠肯定不滿她奶奶的偏心,嚼穿齦血地跟老太太大鬧,將整個家攪得雞犬不寧。
老太太當然會想,之前大孫女再悶不喜人,對她這個奶奶也是孝敬溫順的。
如今竟變得面目全非,不知輕重,仇恨自己的家!
肯定是白停州攛掇的他妹妹,就像他當初對白家存有芥蒂,死也要脫離出去。
現在反讓白末筠跟他一樣,白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心。
到那時,老太太會徹底厭棄他們兄妹,而心恬也就不用再擔心,白停州會回來爭奪繼承人的可能性。
這麼好的計策,即能打擊心氣高的白末筠,又鞏固了心恬在白家、甚至老太太心中的位置,還斷了白停州假以白末筠為餌,重回白家的契機。
簡直一舉三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兄妹一回來的做派,不像是急找心恬興師問罪的樣子,反扯起了什麼“損傷後遺症”,想拿失憶說事?
哼,那也漏洞百出!
不管他們是不是有備而來,藏多少詭計,敢在她面前搞名堂,以糊弄老太太達到什麼目的,休想得逞。
“誒?……不對呀,我耳清目明,應該沒得健忘症。
剛才末筠還叫我后媽呢,也沒見她怎麼犯難,怎麼這會子就說失憶了?
停州,你可不要嚇唬你奶奶,她老人家是禁不住被孫女忘了自個的!”沈佩如是揭穿道。
“后媽巧舌如簧,那麼熱情,哪怕我不認得你是誰,聽你滔滔不絕講完話,也知道了你是誰。
大哥的意思,不是說我失憶,而是我的腦袋遭受重創,相較正常情況下,要想起久遠發生過的事,或許久不曾接觸的人,需要費一些功夫。
有時難免記憶錯亂,出現想不起來的情況,但也並非全都不識、什麼都不記得。
譬如后媽你,我是一點沒忘。同三年前比,你臉上的法令紋又深了,眼角的褶子也又多了幾道。”白末筠話落,高深莫測地勾唇莞爾。
“你……”沈佩一下氣上心來,礙於白老夫人在場,又壓了下去。
這個死丫頭,半死不活成個殘廢了,說話還是那麼夾槍帶棒、牙尖嘴利。
進門還以為她改了!
平常悶不吭聲,覺得她清清冷冷,那只是表象。她懶得搭理你,你當然覺得冷。
可她的那張嘴只要一開,就像利刀子一樣戳人,能把你氣得胃疼。
說話從來不知道迂迴婉轉,惹人討厭!
也不知道老太太想的什麼,竟然認為這無傷大雅,白家的小姐不需要言與心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呵,現在倒霉吃虧的是誰,活該!
“你這孩子,”沈佩裝作若無其事笑笑,“聽你這麼一說話,我就放心了。
以為你心態不穩呢,這不,還是我疼愛的小末筠。
剛你哥問你‘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了什麼?”
白停州說,原白末筠從小就看沈佩不順眼,即便沈佩變着花樣對他們好,那也是存有目的,全是為了討白老太的信任,從她那裏得到認可。
假心假意的關心照顧,誰享受都覺得膈應。
原白末筠平常沉默少言,但凡一開口,她就讓沈佩下不了台。
沈佩心裏縱有氣,恨不得大耳刮子抽過去,也只能憋着,尷尬地呵呵笑說童言無忌,誇原白末筠真是個小機靈鬼。
白末筠聽着的時候,忍俊不禁。
實在不明白,白停州怎會與這樣的妹妹,關係淡了。然而,他也不願多說。
現在,白末筠也只是略一發揮,懟沈佩意思下。
她真實的心理年齡,早就褪去了年少輕狂時,那盛氣凌人的噴人氣勢。
好像和盛禹珩在一起開始,她身上的倨傲戾氣就漸漸消散了,整個人變得很柔軟,看什麼都很美好。
以至於,當許清尊算計她的時候,事了,她也不想用那個心力去計較。
時間和精力都是如此寶貴,她要把它們用在重要、值得的人身上,無關緊要、以後再也毫無交集的,就從她的生命、生活中,全部剔除掉。
她非常珍惜和盛禹珩相處的每一分秒,哪怕有一世的相互守護、追隨彼此,也是遠遠不夠。
可她哪裏料到,她的一生,會短暫地猝不及防,竟落到那般不堪下場。
白末筠忽感體力不支,該注射針劑了。
必須儘快了了眼前事,她暫時沒那個精神和沈佩他們唇嗆反譏掰扯。
白末筠沒有搭理沈佩,而是轉身對白老夫人道:“奶奶,后媽說‘堂妹主動承認錯誤了,給她個痛快,再拖下去,誰心裏也不好受’。
正巧,我想起一些零星記憶,不需要推后了,就現在攤開吧。
堂妹已經遭受三年的身心折磨,若是以後再計較的話,那堂妹豈不是要繼續備受自我良心譴責,痛不欲生了?
作為姐姐,我也是不忍心。
既然堂妹說,是她昏了頭腦,害得我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麼,我想請堂妹給大傢伙說說,她究竟是因為什麼,而沖昏頭腦來害我?
又是怎樣採取行動害得我呢?
奶奶,您意下如何?”
在場的除白停州、白老夫人外,皆是驚異地面面相覷。
都知大小姐平時隱形人一樣,悶悶的不說話,清冷不搭理人。
可別以為這樣了,就覺得她是個任人隨意欺負擺弄、捏扁搓圓的膿包。
若沒有壓制住人、教人尊重信服的能力,怎麼擔當白家大小姐的門面。
憑她那張嘴,刀子似的鋒利,誰聽誰氣得難受,但從來沒讓老太太反感、不滿過,就知道她的厲害處。m.
哪個不長眼的,刻意找茬得罪了大小姐,有的是招收拾你,甚至你會產生心理陰影,做夢都能被她彈壓懟人的威勢嚇醒!
看來,大小姐絕不輕饒二小姐了。
任誰一個好好完整健康的人,被害得體弱身殘,毀掉了下半生,能咽下這口氣!
不過,這大小姐的消息不靈通啊。
現在二小姐在白家的地位,已是今非昔比,老太太不會讓任何人動她的。
除非大小姐殘缺的腿長出來,還有可能使老太太生出,有待斟酌鬆動的餘地。